第九章 見過
陳榷裝作沒有聽見,繼續和張衛健學習泉叔指揮着的套招,武戲是不可能隨機來,除非兩人都有深厚的功底,而又非常的默契,不然一定會有一方受傷。
張衛健沒有武術底子,相較於陳榷而言,他聽的更認真,不過已經拍攝完一部,第二部的打戲倒不用第一部那樣辛苦了。
“坐!”鄒凱拿着椅子放在了蘇甜身旁,隨即看向貝洛茗說,“只有一張。”
貝洛茗哪還有心情想着自己的坐,剛剛蘇甜不帶感情的一句話明顯是發火了,她現在是最好保持沉默。
蘇甜看着椅子背上明顯是剛剛寫上去的天雀仔三個字,沉默了一秒問:“這是陳榷的椅子?”
鄒凱說:“放心,他腰好。”
蘇甜聽到這讓她有些無語的回答,不知道該說什麼,看向鄒凱,他一臉我懂得的表情示意蘇甜隨意坐。
鄒凱自認為瞧出來蘇甜的難處補充說道:“他跟導演提議的,總歸是要讓演員好好休息,不然拍攝之後的戲狀態不好。”
【陳榷:我謝謝你啊!說這些話。
鄒凱:你就等着以後謝我吧!
】
蘇甜想了想還是坐下。
只是這一坐讓不遠處同樣坐下的楊紅妮微微蹙眉,她招手叫來助理耳語幾句后便埋下頭玩手機。
她頭頂的裝扮不少,坐下后舒緩了不少壓力,望向拍攝現場的中心,陳榷和張衛健已經開始逐漸連貫套招,兩人的學習能力算是有目共睹,看着揮舞軟劍如黑夜流光的陳榷的身影,蘇甜原先還有些緊繃的身子也逐漸放鬆下來。
耍的真好看.......長的也真好看,她在心裏想道。
那晚交談之後,兩人相處還是如往常一樣,似乎真的如他們所說,喜歡不是全部。
不過好像也只是似乎。
“OK,來先拉一遍。”
在無數次的試驗之後,泉叔揮手讓周圍人散開些,讓陳榷和張衛健的空間多些。
再隨着一聲開始,陳榷一個空翻身從供台下來之後,從腰間抽出軟劍,他揮舞着軟劍刺向張衛健,張衛健接過一旁遞過來的棍子,兩人正式開始設計好的打戲動作,不過十秒,兩人交手已經五六招,陳榷重一個瀟洒,每每換招間還要來一個亮相式的設計,而張衛健則是以靈巧大氣為主,將陳榷的招式全都封鎖在三尺之外,不得不說動作設計的好,兩人用的也好。
只是張衛健的腳一滑,筆直撞上陳榷刺來的軟劍,陳榷眼疾手快,忙的撤回,讓張衛健避開了軟劍,可他的頭卻是撞響了棍子,悶響的那種。
劇組的道具算是減了一些重量,可這也是鐵而不是塑料。
最近的張衛健站穩后趕忙走近些詢問陳榷,陳榷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事,然後揉着腦袋笑着說:“大師兄,齊天大聖還能腳滑的啊?”
“我是猴子嘛,怎麼不狡猾?”張衛健見無事也是稍微寬心。
“行了,行了,再來幾次,然後拍攝,今天上午把這一場拍完,下午就將金鐃那一場也拍完。”李導一直挺追求效率的,這幾天拍完后還要回公司看第一部的剪輯配樂,還有特效之類的,聽聞有一幕還被打回去要求重新做後期。
蘇甜不那麼了解陳榷,如果待的時間久就會發現,陳榷一說假話,左眼的眉毛不自覺的會高一些,但她看着陳榷總覺着那一棍沒有那麼簡單沒事的,隨後偶然見着他偷偷的裝作整理赤冠揉自己的腦袋。
有時候她真想不明白陳榷怎麼什麼都不說,受傷之後說了休息一會兒好了一些再拍也不是一樣的嗎?
