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暴風雨中 上

宜愜層。

晚霞緋紅似火，工作疲憊一天的大多數人們不約而同的在這個時間點回家。無論是上班打工亦或是學校青少年都紛紛回家，不為其他，只因是家。車水馬龍的街道，人聲鼎沸。小攤被氤氳的白氣圍繞，絲絲香氣撩撥着行人的味蕾。人間煙火，人間天堂，在這幾分幾秒便徐徐展開。

一位樣貌三十來歲的人手中提了一個裝着不知什麼東西的紅色膠袋，在人群中不斷穿梭，逆着人流向家走。忽然，一陣香氣讓他駐足。

男子整頓好心情，對攤位老闆平靜說道：“來兩個七塊錢‘五穀雜糧’煎餅。”

“好嘞，都是兩個蛋是吧。”老闆習慣性擦了擦手。

“嗯。”

老闆從桶里舀上麵粉漿，在熱鍋上均勻鋪滿。漿糊底部變深黃后，打了兩個雙金黃蛋在上面，刮蛋黃使之磨滿煎餅，逐漸凝固放出香氣。

“帥哥運氣好啊，兩個雙黃蛋。”老闆憨厚笑了笑。

“嗯。”男子並不想搭理，但也不着急，這麼早回家也沒有事干。

老闆在一個盤子裏挑出雞柳，隨便翻熟，用生菜包裹，壓在煎餅上；掰開酥脆的餅，放置兩側；捏一小撮肉鬆；從農夫山泉礦泉水瓶里擠出甜辣醬，然後撒上蔥花。

“再送你個烤腸吧，我這幾天不擺攤了，兒子外地回來，我老伴非要說好好準備，這一天天的，哎。”老闆將加好烤腸的大餅，翻折成卷，再從中間一刀切，五穀雜糧煎餅做好了。

變成兩半的五穀雜糧煎餅足足有三個拳頭大，這也是男人非常喜歡的緣故之一。

這個男人看到老闆仔細盯着空氣，時不時笑一笑，口中說“沒關係，帶什麼禮物啊”什麼的，就知道他在和自己的兒子視頻說話。

雖然口中說不需要，其實還是很開心孩子能夠看望自己。

這個男人不禁想到，如果自己沒殺了他爹，是不是也會像這樣？算了，人渣就是人渣，沒有可以原諒的……我也是……

揮開想像，接過五穀雜糧，又向著家方向前進。

剛出鍋的五穀雜糧在白色膠袋裡暈開一層水汽，男人的手能夠感受到它傳來的股股熱流。

他已經等不及要吃了。

抄小路。

這個念頭蹦出，男人便拐進一個小巷。

小巷的天空被雜亂的電線分割成大大小小色塊，剝蝕了白色石灰的牆壁露出褐色紅磚，不知從哪裏來的烏雲在狹小的巷子上空挪騰着身子，他的心又開始麻亂了。

該死，這他娘的暴雨就要來了，這麼快。

好在家就在右轉彎二十米。

人怎麼聚集在那裏？

抱着疑慮貼在牆角看向他家。

“別動！東西放下來！雙手抱頭！”聲音並不大，但在這喧鬧的和平的城市，似乎就像只嗡嗡鳴響的鳥兒，讓人不禁尋聲。

“群眾記得關閉視界等信息通信app，別拍到便衣！”

雄渾高亢的聲音讓人心生敬畏。

“怎麼了這是？”一個高中生詢問一個圍觀群眾。

大爺被突然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年輕小夥子嚇一跳，草草回答：“毒販。”

“毒販！”

段瀝青聽到這兩個大字，各種畫面浮現腦海，什麼警匪火併，什麼槍林彈雨，總之感覺非常恐怖的樣子。

抑制不住好奇心，他往人群里擠了擠，混到了前排。

但不湊巧，他們已經把毒販押解入車。

一個便衣警察喃喃自語：“那個‘精靈’怎麼不在這。”

