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冰弘哥哥”
“你太令我,失望了。”
季冰弘兩步就到喬笛身邊,伸手一把撕扯住她的長發,用力向後拽着。喬笛邊哭邊無助地捂住頭,藉以緩解頭皮的刺痛。
季冰弘彎腰另手攥住喬笛的大衣領子,一言不發地將她一路拖行到次卧,喬笛一路尖叫,季冰弘將她摜在地上,重重地扇了她一個耳光。
“啊——!”
喬笛尖叫出聲,蓬亂的長發堆積在頭上,半邊臉嗡嗡地疼着。她感到自己在發腫,耳朵里一片嘈雜還伴隨着刺痛。
“你知道嗎,我真後悔沒弄死你…你該死,你十惡不赦,我該把你做成人皮皮鞋穿在腳上。”
季冰弘蹲着身,語畢扯過喬笛頭髮將她拽到面前。
“可我還有太多事沒有弄清楚,我要你活着,留這一條命給我解釋,向我贖罪。”
季冰弘一字一頓,目眥欲裂。他咬牙切齒的樣子就像一隻狼,恨不能將喬笛剝皮飲血的野狼。
喬笛被嚇懵了。
她眼淚縱橫,上下牙齒在不停地打戰,她緊緊縮成一團,攥着衣服前襟,瞪着季冰弘那張絕美又恐怖的臉。
她無可抑制地想到了妖怪。
他不是人,是魔鬼,是**,是她逃不掉搞不懂躲不開的夢魘。
喬笛發出一聲神志不清的凄慘尖叫,她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掙開季冰弘的手,瘋狂地向外爬,可每每向前爬行,都會被季冰弘拖回來。
循環往複,喬笛的指甲抓破了季冰弘的手臂,而她的衣服也被季冰弘扯的破爛不堪,披頭散髮的喬笛被恐懼支配,像一個瘋子般不顧一切向外逃。仟韆仦哾
屢屢失敗后她四下尋找,對着身邊的衣櫃一角,猛地一頭撞了上去。
“喬笛……?!”
季冰弘沒料到她會自尋死路,下意識驚道,伸手便攬住了她,死死錮進懷裏。
“你瘋了嗎……你做什麼……誰允許你尋死的?!啊!?”
喬笛只覺得腦子猛烈地一震,眼前一陣發黑,耳邊的聲音全都消散了,世界都在旋轉,如同一個漩渦越陷越深越旋越快將自己深深吸了進去。
當掙脫之後,她一下子回到了熟悉的紅磚樓區里,小孩跳皮筋,玩耍打鬧的聲音自周圍傳來。
“小笛?來,吃飯了…”
誰…誰在叫我?……
喬笛環顧四周,一個高挽着髮髻的年輕女人笑容滿面,和煦溫柔,向她招着手。
“媽媽……”
喬笛呢喃出聲,卻聽身後一聲清脆童音,她正要轉身,那小女孩直直地穿透了她的身體,向女人跑過去。
“媽媽媽媽!”
女人一把摟住小女孩,高高抱在懷裏,小女孩大眼睛忽閃忽閃,指着遠方:
“媽媽!冰弘哥哥跳進湖裏幫我撿髮帶啦!等他一起吃飯呀!”
女人忙張望着:“哎呀!你這丫頭,怎麼讓你冰弘哥哥下水呢——”
冰弘哥哥……
冰弘哥哥……
鮮血從喬笛頭髮里一注一注地順着前額淌下來。她了無生氣的樣子就像死了一般,季冰弘不停喚着她的名字,眼底的冰悉數碎裂,慌亂和焦急爭先恐後地湧出來。
他開始害怕了。
他的本能告訴他,他害怕失去她。
季冰弘起身將喬笛打橫抱在懷裏。他要把她帶回去好好醫治,她必須得醒過來,她不能離開他!