陳榷牢記着培訓班的老師告訴他的話,作為演員,就要履行好自己的工作,一定不要耽誤劇組的拍攝工作。
陳榷一直是個很認真性格的人,無論是混社團,還是演戲,既然要做,那麼就要認真的做,只是頭頂碰了一個苞,反正也看不出來,休息難道還會讓它立馬消失?
拍攝任務果然如同導演所言。
在上午拍攝好這一場的打戲。
劇組準時開飯。
盒飯用的是標準的三菜一湯,當然這個標準也要看你在劇組中的地位,比如陳榷盒飯的三菜一湯就是城裏高檔飯店的三菜一湯,還配有雞腿,也多了一杯奶茶。
“我買的,我發現你挺喜歡喝奶茶的。”鄒凱給拿着自己盒飯看着奶茶的陳榷解釋。
“我下次還是不會坐你的車的。”陳榷說完走開。
鄒凱一笑剛想跟上去就看見自己女朋友茯苓,隨即貼着笑容跑了過去。
他在心裏默念,千萬不要提楊紅妮,千萬不要提楊紅妮.........
“你吃這個?”
正在吃飯的蘇甜沒有抬頭,她當然知道來者是誰,她說:“很奇.....”
話還沒有講完,來人就將她手裏的盒飯搶了過去,然後把自己的盒飯塞給她,陳榷看了看周圍,直接挨着蘇甜坐在了地上,吃起蘇甜的盒飯來。
“你幹嘛?”蘇甜看向坐在地上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陳榷問。
陳榷疑惑舉起手裏的盒飯說:“吃飯啊,小姐!”
“可那是我的。”
“我把我的給你了。”
“可那份盒飯我吃了一口。”
正在往嘴裏遞飯的陳榷一愣裝作沒有聽見,看向貝洛茗說道:“你下次領盒飯注意點,去男的那兒領,他不會聽楊紅妮的話。”
貝洛茗點點頭,心想庄總幸好還留有陳榷在劇組,不然甜甜姐的生活........
“你的盒飯里還有奶茶?”見陳榷不理會自己,蘇甜便看向同陳榷盒飯一起遞給自己的奶茶。
“鄒凱給我買的,今早......估計你們也看見了。”
蘇甜想起滑稽的一幕嘴角的笑容一閃而過,打開盒飯慢條斯理的吃起來,相比坐在她腳邊狼吞虎咽的陳榷,兩人的畫風像是不在同一個場景里,和黎耀祥坐在一起的張衛健指了指這邊的陳榷笑容有些別樣的意味。
黎耀祥見狀等着看熱鬧說道:“等天雀仔看見那天被他叫車送回去的女孩兒,估計有好戲看了。”
陳榷自然不清楚大師兄與二師兄都等着看所謂的好戲。
吃飯間,他和蘇甜都安安靜靜的,仿若只剩下進食的聲音。
等他吃完盒飯,瞄了一眼發現蘇甜才吃了一半。
剛想說話就停了下來,蘇甜注意到了開口說:“你想問什麼?”
“那件事兒庄哥解決了嗎?”
“沒有,不過庄哥說有應對的手段,只要敢爆出來,他可以在最短時間內把我塑造成為那個受傷的人。”
“可你本來就是受傷那個。”
“........網絡.......是這樣的。”
貝洛茗聽不懂,心想他們倆什麼時候有秘密話題的?