忽然，他的餘光瞥見一個拿着紅色膠袋的男子，在小巷拐角轉身就走。

“原來在那。”

便衣警察告訴隊友，說新型毒品‘精靈’攜帶者拐去惠城南路街道。聞言的張牧之肅穆，指揮着其他人圍堵那個“精靈”攜帶者。

“最難搞得居然跑了。”張牧之默默思考着。

最近出現的這種新型毒藥能夠達到控制人的心智，且讓對方誤以為自己沒有被控制，如果沒有及時解決，那麼危害的不僅是癮君子了。

這次他們的下線好不容易露出馬腳，打擊了一條鏈的販毒線。本以為能夠抓住頭頭審問，從蛛絲馬跡中找到他們的上游。沒想到那個“精靈”攜帶者居然還沒有回來。

張牧之的眼神陰冷，似乎有着寒人筋骨的光芒。

段瀝青見警官離去，便和群眾一樣，看完戲回家洗澡澡。

遙望遠處冰冷高樓，與此景喧鬧街道形成對比。段瀝青更喜歡街道。

*精靈。新型毒品。由死亡凋零的孽提取的和不知名的配料調製。它們主要作用是引起去甲腎上腺素、多巴胺和5-羥色胺的釋放。隨着攝入量增多，會讓可控孽納米生物微電極陣列植入皮層運動區，並將電極連接起來，對頻閃節律變化的產生被動反應，或者將某種具體的思維活動設為信號。

*宜愜層。金字TC市底部區域的總稱，每一層囊括區域為上下一千米，總高度已抵達對流層，共高8769米。自帶區域調節系統，模擬板的精心設計可讓人欣賞天空的模樣。

......

烏雲終於展現猙獰的面目，一道道閃電如游蛇般不斷往一個地方盤踞。一陣陣轟鳴聲好像不是從遠方來，而是直接在腦海里炸裂出現一樣瘮人。

段瀝青摘下耳機，停止了遊戲，望着窗外的灰色世界，心裏有些小竊喜。

【媽耶，這雨要是下下來，豈不是要水漫學校。那麼明天就不用去學校了！】

世界黯淡了，流浪狗經受不住害怕，不斷對着天空狂吠。

能量基站旁，一團黑色的毛茸茸的球躲在一個紙箱裏面，從它顫抖的身軀可知，它十分害怕這雷鳴聲。但它卻無處可去，除了這四四方方的褐色紙板箱。

【那是什麼...】

段瀝青10.0的視力可不是吹的（羅坊：嗯，吹的），在六層樓里，看到遠處大概30米處，有一個黑色物體一個紙盒裏面顫抖。

【一級警戒！一級警戒！是突發事件！來自喵星球的喵星人求助信息！完成任務對方可變成貓耳女報答恩情！蕪湖！】

作為一名合格的高中生，有中二病不是很正常嘛。沒有中二的人生宛若沒有馬桶圈的馬桶！沒有靈魂！

“媽！我去丟垃圾！”段瀝青急匆匆跑出門。

“等一...……”媽媽話還沒說完，段瀝青“踏踏踏”穿着拖鞋往樓下跑了。

媽媽站在樓道往下喊：“有電梯！”

“這是三樓！”聲音不斷回蕩。

媽媽沉思，平時他二樓都要坐電梯，還要在電梯門前擺pose，說什麼“深淵的領主，恐懼的魔王，我誠摯懇求您賜予我地獄的號令，賦予我守望通天隧道的使命………通天隧道！聽我號令！開啟！”現在居然走樓梯，古怪！

好吧，這個孩子本來就很怪。

。。。。

【秋高氣爽說的是這個時候吧？一場秋雨一場涼，女孩不穿厚衣裳；一場白露一場霜，大腿外露不怕涼。哎～北方老妹的日常。】

段瀝青只穿了件薄薄的短袖和短褲，他搓弄着雙臂，一步步靠近那個紙盒。

當他靠近的時候，盒子突然震蕩了一下。裏面的生物好像有些害怕和吃驚，發出了“喵~哇唔”的聲音。

那個黑色毛茸茸的黑色圓球似乎感覺到什麼。

rua！

琥珀般的眼眸從紙盒邊緣探出，偷偷打量這位來歷不明的人。

段瀝青和它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只能看見它的頭部和半個身體。

“小貓～”段瀝青捻着從冰箱裏偷偷拿出的魚乾，像誘拐小孩子的怪人一樣非常猥瑣地說道，“爹爹這裏有魚乾，過來啊～”

