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客人來了
老爺子一瞪眼,她立刻站直,解釋:“我不是要出外針了嗎?有了手機也方便點。”
萬一,沈叔叔再半夜打過來電話,吵到您老人家就不好了。
錢小可那一臉正義凜然的表情只讓老爺子更生氣了。
“師父剛剛和你說的話,就忘了?”
見師父語氣不好,錢小可連忙道,“師父您說的話我當然認真聽了!”
“學中醫要心無旁騖,你別想着拿了手機玩。”
錢小可那顆小腦袋瓜可靈活,“您不是說要師兄陪我去嘛,要是沒有手機,我怎麼聯繫師兄呀?”
這話倒是在理。
小丫頭歪着頭笑,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襖子,像一隻柔軟乖順的小動物。
“手機可以給你,”老爺子想了想,覺得可行,“你現在給你師兄打電話,和他說好以後陪你一起出外診。”
老爺子拿起手機,卻不遞給錢小可,一副她不同意就別想要手機的樣子。
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哪兒還能反悔,錢小可也不敢讓老爺子看出什麼,點點頭,拿了手機撥號。
電話響了十多聲才接通。
“師兄?”
“小可?什麼事兒?”
趙大能說話有些低啞含糊,似乎像剛睡醒。
“師傅說,我以後出外診,你陪我一起,你看行嗎?”仟韆仦哾
最好別同意,我才不想做你偷懶的工具人!
估計是聽到了錢小可的心聲,電話那頭幾乎是想也沒想的拒絕了。
“你這麼大了自己出個外診有什麼,我沒時間陪你去出外診,沒事兒掛了,別吵着雯雯,她還睡呢,我也再睡個回籠覺。”
你有啥事兒啊,陪你的寶貝女朋友吶?
錢小可鼓鼓腮幫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師父,“我也不大呀,我才17呢,那師兄你的意思是不同意?”
老爺子登時沉了臉。
“不同意。”
“啊……這樣啊……”
小丫頭朝自己師父面露為難。
“臭小子……”
老爺子坐起身,搶過電話,“臭小子!讓你陪你師妹去出外診,你還有意見啊!”
那嗓門比和錢小可說話要大八度,一聽就是已經冒了火氣。
師兄估計都要被嚇得一激靈,錢小可偷笑。
讓你昨天拋下我自己去約會。
“你師妹一個女孩子,獨自一人在外多危險,你天天不着家,連陪自己師妹去出外診都不願意,你說你!”
“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師父!”
老爺子滿是恨鐵不成鋼地嘆了一口氣。
這樣嚴厲的話老爺子不常說,趙大能那點剛醒的迷糊嚇得不剩一點兒,立馬認錯。
“師父我錯了!您別生氣啊,我陪,我當然陪師妹去出外診!”
老爺子很嚴肅,“男子說話算話,不能食言,你答應了就要做到。”
“一定!師父你放心吧!”
趙大能一口應下,不敢說其他話。
“哼!”
老爺子掛了電話,把手機給錢小可。
“他同意了,你以後去外面行診之前給他打電話讓他接你。”
“好嘞師父。”
事已成定局,錢小可接受得很快,想來有師父這麼一番訓斥,師兄應該會好好陪自己去出外診的。
開開心心的把手機收回兜里,“師父,那沒其他事我就下樓開門坐診啦?”
老爺子拍拍小丫頭的手。
這丫頭太懂事,從小不讓人操心,心思純良又耐心肯學,可同樣養大的趙大能,卻是走偏了太多。
見師父不說話,錢小可疑惑地蹙起眉。
“師父?”
丫頭擔憂的目光看得人心裏軟乎乎的,老爺子笑着趕她,“行,你先下去開門吧。”
“嗯!”
錢小可再次露出一個小太陽的笑容,起身往下走。
這房子老了,總有股潮味兒,屋子裏有些煙味兒,熏得,漏水陰暗的角落,藏垢的泥牆。
任保堂里,最活力可愛的,也只有這個小丫頭了。
老爺子心裏是又欣慰、又擔心。
從前將這小丫頭放在這深巷裏,他尚且能儘力護住,可如今珍寶落入了塵世,他一個老頭總是有心無力。
“丫頭,你等等。”
人已經離開房間的錢小可“噔噔噔”又跑上來,人還踩在階梯上,斜着身子扒着房門探出一顆小腦袋。
“師父,還有什麼事呀?”
老爺子張開乾澀的唇,又合攏。
“你再打個電話給你師兄,讓他早點回來。”
“好。”
小腦袋又縮走了。
錢小可一邊往樓下走,一邊拿出手機再次撥號。
師父真是想說這個嘛?總覺得好像師父本來要說的不是這個……
她搖了搖頭,不再去想,將大門打開,坐下等待有人來看病。
這回電話接得很快。
“喂?”
趙大能接起電話時很緊張。
“師兄,師父讓你早點回來。”
電話那頭一聽是錢小可的聲音,明顯鬆了一口氣。
“好,一會兒就回去,”有點粗獷的男聲輕快了些,“小可,想吃什麼,給你帶回去?”
錢小可眼睛亮了起來,聲音雀躍,“我想吃爆米花!”
之前有次趙大能回來的時候,就給她帶了爆米花,那之後她就對爆米花念念不忘,一段時間不吃就饞得不行。
“行。”
要求很簡單,師兄隨口就應了。
“謝謝師兄!”
上揚的語調朝氣又可愛,將小丫頭的開心百分百地傳遞了出來。
門帘突然被掀起,進來一位憔悴的女士,她捂着腹部,面露痛色,頭髮雖然打理得很好,但卻已經被冷汗浸濕,大抵是一位比較講究體面的人。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只是看到這人的體態神情,錢小可便覺出一些問題。
“有客人來了,師兄,我先掛了,等你回來哦。”
“等等,你要什麼口味的爆……”
手機已經恢復了撥號頁面。
師兄好像還有話沒說完,錢小可轉身將手機放進柜子裏,暗暗吐了吐舌頭。
還是病人要緊,一會兒再打個電話給師兄吧。
錢小可和女人對視,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她坐下。
“您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少歲?”
“我叫陳漣漣,三十六了。”
大概確實很痛,陳漣漣面色蒼白,說話聲音輕而弱。
“您能說說自己是哪兒不舒服嗎。”
錢小可一邊將陳漣漣的基礎信息都登記好,一邊問。
大抵是錢小可看着太小的緣故,陳漣漣看着她,目光透着懷疑,並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