那晚蘇甜講了那些之後,其實陳榷悄悄問過庄強,庄強當時還奇怪說陳榷為什麼知道鄭里和蘇甜,畢竟這兩人當時沒有爆出來過,只有部分圈裏人知道,陳榷解釋說恰好聽見蘇甜和鄭里打的那個電話。
庄強瞭然。
這才講了一些。
鄭里是選秀出道,雖然沒有擠進去正式出道的四個人,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被資本卡位了,所以當時有段時間特別火,很多網友打抱不平之類的,但打抱不平也就只是打抱不平。
當之後他主演的第一部電影出來后,直接撲街。
很多人包括鄭里自己也明白,他真正粉絲不多。
隨後出歌,聽眾不買賬,成績一塌糊塗。
蘇甜和鄭里便是在這個時候相識的,當時蘇甜還被捧,也有餘熱可以帶一帶鄭里,兩人在一起后,蘇甜最開始確實幫助一些,也讓鄭里稍微站住腳跟,可隨後而來的便是蘇甜越發的自帶黑潮體質,搞得鄭里不敢公佈戀情。
再然後,蘇甜沒有劇本找上門。
可她似乎完全沒有着急,反而是想着和鄭里結婚,據說當時都有消息傳出求婚,可沒過多久,就傳出兩人分手的消息。
庄強神秘兮兮的告訴陳榷,鄭里是出賣了身體,找到了另外一張更好的飯票這才拋棄了蘇甜,可惜蘇甜那一兩年浪費太多時間到鄭里身上,不然也有機會翻盤的,隨即他警告陳榷,離劇組的各種妖精遠一些,你還年輕,還有很多好的機會。
陳榷聽完了庄強的故事還有說教也有自己的理解。
他不由想起當初那些怎麼都要繼續跟大佬發展,還有擠破頭想上自己床的那些人,那都不是喜歡,只是因為他們的權,或者錢。
其實陳榷想岔了一件事。
那就是權錢,以及他這個人,那些女人其實都喜歡。
兩者如果一起得到不是更好?
“以後不用送椅子,還送盒飯,你沒發現有幾道目光想要刺穿我嗎?”蘇甜慢條斯理的吃着飯說道。
“庄哥又打了一通電話,讓我稍微照顧好你,你拍完這一部,不是還有公司製作的戲嗎?他的意思是千萬不能受傷。”
“多站一會兒,少吃一點,又不會受傷。”
【可是他會心疼誒!】腦海里的聲音用近乎瓊瑤式的語氣感慨道。
“這是在A組,楊紅妮也做不了幾次的。”陳榷說。
蘇甜想了想忽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她不會是喜歡你,所以才討厭我吧?”
坐在地上的陳榷回仰着蘇甜,臉色愈發無奈。
“女人的直接很準的。”
“而且臉的確很重要。”
“那我只能說她膽子大,曾公子偶爾還會來劇組呢?”
“說不定她就喜歡這種感覺?”
“偷人?”
“對。”
“........那確實......挺離譜的。”
“你慢慢吃,我去找導演說會兒話。”
蘇甜忽然伸手拉住他的甲衣,嚴肅道:“你別講我的事,反正只是小事。”
陳榷洒然一笑:“放心,不是說這個,是佳樂哥那邊說想讓我過去試鏡一下,有個角色挺適合我的,抽個時間請假。”
公司那邊還是排好時間表了,陳榷有時間參與,《請搜索關鍵詞www》裏,他的戲份基本兩周就可以結束,因為本來劇本就是短劇本,十六集的樣子,他一個男三或者男四的戲份能夠多到哪兒去?
蘇甜愣住慢慢的收回手,隨後說了一句那就好。
陳榷轉身前忽然覺着她的心情好像忽然有點低落。
蘇甜的筷子在飯菜里一下又一下的捅着,不知為何在聽到陳榷又接到新的邀請,而且不是從公司,是單獨憑自己去接到的時候,她生出一種無力感。
“要請假去試鏡?”李導聽了陳榷來意瞥了一眼后,一邊看監視器的內容一邊吃飯。
“佳樂哥應該跟李導你說過,就半天,這周六。”陳榷走近些說道,“可以嗎?導演!”
“你都把佳樂仔提出來,我還能說什麼呢?”