這個變態的語氣讓小貓不禁打了個寒顫，怯怯地“喵”了一下。

“別怕~”

說了一大堆不適合出現在正文中的話之後。

見小貓無動於衷，段瀝青更大膽地靠近一步，伸手就能摸到的那種。

眾所周知，野貓脾氣暴躁，像這樣逼近，一定會被抓傷。

但這隻小貓卻與眾不同，它安靜地坐起來，偏過頭，用金麥色的豎瞳打量起段瀝青。

【歪頭賣萌殺！你也太會了！】

“我叫小白，以後就叫你小黑了！段瀝青將小魚乾放在貓貓身側，“咳咳，開玩笑的。”

黑貓用關愛傻子的眼神看着段瀝青，表示【姐是放蕩不羈愛自由的喵喵，怎麼會被這小小的魚乾這點營蠅苟利收買呢！曾幾何時我也是喵星金字塔頂端的女喵王！

它不屑地啃了一口魚乾。

哼！

姐也就兩天沒有吃過東西，這種樂色玩意兒，我可……吧唧吧唧……不喜歡……吧唧吧唧……吃！嗝！真好吃………吧唧吧唧（品味口中餘味）】

段瀝青腦補了黑貓的心理活動。

實際上，喵喵一開始就屈服魚乾的淫威之下。時不時開心向他眨眼睛，蹭蹭他的腿。

【擼貓！作為一項鏟屎官至高無上的榮譽與特權。我！段瀝青，今天也能享受到擼貓的快感！】

縱然這隻野貓可能一輩子沒洗過澡，縱然這隻野貓可能碰過臭臭，但段瀝青的手依舊伸去，誰還害怕哪個啥傳染病呢（羅坊：不要模仿）。

“既然你與我有緣，我可以大發慈悲讓你當我座下賣萌大弟子，負責我的寢居服務，掃地，還有寫作業！”段瀝青笑嘻嘻自言自語。

雨滴不宜時地滴答在段瀝青的鼻樑，抬頭望去，一顆雨滴精準滴在額頭中央。

漸漸的，雨勢大了起來。

空氣中瀰漫的水汽給以世界灰色的濾鏡。

重巒的山脈，高聳的建築，低矮的平房，無人的街道，漸漸褪去。好像世界從來都沒有其他東西，只有段瀝青和黑貓，還有那個四四方方的紙盒。

“你說宇宙外面是怎麼樣的。聽網上說外面非常精彩，而且修真強者也很多。人不僅可以修鍊體魄走武者道路，也可以修鍊元氣走靈胎道路，”段瀝青自言自語又好像對着小喵說。“算了，那太遙遠了，對吧？當個一般人不好嗎？”眼神黯淡無光。

“喵嗚～”

寒風裏只有冰冷的夜和沉重的烏雲，無人能回答。

“那個誰！我奉勸你趕緊放下你手中的貓！不然我就要採取非常措施！”聲音稚嫩，帶着一絲凶萌凶萌的味道。

雙馬尾齊腰，穿着短袖牛仔短褲，撐着傘單手叉腰，看不清臉，不過也能想像出可愛的臉蛋。

【哼！這就是所謂的連環任務展開，冥冥之中一切都已經規劃好了，我只需要站在那個節點，順其自然即可。】

“替身使者果然是會相互吸引，好……”段瀝青還沒說出“的同學，我欣賞你的態度”，就被她突如其來的一腳踹飛，擦着地面翻滾好幾米，隱隱感覺斷了好幾根肋骨。

喵嗚～嗷嗚～

小黑在空中轉體三百六十度，以極其優雅的姿勢完美落地，正當它想貓步離開時候，女孩揪起它的後頸，股着腮幫子氣道：“虐貓的混蛋。”

