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離婚
南水城,雲赫莊園——
“夫人,先生回來了,讓你去樓上書房,有事和你說。”
傭人的聲音讓正在小心翼翼切菜的白鸞昭嚇了一跳,手一抖,鋒利的銀光閃過,細嫩的指尖瞬間湧出鮮血。
她疼的含住手指,輕吮,蒼白的唇上染了一抹漂亮的殷紅。
“我知道了。”
白鸞昭舒展微皺的眉頭,簡單用冷水清洗了傷口就匆匆解了圍裙上樓。
自從孩子沒了以後,傅懷慎很少會這麼早回來的。
進門前,她拍了拍臉,泛紅,使得臉色沒有那麼蒼白。
“咔嚓。”
門開了,男人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那裏的茉莉比較盛雪,那裏的課桌比較斑駁,那裏是我不願意醒來的烏托邦夢境。夢醒了,我開始逃避這個對我不公的世界,大雨滂沱,我抬頭望向窗外,那是一朵朦朧的花,是我難以捕捉的幻影,如同我理想的烏托邦一般。”
男人坐在昏黃的燈光下,輪廓立體的面孔透着陰沉,他念完后,放下日記本,目光瞥過來,陰沉森冷。
白鸞昭盯着男人迷戀的目光,在他望過來的瞬間挪開,目光躲閃,面龐淺紅。
“你還是忘不了他。”
白鸞昭回過神,才注意到剛才男人念了自己的日記內容。
竟是被被如此冷酷的念出來,她有些錯愕。
傅懷慎的眼中,容貌清雋的女子素麵朝天不施粉黛,一如往常穿着白色素裙。
整整三年,她日日穿着白色,就連他的生日她也穿一身晦氣的白。
他知道,她在祭奠她滾燙熱烈的青春,那裏有她此生摯愛。
白鸞昭的初戀,是他的弟弟傅凌遲,兩人同班,年少無猜,互生情愫。後來弟弟意外去世,葬禮那天結束,他在酒吧談事時碰到酩酊大醉的她。
送往酒店,她將他錯認成愛人,他酒後亂性,乾柴烈火,一夜貪歡。
後來,她懷孕了。
日記本的一整頁紙,沒有一個字提到傅凌遲,可茉莉、雪、課桌,哪一樣不是在說他?
傅凌遲說過,他在寒冬的雪夜送給她千里迢迢從溫暖花城親自摘回來的茉莉。
傅懷慎的弟弟是極致浪漫之人,白鸞昭愛他入骨,相思成疾。
“白鸞昭,離婚。”
傅懷慎輕描淡寫,冷酷而決絕。
“你、你說什麼?”
白鸞昭盯着他,有些茫然。
原來,她的真情告白,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是我難以捕捉的幻影,如同我理想的烏托邦一般。可是,傅懷慎,遇見你,陰翳開始消退,黎明終將到來,這裏是希望的開始。我想,或許,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由冬天的一個擁抱為起點,談個戀愛什麼的……”
白鸞昭腦海中回憶着自己下午寫下的話,忽然覺得可笑。
她的時間不多了,上周去醫院做檢查,癌症。
她愛傅懷慎。
從第一眼見到他,就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
只是她太過膽怯,等她終於準備好開口表白的時候,他已經跟自己的姐姐高蔓訂婚。
於是這份愛便一直藏在心底。
後來傅懷慎的弟弟傅凌遲向自己表白,看着那張與傅懷慎有幾分相像的臉,白鸞昭終究還是妥協了。
白鸞昭心裏清楚,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跟傅懷慎在一起,那麼,跟他弟弟在一起,至少還能名正言順的多看他幾眼。
哪怕只是默默的陪伴,也足夠了。
誰曾想酒醉害人,她嫁給傅懷慎后,他雖然對她很好,但白鸞昭每次想再靠近他一點的時候,他就會後退,白鸞昭為了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只能佯裝冷漠。
但是現在她命不久矣,如果再不說,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
她的癌症治癒的可能極低,病發時間也不好說,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十年。
“我說,離婚,傅家如今只剩我,不能絕後!”
男人冷酷的聲音將白鸞昭懷揣希望的心震得粉碎。
看見白鸞昭紅了眼眶,傅懷慎不由皺起眉頭。
他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只是白鸞昭因為走不出弟弟的死亡陰影一直情緒低落。
或許是寶寶也察覺到母親對他的的不喜歡,所以帶着失落永遠離開了。
流產後,兩個人大吵一架,關係微妙,他不願看見她夜晚悶在被窩裏流淚的模樣,所以再也沒有早回。
兩個人這些年說過的話也是屈指可數。
“我知道了。”白鸞昭深呼吸一口氣,捏緊了拳頭,“不過快到年底了,這時候離婚不好,年後吧。”
“年底了不是正好?告別過去,重新開始。”
白鸞昭想着是不是自己脾氣太好了,微怒,“我說年後就年後!”
說完,憤怒的摔門離去。
“砰!”
女人離開后,傅懷慎無情的將日記本砸在牆上,怒氣縈繞胸膛,有些失重的癱坐在椅子上。
書桌上還有被他不慎碰倒的墨水瓶,以及乾涸的墨跡。
好一會兒,他又去將日記本撿了回來,目光複雜。
日記本的下半張紙已經被墨水粘透,他隱約記得是寫了東西的,但多半也是追憶弟弟的美好回憶,不看也罷!
他傅懷慎,一生驕傲,只是當年對不起弟弟,出於愧疚,便娶了她。
是他讓她過上富足無憂的生活,給了她一個完美無缺的丈夫,難道這份補償還不夠嗎?
他不愛她,但既然已經結婚,他作為丈夫,就無法接受自己的妻子心裏永遠想着其他男人。
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親弟弟!
回到卧室的白鸞昭捂着心口,眼淚決堤。
原來,他從來沒有忘記過當年的事。
可孩子沒了她不難過嗎?那是她的親生骨肉啊!
明明已經盡量剋制情緒了,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時候自己吃什麼吐什麼,身體很差,所以成天沒勁,但她真的有在認真養胎啊。
流產後,醫生說,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懷孕的時候,她難道不痛苦嗎?
她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啊!
傅懷慎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用這個理由來跟她離婚!
夜——
身側的床突然凹陷。
白鸞昭驚坐起來,“出去!”
說完后,她又有些後悔。
傅懷慎已經太久沒有在她沒入睡的時候躺上床了,她有些驚弓之鳥。
傅懷慎剛洗過澡,身上還有好聞的薄荷沐浴香。m.
他沒有睜眼,疲憊的語調冷漠至極,“這是我家,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不願意看見我,就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