“謝謝導演。”
李導忽然叫住離開的陳榷說:“你知道導演在劇組拍戲上是一言堂,但之外的事情,很多時候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通背猿猴望着架雲遠去的師徒四人,笑吟吟的攔住上前的師兄黃眉,見到師兄一臉疑惑,他自是一笑,氣宇軒昂,篤定說孫悟空出不來的,只要耐心等待三日既可。
他單手撐住腦袋側躺於供台上熟睡。
夜色里被師兄黃眉點亮的燭光映在他的臉上,如夜幕煙火般絢爛璀璨。
他沉浸在夢中,許久未曾夢見的小鳥圍着他飛舞,他笑着伸出手讓小鳥停在他的手裏。
“小鳥,沒了我,你去哪兒了呢?”
“春去秋來,似乎....很久沒有聽見你的聲音了.......”
“通背猿猴,你陽壽已盡,該入地府,還不速速醒來!”
冰冷刺骨的鎖鏈加身,他抬眼望去,只見幽深陰暗的高台上坐着閻羅王,自己身旁站着黑白勾魂,往生河上的轉輪會到三界覆滅才會再次停歇,從十八層地獄深處傳來的惡鬼聲充斥整個大殿。
這是地府。
只有身死才會到達的地方。
“不可能,我早已成仙,我的名字根本不會出現在生死簿上。”
“一定是假的。”
“一定是假的。”
通背猿猴銀甲赤冠,他輕輕一掙,雙手鐐銬便隨開,他扔掉鐐銬的瞬間望向高座之上的閻羅王,雙眸猩紅狠戾,從這裏開始他便開始自己的墮妖之路,或者說成佛之路的最後一難已經來了。
通背猿猴化作紅光躍上閻羅王的桌上,從腰間掏出軟劍,讓那一本生死搏如同五百年前一般再次化作了漫天雪花。
他望向這掉落的雪花,雙眸映彩,振臂高聲歡笑。
既然孫孫悟空做的,為何他做不得?
通背猿猴再度化作一道紅光離開地府,直接前往渤海,他在師父身邊熟讀各種典籍,知道除開定海神針之外,在渤海還有一根擎天柱,孫悟空有定海神針,他也需要擎天柱。
闖渤海龍宮,拔走擎天柱。
海河傾泄,民怨沸騰。
通背猿猴站在高山懸崖,當滿身佛光逐漸消散,妖氣化作鮮紅色留在雙眸與嘴唇上,他再也不是神猴大將軍,他手持擎天柱而振臂,呼嘯聲響徹五嶽山川。
悠悠歲月,他從未如此暢快。
當陳榷拍完這一段后,躬身微微喘了幾口氣,朝着四面懸崖吼聲大叫,一叫還是幾分鐘,是個人也要休息一點,手裏的擎天柱遞給一旁道具組的人,這重量他感覺都可以和以前訓練用過的鐵棍相比了。
“秦導,下午我盡量第一場戲結束后就趕回來。”陳榷向B組的秦導說道。
還在招呼讓人小心一點的秦導扭頭應聲道:“認真點,別只是去亮個相。”
“明白。”
等陳榷將通背猿猴的裝扮卸下,鄒凱已經在車旁等着他了,他看着有些出汗的陳榷問:“要不先找個地方洗澡換身衣服?”
陳榷看了看自己隨即點頭。
車上陳榷閑聊着問:“凱sir,佳樂哥其實可以讓你去的,你沒想過當演員?”
“我可受不了整天被狗仔跟着沒有一點兒私隱。”
“那是火的演員的待遇。”
“我真要是當演員,不一炮而紅?”
