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離心
佟言跟肖紅很久沒見過面了。
經歷了佟家豪的事,母女倆更加沉默了。
周晨就知道會是這種情況,一個勁的在活躍氣氛,“阿言,吃啊,肖總知道你喜歡吃這個湯,特意去買的食材。”
“小栩,吃飯。”
周栩坐在肖紅腿上,小腿兒一搖一搖的,就是個大爺,往嘴裏塞炸松子,肖紅抱着他,親熱得很。
“有沒有想外婆?”
“想了。”
“那親親外婆好不好。”
“好,啵……”
孩子小嘴油油的,親得肖紅的臉也有點油,但她笑得很開心,時不時看佟言,佟言安靜得低頭吃飯,幾乎沒吃幾口菜。
好不容易晚飯結束,佟言便說要帶着小栩回去了,周晨笑道,“着急什麼,肖總給他買了好東西,是新公司研發的小機械人,小栩,想不想看看?”
“想看。”周晨帶着他往樓上去,剩下了母女二人。
肖紅讓人給她端了一盅燕窩,還沒等她開口,佟言只覺得端起來吃了幾口,“很好吃。”
隨後又放下。
肖紅眼裏隱隱閃着淚光,“我知道,你覺得我對你爸的事情太冷漠,但你並不清楚這當中的緣由。”
“柯婷婷認了和你爸的私情,我若是還對他那麼殷勤,那對我個人形象是極其不好的,更何況你外公交到我手裏的這些生意我不能不去管,我也有我的為難之處。”
“這些話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佟言的語氣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沒有埋怨,也談不上輕快。
肖紅不想把和她的見面弄得這樣沉重,可她實在是太清楚她的性子了,也頭疼她的性子,什麼都藏得深深的,心裏的怨氣也不願意說出來。
只能逼得對方不得不主動坦白。
這點跟肖懷遠特別像,也有幾分佟經國的影子,這兩位都是讓肖紅特別畏懼的人。
“阿言,你爸爸已經死了,你不要在這樣折磨自己,文澤那邊你也看開些,他跟你不合適。”
“你是不是猜到我和他的結果了?”
佟言繼續喝下了剩下的燕窩,將瓷器放下,舒了一口氣,“澤哥哥上次過來,你心知肚明我們無法走到一起了,所以那天你沒有催我回來,後來周晨告訴賈思媛的事,顯得那麼順理成章,你早就知道在西北有人給他施壓,你沒告訴我。”
“我一心只想着爸爸的事,你捨不得讓我分神?”
肖紅沒開口了,佟言垂着眸子,“你們做什麼事情,為什麼總要把我蒙在鼓裏,等到事情完全無法挽回的時候才讓人知道,你們為什麼總要這樣?”
但凡肖紅能早些提醒她西北那邊有人給孫文澤施壓,她也能想想辦法,如何化解,就算最終想不到任何辦法,她也能摸摸自己的心,她儘力了,而不是像現在一樣,無可奈何。
肖紅辯解不了,只道,“你心裏沒有孫文澤,我知道這件事對你造成不了多大的影響,這兩年他陪着你開導你,我看你們只是像兄妹一樣相處,若是有感情,不至於拖延這麼長時間。”
她一針見血,也不顧及自己的話會不會傷到佟言的自尊了,肖紅很清楚,無論她怎麼洗白,總掩蓋不了她認為她冷血無情的事實。
她只能跟她講道理,“孫文澤是喜歡你的,但你心裏有沒有孫文澤,兩年多了,你比我清楚,究竟是喜歡還是依賴,你分得清的,所以我認為沒有必要讓你知道太多,他也並不想讓你為難。”
肖紅有冷靜的分析道,“你和孫文澤的在一起,頂多以後我們到西北辦事稍微能方便一些,但你和孫文澤要是分開了,孫家的關係還是在的,而賈志文賈書記,也能幫我們不少忙,綜合下來,與其讓你跟一個你不喜歡的人牽扯不清,壞了這些關係,不如斷得徹底,一舉兩得。”
站在肖紅的立場上,這沒有錯,肖懷遠和肖勛也是這個意思,他們仗着肖家雄厚的財力,認為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而佟言,她對孫文澤更多的是愧疚,愧疚他在自己身上花的兩年的時間,愧疚他對她的好,包容,給她提供的一切幫助。
有這樣的一個男人一直對她好,在她需要的時候他總能在她身邊,救她與危難之中,大意凜然不求回報,而她做了什麼。
她什麼都沒做,而現在更是什麼都做不了了。
那種欠人欠到一輩子還不清而又無能為力的滋味逼着她到崩潰的邊緣。
肖紅看着她,“你爸的遺囑既然簽了字,該辦的事儘快辦了,老房子我看沒有必要留下,抽個時間拍賣出去,你爺爺留下的那些古董倒是可以留幾樣,這次別再捐了,你捐出去的已經夠多了……”
“至少彌補你爺爺以前所犯的錯誤,綽綽有餘了。”
肖紅遞給她一張卡,“這張卡里……”
佟言站了起來,“我不要你的錢,我不希望聽到你說你都是為了我好這種話,你別為了我好,你認為的那些好不是我想要的。”
“你能站在這,能說出這種話,是因為你根本不知道沒錢是怎麼過日子的,你什麼也不缺,可以說出錢根本不重要這種話,你若生在一個普通家庭,誰能滿足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肖紅不再是一味的討好,“阿言,你清醒點,你別鑽牛角尖出不來。”
“我擁有什麼?媽媽……”
“你若是像姚潔一樣,你還能大言不慚說出這種話嗎,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你?”
“羨慕我?”她輕笑了起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羨慕我二十歲就被你們當成物品送出去,羨慕我經歷的那些暗無天日的歲月?羨慕我短短几年的時間沒了爸爸也沒有了爺爺?”
肖紅面無表情,“那是你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到了中年還能快刀斬亂麻,重新開始,也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那麼懂得如何權衡利弊,擇出最優的方案。”
肖紅不說話了,佟言也不說了,母女倆就這麼站着,誰都說服不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