段瀝青聽到她污衊自己，抬起滿是污水的臉反駁道：“我可是毛茸茸協會理事長，身負愛護世界毛茸茸的身心健康的重任，擔保它們合法受到人類的庇佑。你個小屁孩，知不知道現在是法制社會，口說無憑潑髒水可是要打屁股的！”

女孩一臉不敢相信：“你還想打我屁股！你還說你不是混蛋！”

【你的斷章取義的能力和熱戀過後進入分手期前半段的女生一樣敏感】（明明連戀愛都沒有經歷過*來自某個不願透露姓名的羅坊吐槽道）

段瀝青感覺到身上傳來一股暖流，能夠站起來了。估計是腎上腺素分泌，減少了疼痛感。

【她的實力在武者境之上，如果沒有收力，我應該當場暴斃了。上來就這麼難，對於我這樣的新手玩家真的很好嗎！難道不應該新手大禮包加上首充五元贈送一張ssr的極品道具然後一刀九九九，實行一二三計劃（征服一個世界、兩個基友、三個女人）的嘛。】

“你掏過耳屎嗎？”

“有啊。”段瀝青莫名其妙的話讓她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下意識回答。

“清理乾淨就好，腦子裏的屎不多，智商應該夠用。”

【等等，我的劇本里有這句台詞嗎？】

面對段瀝青的嘲諷，她忍無可忍，頭上青筋凸起，露出虎牙警告道：“如果三秒內不在我眼前消失，你！”她重重的說：“死無全屍！”

周圍的環境泛起陣陣寒意，段瀝青再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她沒有開玩笑！沒有開玩笑！

“三。”

段瀝青慌忙爬起來，扭身逃跑。

“二。”

他已經繞入拐角，還好對方踹了自己，縮短了距離，要不然肯定被殺。

摸着跳動的心臟，思考剛剛他為什麼會做出如此不符合自己人設的行為，一般來說見到人他不應該畏畏縮縮的嗎？

“一。”

死亡的腳步悄然而至。

他猛然轉頭看到黑色雨傘下對方戲謔看着自己，不知為什麼他感覺她手中的貓目光同樣如此。

一雙無形的大手籠罩在頭頂，莫名的異物卡在喉嚨，說不出的恐懼感。

“怎麼回事！你還可以移動！？”

“我沒說我不可以動啊～”女孩嬉笑。

她想起以前的事，感覺偶爾釋放一下本性非常愉悅。

“很多人身在困境卻不自知，仍義無反顧深入泥沼，”女孩邁着輕快的步伐，像蜻蜓點水般輕盈，“好在你挺幸運的，我已決定當個好人，不再隨意屠戮了。你走吧。”

“啊………？”段瀝青試探問到，“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

女孩的笑容瘮人，他走了兩步，回頭瞧了一眼，對方依舊在笑。

【精神病吧！】

走了一定距離，他撒腿就跑，忘了直接回家，進入到水霧瀰漫的城市內。

白色透明膜消退，杵在原地的女孩觸電般感受到劇烈的頭痛，扶着額頭嘟喃道：“我怎麼在這……這隻貓………”她看了一會兒興奮道：“好可愛！”臉頰蹭着柔順的毛髮。

黑貓乖巧“喵喵喵”，眯縫的眼眺望段瀝青的方向。

“對了！還要去找張牧之！這麼晚還不回來！明明叮囑我晚上不要出門，結果都沒有以身作則！”女孩想起張牧之常常板著臉假正經和自己說女孩子在外要注意保護好自己。

我可是天才少女！哼！什麼危險我能遇到！

“能跟我走嗎？”女孩詢問這隻可愛的貓咪，見它人性化喵喵喵同意。她轉傘哼着歌，漫步在暴風雨中，走向城市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