陳榷聞言笑了笑,眼皮像是在打架一般,沒過一會就睡著了。
等他再次醒來,車已經到了酒店,洗了澡,換了衣服又坐上了鄒凱的車往試鏡的地方去,車上,鄒凱也在給陳榷用簡短的言語介紹周邊的店鋪或者有什麼俚語之類的,陳榷心想可能我知道的比你還要多很多。
試鏡的地方是嘉林影視集團,這個從上世紀開始就在雲港影視圈呼風喚雨的大公司至今還擁有着雄厚的力量,每年都是雲港影視出品投資製作的大頭,錢佳樂的公司其實就掛在嘉林的下面,擁有自主權,可也要聽嘉林集團的話。
這次回來製作《殺破狼》便是嘉林下達的任務。
而且不只是他的團隊。
從車上下來,望着高聳的大樓,陳榷第一次有些望而生畏的感覺,可能是當年未曾面對這般的龐然大物。
“走!”鄒凱拍了拍佇立的陳榷的肩膀。
他跟在鄒凱的身後,進入大樓后第一時間去做了登記,前台打過電話確認后才讓人領着進入了集團里。
上班時間,電梯裏的人不少,鄒凱和陳榷站在最裏面,每每有人進入電梯都不自覺多看了陳榷兩眼,陳榷稍微有些習慣於是將頭埋了下去,期間兩人還聽到了不少八卦,比如誰和誰的辦公室戀情,比如集團哪兩位藝人在一起了,又或者老總身邊的女人又換了一位,陳榷瞧了面無表情的鄒凱一眼,估摸着他已經習慣了。
電梯在二十三樓停下。
兩人出了電梯后又同前台表明來意,待到確定后才放兩人進去,只是在進去之前,其中一位女孩兒叫住了兩人,羞澀的同陳榷講話可不可以留下一個聯繫方式,鄒凱臉色有些玩味,隨即轉過身去。
陳榷看着這位女孩兒,再看看一旁看好戲的她的同事,於是上前向她借了一支筆,寫下了鄒凱的聯繫方式,並強調介紹自己道:“我叫鄒凱。”
停步在原地的鄒凱聞言不禁搖頭,等到陳榷並肩走了一會兒時候他說道:“這麼欺騙小姑娘,好嗎?”
“我怎麼欺騙了?我留下的是你的電話。”
鄒凱一愣道:“茯苓知道了,不得又要鬧好幾天了。”
“感情就是在吵吵鬧鬧里積累起來的。”
“我怎麼沒看見你和蘇甜吵過?”
“不同的相處.......我和蘇甜只是同事,又不是你和茯苓姐那種關係。”
聽到陳榷言語的鄒凱只是瞥了他一眼不作過多言語,說到了今天的試鏡:“聽佳樂哥說你試鏡的角色是黑社會大佬身邊最好的打手,要說身手除非是專業的才能比過你,你倒是不需要太多擔心。”
【本色出演,挺好的,第一次演電影最好還是找適合自己的。】
【紅花會單花紅棍再就業!】
聽着腦海里聲音的吐槽,陳榷也沒有反駁,這確實是實話,當初他就是社團的一把刀,大佬指哪兒,他就得斬向哪兒。
有些事,他不願意做也還是做了。
“唯一一點。”
“可能你得忍受一下!”
“什麼?”陳榷沒有明白。
鄒凱回答道:“這部電影主演是現在最熱的動作演員---薛兆邯,你明白我的意思?”
“不明白,假如我選上了,和我一個配角有什麼關係?”
“你不看娛樂新聞?薛兆邯出現在標題與之最多的便是耍大牌,這不是空穴來風,在劇組,導演的話可能都沒有他的話有用,他喜歡畢恭畢敬同時身手沒有他好的演員,他很不喜歡自我創作,或者表現能力太好的演員,一部動作電影,他希望觀眾在整部電影的播放中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他就是電影的記憶點。”
“啊?”這是陳榷聽完唯一的反應。
【薛兆邯很厲害的,國內動作演員第一人,國外因為《大師》系列而爆火,找上門來的商業電影劇本很多。】
“你怎麼知道?”陳榷在心裏問。
【各種報道上說的。】
“不用這個反應,很正常,這些大牌的演員難免有自己的習慣,像我以前遇見一個必須用自己馬桶蓋才能上廁所的,以後你進組多了,就知道了。”
聽聞鄒凱講的話,陳榷默默扯出一個笑容,隨後問道:“今天試鏡他會來?”