季冰弘正欲出門,懷裏滿頭鮮血的喬笛似陷入夢魘,身體劇烈抽搐了一下,嘴裏不知道重複着什麼,嚇得季冰弘趕緊收緊了手臂,盡量彎着身子側耳去聽。
“冰弘哥哥……”
季冰弘愣住了。
他僵在原地,腦中一片混亂。記得在英國,他和她無數次挽手走過大街小巷,他哄她逗她,捏着她的鼻子要她再叫一聲“冰弘哥哥”,她總是笑嘻嘻地回絕,說日後就叫老公了,不用這種小女孩的稱呼。
可他是渴望的。
從小時候第一次見到這個隔壁家大眼睛女孩開始,從她第一次叫他“冰弘哥哥”開始,他就註定被她羈絆,他就決定要一輩子做她的騎士,她的守護神……
當遲焰呼哧帶喘地出現在門口,就看到他家少爺抱着滿臉是血的喬笛。遲焰心裏一驚,以為定是季冰弘又下了什麼狠手,暗自盤算下次自己一定找時間跟少爺談談,不能鬧出人命。
“叫顧慶年滾過來給她看病!快!三十分鐘后我回到家看不到他侯在門口就讓他找好殯儀館給自己收屍!”
季冰弘絕美的臉如不腐的寒冰,此時此刻散發著一股瘮人的狠厲。
他大步流星抱着喬笛出了門,遲焰嚇了一跳,卻看到他家少爺頰上上儼然掛着一滴淚。
“是,少爺。”遲焰恭敬側身讓路,掏出手機火速撥打了顧慶年的電話。
“喂,顧醫生,我遲焰。少爺傳話讓您十分鐘之內務必到公館給人看病,否則沒人給您收屍。”
沒等那邊諂媚的聲音傳出來,遲焰就掛了電話。
說真的,除了季冰弘,他遲焰也沒慣着過誰。
一路上,季冰弘一言不發。他坐在寬大的後座上,他讓喬笛枕着他的腿,遲焰透過後視鏡看季冰弘,他的目光從始至終沒有離開過喬笛,那張永遠繃著的臉和緊抿的嘴唇不願透露一絲情緒,可遲焰卻瞭然於心。
“少爺,喬喬姐不會有事的。”
季冰弘不語。
“少爺,我總覺得這之間有蹊蹺,沒準有什麼誤會或者陰謀。咱們季家家大業大,難保不會有人覬覦設計,我們還是審慎為好。”
“你以為我不想?”
這次輪到遲焰沉默了。
“我也不願意相信是她。可是你不知道我在裏面經歷了什麼。你這輩子都無法想像。”
遲焰心痛地攥緊了方向盤,漂亮的眼睛抽了抽。
“少爺,對不起......”
季冰弘微微啟唇:“開車吧。”
果然,讓他們一進門,顧慶年就已經誠惶誠恐地侯在門口了,他看着重傷的喬笛,眼睛裏閃過一絲窺探的精光。
季冰弘直接從他面前走過,他扯住遲焰的風衣袖子,裝作關切地壓低聲音問道:“遲少爺,這是怎麼回事啊?啊?”
遲焰頓住腳步,上下掃視他一眼,笑道:“您是醫生,倒是問我怎麼回事?想來顧醫生所謂何事?”
顧慶年對這年輕管家恨得牙痒痒,卻只得連連道:“沒事,沒事了......”
遲焰抬手帶起衣袖,做了個請的手勢,顧慶年走在前面,低聲暗罵。
“真是季冰弘一條漂亮的狗!”
顧慶年對遲焰看不上眼又不敢招惹,可對季冰弘這個繼承人則唯唯諾諾,馬首是瞻。
他給喬笛一番診治后,說她是腦震蕩和失血過多,倒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但她大腦此前應該也受過損傷,而上一次則更為嚴重,具體原因還有待進一步診斷。
“謝謝您了。”季冰弘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便叫遲焰送客。
遲焰送走了顧慶年回來,也打發季冰弘回房睡覺:“少爺,您也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來照看喬喬姐,她一旦醒了我立刻通知您。”
季冰弘眼眶微微發紅,咬了咬腮幫:“不。”
遲焰不懈地道:“您回去吧,不是我直白,萬一她醒了第一眼看到您,再受到驚嚇怎麼辦。您沒休息好,她也會再受到衝擊,得不償失。”
季冰弘攥緊了拳頭,修長的骨節捏的發白,他垂下頭沉默了好一會,起身道:“照顧好她。”
遲焰點頭:“放心,少爺。”
遲焰目送季冰弘出了門,回過身坐下,盯着床上的喬笛。良久,他眼底精光一閃,雙手支着下巴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