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癲狂的沈昊
A市,龍泉山莊。
偌大的別墅在夜空中顯得格外冷寂,花園裏的薔薇開的格外艷麗,樹木在窗台上投下鬼影,顯得格外詭異。
屋內,顏冰躺在大床上,面色慘白,嘴唇毫無血色,娥眉微蹙,彷彿正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沈墨看着她的身影,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伸出手,試圖撫平她眉眼間的褶皺。
“別怕,從今以後,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危險。”
沈墨目光幽深,語氣堅定。
“沈總,子彈只是從夫人的胳膊穿過而已,幸好躲得及時,沒有射入心臟。”醫生處理完傷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我待會開點葯,好好調理一下就好。不過要一定要好好注意手臂,否則這條胳膊會廢掉的。”
“她什麼時候會醒過來?”沈墨問道。
醫生沉默,“不出意外的話,夫人明天早上就會醒過來。”
聞言,沈墨眸光閃了閃,沒有說話。
岳明拉過醫生,小聲念道:“老大聽見了,你跟我去取葯吧。”
看着床上的女人,沈墨鋒利的薄唇抿起,深若古潭的黑眸閃過一抹寒光,不知在想什麼,一轉身,竟然離開了。
A市,沈氏老宅。
本該早就熄燈入睡的地方,卻是燈火通明。
沈墨踏入大廳,就看到沈老爺子手拿着龍頭拐杖,端坐在客廳,眉眼微微垂下,彷彿是在等待着什麼。
“回來了?”
老爺子抬頭,看到是沈墨,沒有絲毫意外。
見他這樣,沈墨不禁冷哼一聲,全身穿着衣衫襤褸的中山裝,多處血跡,全身散發的威嚴卻絲毫也不減退。
“怎麼,看到是我,不覺得失望嗎?”沈墨斂眉,靜靜看着老爺子的拐杖。“不想知道你疼愛的大孫子,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聞言,老爺子呵呵一笑,溝壑縱橫的面容閃過一抹狠辣,“他失敗了,是死是活,都沒必要再去關心了,不是嗎?”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沈家這場爭奪戰,他就選擇在今天,看看到底誰才是適合繼承沈氏財產的人。
“你可真是狠心。”
沈墨嗤笑,幽黑的眸底閃過一抹悲涼。
“在看到他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默許了他的到來。”沈墨伸出手,槍口第一次對準這個他一直尊敬的老人。“是你默認他,來殺我。”
從小就敬重的爺爺,護着他讓他不至於被沈家人害死的爺爺,就在今天,竟然默認了別人來殺他。
這一刻,他心中一直以來的信仰,轟然倒塌。
曾經的尊重已然不再,取而代之的,卻是滿腔恨意。
沒有人把他當真,沒有人為他心疼。
“還是被你猜到了。”沈老爺子靜靜地聽着二孫子的闡述,渾濁的眸光閃過一抹讚賞。“沒錯,是我默認的。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真正看出來,你們兄弟兩人,到底孰強孰弱。”
他一手創造出來的家業,必須交給最強的人。
而這一場戰役,剛好可以測出,到底誰才是最強的人。
沈墨哈哈大笑,笑聲在這黑夜中,顯得有些凄厲。
“原來在你心中,家業比孫子的性命都重要。”
聞言,老爺子眸中閃過一抹愧疚,低聲嘆息一口氣,沒有反駁。
是的,在他心中,家業高於一切。
“沈墨,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沈家的繼承人。”老爺子抬頭,眸色興奮地望着他,面色有些潮紅。“我會將沈氏的一應事物全權交給你。”
他終於,後繼有人了。
今夜,老爺子十分開心。
沈墨放下槍,頹然地望着拐杖,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轉身欲要離去。
“阿墨。”
身後,突然傳來沈老爺子的聲音。
沈墨停住腳步,沒有回頭。
“阿昊他,怎麼樣了?”
聞言,沈墨勾唇,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意,“他沒事,只不過從今往後,恐怕要在輪椅上度過殘生了。”
他拖延了沈昊治療的時間,他殘廢,已經成為既定的事實了。
“那就好,那就好。”
老爺子默然,一夜之間,如同老了十幾歲。
始終是自己的孫子,再怎麼狠心,也是想要留下孫子一條命的。
明知道沈昊名義上是為了救沈墨,實際上卻是為了殺他,老爺子終究還是同意了。
“當初我母親的死,是不是你?”沈墨抿唇,沒有回頭,可是黑眸卻充滿了複雜,聲音低沉,夾雜着一抹痛色。“是不是你從中作梗?”