鄒凱答道:“別人這個咖位,誰會來試鏡這種小場面,只有咱們這種小人物才會來的,所以你放心,至少在你進組前,也就是明年20年的一月份之前都不會遇見他的。”
“他多少歲啊?”
“今年應該.....三十多了吧,狀態火熱,聽說最近有荷里活的A級製作找上他,但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他的片酬?”
鄒凱瞥了他一眼道:“按照你現在拍攝電影的新人的片酬,他應該是你的上百倍,也可能上千倍。”
“腳踏實地,天雀仔,你的路還長,我看好你,薛兆邯又算什麼呢?”
“謝謝你啊!”陳榷說完望向聽了鄒凱話回頭看向兩人的中年男人,不知道為什麼,陳榷感覺自己薛兆邯的劇組肯定不會好過了。
這不是陳榷第一次參加試鏡,而且就算是第一次他也不會緊張。
面對着會議室內導演加製片人加選角導演再加錢佳樂的審視,他眼神自然的一一回望而後坐在四人對面。
“簡單直接點,我們看過你的對打的視頻,不說是不是套招,看得出來你身體協調性很好,拍攝動作戲應該很不錯,而且佳樂仔很推崇你,我們也很樂意啟用新人演員。
再說這個角色也沒有太多台詞和表情,只要你能打就足夠了。
所以就一個問題。”
導演盯着陳榷的眼睛說道:“你認為一個劇組誰最重要?”
培訓班的老師教導過陳榷面對任何情形的回答,包括潛規則,可這問題算什麼情況?回想起鄒凱所說的薛兆邯話語權,再看看對面幾人的臉色變化,陳榷明白了導演和薛兆邯不和,這個問題不是問給陳榷聽的,而是說給旁邊製片人的。
錢佳樂也沒有想到,他想了想,剛想動嘴提醒下陳榷,就聽見了陳榷的回答。
陳榷望嚮導演的目光里只有坦然:“對電影作出最大貢獻的最重要。”
陳榷沒有選擇正面回答,更加不會正面回答,他不想自己對於表演的些許喜歡耗光在劇組的勾心鬥角裏面,你們都是大人物,我一個連台詞都不多的角色,何必要捲入你們之中呢?
我只是來演戲的。
在座人都聽懂這一句話。
製片人和導演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導演點點頭說道:“明年一月末劇組開機,我們後續會和你經紀公司約談合約的細節以及你進組時間、場次等等。”
這是陳榷最短一場試鏡,與走過場相比,多了一個問題而已。
走出會議室,鄒凱迎了上來問道:“這麼快?連五分鐘都不到,結果怎麼樣?”
陳榷剛想回答耳邊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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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出來了!”
“我選上了!”
“徐科的《青蛇》,我是青蛇!”
敞開門窗的房間裏,赤腳從卧室里跑出來的女人放聲歡笑,她擁有一頭烏黑靚麗的秀髮,和濃而不厚的眉毛,其下一雙眼睛像是夜晚倒映在湖水中的月亮,水盈盈的澄澈和透亮,伴隨着笑聲,雙眼具是化作月牙,臉頰的酒窩和虎牙讓她少了清貴,多了可愛。
張語輕輕一躍便被沙發上看書的男人伸出雙手接住,她的雙眼裏像是有星星,望向男人此刻正在不停的閃爍。
男人面容清冷,眉骨高,眉距短,其下一雙眼睛深邃而溫柔,望向你時臉上明明沒有笑容,可你就會感覺到他的眼睛在對你笑,抱住張曼語的男人說道:“現在可以安心了,晚上不用再拉着我不睡覺了?”
