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可以連我的藍牙嗎
寧意一路上都在觀察聞青硯。
男人長指握着方向盤,骨節線條完美。
側顏一如既往的堅毅俊朗,除了人清減許多,看起來更清瘦之外,其他一切都和記憶中別無二致。
怎麼就不記得她了呢?
被她這麼盯着一路,聞青硯如鴉羽般的黑睫輕顫,如果寧意再細心一些,會發現他身體綳地很緊,骨節分明的手背上青筋格外明顯。
“聞青硯。”
寧意喚他。
男人蹙眉,本能的覺得她的聲音很熟悉。
像是……
頭又開始疼起來,他還開着車,因此不敢深想下去,及時遏制了思緒。
“我叫姜韓。”
他聲音不咸不淡的回應。
寧意看着他,黑眸堅定:“不,你就是聞青硯。”
“隨你怎麼叫,一個名字而已。”
聽着男人的話,寧意咬住下唇,沒再出聲。
怎麼會一樣呢?
他就是聞青硯,是那個在出租屋裏和她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少年,是糾糾纏纏長達八年的男人。
可他如果是姜韓,那麼意味着,他的一切與她毫無關係。
如此大的差距,他說的那麼輕鬆。
身邊人沉默了許久,聞青硯沒忍住側眸看了她一眼。
她看向窗外,留給他一頂烏黑柔順的後腦勺。
剎那間,眼前片段閃現,那些模糊的看不真切的畫面擁擠着堆積在腦海里。
他頭皮一刺,一腳踩上剎車,車在路邊急停。
寧意慣力之下整個人往前傾去,她沒系安全帶,眼看額頭就要往控制台上撞,一雙溫良的大手按住她的頭。
慣力帶着他的手撞上控制台,寧意聽到清脆的骨節摩擦聲。
聞青硯面無表情的抽回手,眸底躍動着不易察覺的驚詫。
他為什麼會對她有這麼強烈的條件反射?
看到她要撞傷,身體本能的衝上去,替她擋下危險。
那一刻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她疼。
“你……”
聞青硯聽到她聲音,循聲望去,驀地對上一雙神采奕奕的黑瞳,心口好似被貓爪踩了下,軟綿綿的澀意不緊不慢的蔓延開來。
她有一雙比常人稍大一圈的黑色眼瞳,這樣的眼睛多在孩童身上,所以襯得她身上彌散着澄澈的乾淨氣質。
他好像見過這張臉許多次,即便是閉上眼,也能清晰的將她五官細節臨摹出來。
比如,她右邊眼瞼下有一顆很小的痣,耳垂白皙柔軟,沒有耳洞。
他開始確定,他們之前一定是認識的。
或許,關係匪淺。
她叫他‘聞青硯’,這大概是他真正的名字。
他心中清楚萬分,但同時無法忽視的,是心底另一個強烈的聲音。
它讓他遠離她。
“你下車。”
男人聲線清冽,寧意聽得一愣:“你不拿我當人質了?萬一喬默再來找你麻煩怎麼辦?”
聞青硯怪異的看她一眼,這麼配合積極的‘人質’,她怕是頭一個。
“你要去哪兒,帶上我一起吧,遇到喬默我還可以幫你打掩護。”
寧意賣力的推銷自己。
她大可以直接將人拖到醫院做一通檢查,或者強行將人扣留在身邊。
她確信,就算她真這麼做了,他也絕不會因為反抗傷害到她。
從剛才他護住她的頭,代她撞上控制台時就能看出,他已經意識到她是熟悉的人了。
但寧意不會那麼做,她會在不再次弄丟他的前提下,儘可能的給他最大限度的自由。
她相信,如果他們身份互換,失憶的人換成了她,聞青硯也會這麼做。
所以,配合他表演,是寧意唯一能做的事。
“你留下的話,我會用你從喬默手裏把人換出來。”
聞青硯不打算瞞着她,甚至有些把人逼走的意思。
女人卻一口答應下來:“好,你打算怎麼做?我一定能幫到你!”
用她去換另一個女人。
虧他想得出來。
這筆賬她可記下了,等他恢復記憶可得好好跟他算賬!
寧意極力忍下心頭酸脹,回答的很迅速,生怕他反悔似的。
聞青硯不再說話,只重新發動車子,勻速的開出市區。
當‘人質’,寧意是認真的。
車子開到服務區停下來,她連車都沒下,主動把自己鎖在車上,只對着男人的背影喊了句:“幫我帶個玉米。”
聞青硯腳步一個踉蹌,轉瞬又恢復自然,只走向服務區的步伐明顯快了些。
寧意看着他的背影,愉悅的彎起唇角。
五分鐘后,男人去而復返,手裏提着兩根玉米,往寧意懷裏一扔。
女人眉開眼笑,也不在乎形象,拿起一根玉米就這麼啃起來。
聞青硯餘光掠過她時,寧意正塞了一嘴的玉米,臉頰鼓鼓地,形似倉鼠。
長眉不自覺微揚,他啟動車子預熱。
“能幫我系下安全帶嗎?”身邊人提出請求。
見他看過來,寧意特意揚起手,表示騰不出來。
車裏氣氛一滯,片刻后,清冽的松香鑽入鼻腔,是他傾過身來拉她這邊的安全帶。
兩人距離一下子離得極近,寧意目光直勾勾盯着他,帶着玉米清甜氣息的呼吸盡數噴洒在他側臉。
聞青硯動作僵了下,而後快速替她系好安全帶,退回駕駛位,身軀綳得筆直,活似一株白楊。
寧意敏銳的捕捉到他耳根緩慢升起滴血的紅暈。
她無聲輕笑,又低頭啃了一口玉米,含糊不清道:“可以連我的藍牙嗎?”
這回不用她刻意去看,也能清晰的感受到男人呼吸重重停頓了下。
寧意眨了眨眼,好像,是有點過分了。
哪裏有人質這麼多要求的?
這樣不行,不符合她‘人質’的人設。
寧意意識到問題,及時改正道:“算了,我還是點歌吧。”
男人正打算去把自動連接藍牙播放音樂的司機的手機關機,聞言,鬼使神差的點開了音樂播放器。
聞青硯:“……”
他深呼吸下,聲線冷硬道:“哪首?”
寧意眸子放大,有些驚喜,脆聲道:“【天若有情】吧。”
試探到此,她愈發肯定。
不論失憶前還是失憶后,他永遠都是那個無法拒絕她任何無理要求的聞青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