聞言,老爺子愣了一秒,點頭。
“沒錯,我是助了淑華一臂之力。”
沈墨笑了,笑出了滿臉淚水。
果真如此,他就知道,光憑沈淑華一個人,是不可能將他母親殺死,卻不露出一絲痕迹的。
這裏面果真少不了老爺子的手筆,以至於,時隔多年,他都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從今往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今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回到龍泉山莊,顏冰還在睡覺,眉宇間染上了一抹憂愁。
沈墨出神地望着她的睡顏,純潔而乾淨,如同嬰兒般,不禁輕輕低下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低聲念道:“我只有你了,只有你。”
一夜之間,他彷彿失去了一切。
擁有沈氏的繼承權又怎麼樣呢?他最想要的,始終都沒有得到。
翌日,陽光微醺。
樹林陰翳,透過窗紗,在顏冰身上投出搖曳的樹影,照的她眼睛微微顫動。
床上的女人緩緩睜開那雙琉璃眼眸,面色慘白,不動聲色地回憶起昨晚的一切。
側目,看到沈墨完好無損地坐在床旁小憩,顏冰不禁淚目,艱難地抬起手,撫摸着他的俊顏,動作輕柔。
“醒了?”
沈墨睜開黑眸,與顏冰四目相對。
“嗯。”顏冰輕輕點頭,目光落在自己被紗布纏繞的手臂上,面色有些焦急,掙扎着想要坐起來。“沈墨,讓我看看你的傷。”
昨夜的一切都還歷歷在目,她實在不能夠輕易放任沈墨就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好好好,你別激動,待會兒傷口又要出血了。”
沈墨一急,忙安撫着顏冰。
同時,他轉身,緩緩褪下那做工精細的中山裝,露出滿身傷痕。
背後,大片肌膚被火焰灼傷,還夾雜着幾道刀傷,在脊背上,顯得格外可憐。
一滴淚水悄然滑落,顏冰伸出纖細的雙手,緩緩撫摸着男人滿身紅痕的脊背,低聲呢喃,“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怎麼總是這樣,不是害着這個人受傷,就是害着那個人死亡?
她就是個災星。
聞言,沈墨回頭,不禁嘆息一聲,
果然,她又哭了。
男人的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將那濕潤的淚水拂去,十分心疼。
“昨夜你真勇敢,竟然救了我。”
說好的是他來守護呢?可是到關鍵時刻,本能還是讓顏冰下意識地就推開了他,子彈打在她身上,卻疼在自己心裏。
顏冰笑了笑,低頭將滿心的情緒隱藏。
“昨夜,沈昊說的那件事情,你不想知道嗎?”
她一直隱瞞着,不想讓他傷心,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不能再隱瞞下去了。
聞言,沈墨深若古潭地黑眸閃過一抹複雜,動了動唇,“如果你想告訴我,我洗耳恭聽,你不想告訴我,我也絕不會逼你。”
他只是生氣,顏冰竟然跟沈昊那種人有秘密,並且是瞞着他的。
就算心裏明知道他們兩人沒有什麼關係,他還是控制不住內心的火氣。
顏冰笑了笑,點了點頭,“我會告訴你的,只是希望你到時候,不要怪我。”
隱瞞的那件事情,是這二十多年來,沈墨的心病,無論她有什麼理由,瞞着沈墨,就是不對。
三日後,A市,聖瑪麗醫院。
沈昊正在花園中沐浴春光,顏冰身形乍然出現,讓他不禁心驚。
自從那場槍戰後,他就生出了後遺症,對所有人的靠近,都本能地恐懼。
“大哥如今的生活,可真是愜意。”
聞言,沈墨皺眉,警惕地望着她,“你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
他現在都已經是個殘忍了,他們還是不放過他嗎?
來吧,他不怕。
顏冰搖頭失笑,護着手臂,自顧自地坐在他對面,低聲道:“別害怕,我只是來告訴你一件事情,相信你聽了以後,會感興趣的。”
沈昊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顏冰,等待着她的下文。
“慕容雅死了,你一定很擔心自己的孩子吧?”
顏冰挑眉,暗自觀察着沈昊。
“你提起小寶,做什麼?”
估摸着顏冰沒有膽子對沈小寶動手,可是她突然提起這件事情,讓沈昊不得不防。
顏冰笑了笑,撫摸着自己受傷的胳臂,眸中的陰冷充斥,低聲說道:“你視若珍寶的那個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骨肉。”
沈昊面色慘白,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不可能,你在撒謊。”
聞言,她不禁搖頭,“你已經相信了。沒錯,小寶就是慕容雅和穆氏繼承人,穆青的孩子。跟你,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看到他傷心,她就高興了。
那麼肆無忌憚地傷害着旁人,她還怎麼可能繼續任由這樣的人,恣意妄為地活下去?
只是斷了一雙腿,這種懲罰,太輕了。
“不,不可能……”
沈昊喃喃自語,瘋狂地扯着自己的頭髮。
原來,他到頭來,什麼都沒有得到。
看着他如此癲狂,顏冰這才滿意,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