男人說話時慢條斯理,就像是老唱片里傳來般,透露着閑散悠然。
張語聞言又是笑笑,雙腿不自覺的搖晃,像是要飛起來一般。
梁維抱住她,伸手重新拿好書接着看,張語閉上眼睛躺在他的懷裏,宛若一隻小貓慢慢的將身子全部靠向了梁維,溫暖熟悉的懷抱讓她將昨晚的困意一下全部勾了出來,梁維似乎感受到懷中的女人的睡意,剛要伸手將她抱去卧室,就被張語一下勾住了脖子,聲音像是發懶的小貓讓梁維就這樣不要動。
“你呢?嘉林影視給你打電話了嗎?”
小貓在懷裏溫柔呢喃。
梁維輕輕撫摸着‘小貓’說道:“我打了他們的董事?除非他們真的腦子進水了.........”
“對不起。”張語用頭蹭着梁維的懷抱。
“只是不能演戲而已........”
“可我知道你很喜歡。”
梁維雙目微微失神,只是繼續撫摸着【小貓】。
他性格無趣,沒有多餘的愛好,唯有一個個鮮活炙熱的角色讓他感受到生命的快感,他喜歡將自己的情緒剖開,塗抹在每一個角色的身上,他們是梁維,梁維卻不是他們,可為了懷裏的人,他將熬了八年的機會徹底丟失。
你說後悔嗎?
梁維會說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因為有些選擇只會存在那一瞬間,以後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對不起......”
沙啞呢喃聲在懷裏響起,梁維望着睡着的臉龐看了許久。
他以為嘉林再也不會給他機會,沒想到第五天,經紀人給他打電話讓他去試鏡。
車上,經紀人向坐在副駕駛的梁維解釋整件事情的經過。
嘉林影視的《蜀山傳》在國慶檔上映后大獲成功,到現在已經超過四十億票房,於是嘉林集團舉辦了慶功宴會,飾演天雷雙劍或被稱作紫青雙劍主人的梁維和張語也在受邀之列,從默默無聞的龍套,到擁有台詞,出境時間不少的角色,梁維用了八年,他知道他不是一眼就讓覺着好看的演員,也不是演技最好的演員,所以他花了八年的時間去打磨自己。
他以為自己即將擁有更多的選擇,可沒有想到在慶功宴上,他動手打了那位調戲張語的男人,擁有嘉林影視集團董事位置的男人。
定好的電影男主角換人。
推送而來的劇本被收回。
仿若回到這條路的最開始的時候。
平靜的外表下是無力感,八年的時間他看似做了很多,可到頭來似乎連一個願意幫助他的朋友都沒有。
他想起前輩梁家徽的經歷,被封殺後到街邊擺攤,拿着書,他的腦海里都會不自覺想自己該賣什麼?
持續了一周的時間,任誰也沒有想到峰迴路轉,嘉林給了他一個機會。
一個修補關係的機會。
“嘉林里爆發了一場【爭權】,嘉林大老闆一直在國外養病,許多人都信了,可沒有想到這位大老闆早就回雲港了,等着這場【爭權】,直接清洗集團內部,一舉將不少人掃地出門,你打的那位董事也在其中。”
“你應該慶幸,梁維,真的,如果不是嘉林內部爆發矛盾,你這輩子在雲港應該接不到任何的戲。”
“你和張語的的差距會越來越大,直到你們分手。”
梁維的臉上終於多了一絲表情,他看着前方擁擠的車道慢慢問道:“所以我應該要謝謝嘉林,是嗎?”
經紀人嗤笑一聲:“你不是梁家徽,不是薛兆邯,更不是周星馳,你只是一個連粉絲數都不夠他們零頭的梁維,嘉林願意給你一個修補關係的機會,也是因為他們的大老闆需要暖一暖人心。”
“你想佛系,你想出淤泥而不染,這就是代價。”
沒有比他更清楚到底從梁維手中溜掉了多少的機會,因為不想應酬,不想做演戲之外的事情,更不想丟掉那麼一丁點兒的尊嚴。
那麼前些日子所經歷的就是你該明白的後果。
梁維沒有接話,深邃的眸子愈顯憂鬱,車水馬龍的街道在他眼裏仿若定格,過往八年的記憶在腦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嘉林大樓會議室的長廊上,此刻陳榷正在會議室里見導演等人,鄒凱抱着雙臂在外來回不停的轉着,沒有經紀人陪着的梁維坐在長廊的椅子上等待着被選角導演叫自己的名字。
很多和他合作過的演員,對於他留下唯一的印象就是無聊枯燥。
除了在鏡頭前,你會發現他在片場不會露出一絲一毫其他的情緒,他會回答你的問題,也會詢問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可都是一板一眼,他給自己劃了一條平行線,隔絕了很多人和很多事。
門忽然開了。
陳榷出來時有些懵,面對迎面而來的鄒凱的詢問,他下一秒就要回答,可忽然間聽到一旁傳來熟悉的聲音。
梁維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他從來不是經紀人手裏最賺錢的,自然也不是最看重的,他熟練的回應着每次按照程序來囑咐他的經紀人,掛斷電話,抬頭便看見一道目光。
他說不清楚那究竟是怎樣的情緒!
驚喜、思念、開心、遺憾、釋然........
從那雙碩亮如漫天繁星閃爍的眼睛裏,他像是看見了一個難以開頭又難以結束的故事。
他遲疑地站了起來,隨後便聽見對面這個長相好看的男人問他是不是姓梁?
“梁維!”他點頭伸出手。
似乎是驚奇他的動作,亦或者是想通了什麼事情,對面男人笑了笑,笑容里滿是落寞,對面握住他的手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陳榷。
然後鬆手,轉身離開。
“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梁維見着男人的背影,那個眼神一直在腦海里迴旋,他忍不住問。
陳榷扭頭,看着與另外一個世界好友如出一轍的相貌,如出一轍的眼睛,可.....他知道眼前這個人不是偉仔。
陳榷對着梁維笑了笑:“可能......是上輩子吧........”
上輩子?
梁維念叨着這三個字還沒有來得及細想便被選角導演叫了進去。
“你真的認識梁維?”路上,鄒凱忍不住問陳榷剛才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認錯人了,以為是我以前在雲港的朋友,你認識他?”
鄒凱難得的歪嘴說道:“前段時間雲港炒得火熱的有演員在慶功宴上毆打嘉林董事,就是剛才這位,聽說被打的在醫院躺了一周才出院。”
“什麼原因?”陳榷問。
“聽說是嘉林董事調戲了他的女朋友,兩人都是慶功宴上被邀請的演員,本來以為在雲港都要被封殺,沒想到嘉林內部來了一波清洗,不少人都受到牽連,他卻由此可以繼續接戲。”
陳榷回憶着剛才見着的梁維說道:“他看着不像是打人的人。”
鄒凱瞥了他一眼:“你看着也不像可以一個打三四個的人。”
【梁維不是梁朝偉,他只是梁維。】
聽到腦海里的聲音,陳榷無奈一笑,他在那個瞬間真的以為見到了偉仔,在這個宛若浮萍的世界裏,他有了曾經的牽挂。
會議室里,梁維正坐,對面幾人看着他的資料,製片人又在導演耳邊言語了幾句,他見到導演的表情一變,說的估計是他打人的事情,不過隨即恢復過來,問出了一個讓梁維和陳榷同等沉默了三秒的反應的問題。
誰最重要,在劇組裏?
梁維想回答嘉林,因為這就是嘉林投資的,也是嘉林給自己的一個機會,但他說出來的卻是另外一句在對面四人聽起來熟悉的話語。
為電影作出最大貢獻的人。
對面幾人對視了幾眼,錢佳樂沒忍住問:“你聽陳榷說過?”
從會議室里出來的梁維想到了陳榷的眼神,他也是這樣說的?他不怕沒有站隊失去機會?
梁維還想到了那雙眼睛裏澎湃變換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