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碑
巫咸並沒有拒絕燃，也許她掩蓋了自己的迷茫，但卻遲遲的無法忘卻堅定自己的目標。
“為什麼會……突然改變決定？是因為我的緣故嗎？”
燃不解。
“也許吧！”
“也許？”
也許是一種可能性的判斷，不過作為發出者，應當是不存在困惑的。
“如果有一天，你對自己的決策無法肯定的話，也可以糊糊塗塗的隨着大勢也無妨”
“哦！”
“我們走吧！說起來我老錢也想回去看看，這畢竟是我們的家啊！我們怎麼能不回去看看呢？你說是……不是啊！”
看着巫鹹的眼神，老錢立刻住嘴。
望着遙遠而蔓延的路，燃也不禁嘆息。
一路走來，甚至見過鎮山境的凶獸。
只是，在寧昭的幫助下她已經蛻變的足夠強了，並沒有耗費多大的力氣就穿越過來。
但再往回走，卻覺得又是一種心境。
……
見多了重傷捶死者，對一切似乎都變得麻木了。
走了大約五天，燃又發現了一個武者，正虛弱的躺在一棵大樹旁。
僥倖只是傷口已經被自己處理的差不多了，只是失去了生存的能力，血氣也流失了很多。
不過，這對燃不算難事。
“山莊全毀了，來了一個很強的劍客，巨首與他的朋友合作，卻還是……犧牲了”
在補充了一些食物后，這名先天武者終於說了話。
他的真氣很特殊，很像流動的水霧一般，可以天然的作為一個隱去自身的屏障，這才逃過一劫。
並且，見證了那場大戰。
“很多人死了，我沒有看到敵人的歡呼，只有那個劍客離開的身影……”
沒有人勝利，只有人死亡。
這裏邊的意義，也許只有寧昭能和仇彥能懂得。
“活下來的人並不多，我只見過一個真人……”
那人似乎躲起來了，直到一切結束才出來。
不過，即使如此也受了很重的傷。
路途中，他遇到了敵人。
“我害怕敵人會再回來，於是就離開了山莊……”
……
遙遠的山，也有些孤寂。
破落的房屋，隨處可見的骸骨，已經乾枯的樹枝。
越走越覺得凄涼，他記得他曾在這裏吃過東西。
似乎，那是他和罪第一次狩獵得到的錢幣。
再摸懷裏，依舊有着餘溫，只是沒有了錢幣。
曾經的店鋪，已經成了焦土。
“如果想證明他們曾經來過這世間，你可以像它這樣，用一個石碑來記住他們的名字”
終於，燃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長弓。
“雖然無法見證他們活着的風采，但卻至少能記着他們曾經來過這人世間，哪怕是唯一的證據，也也足以成為一座豐碑，令來者嘆息”
“應該怎麼做？”
“文字是文明傳承的基礎，可以記錄人世間所有的悲歡苦樂，以及英勇與謊言”
“就是這個啊！”沉寂許久的火兒說話了。
她似乎睡了很久，突兀的聲音伴着一道白光。
隱約間，沒入了燃的眉心。
一個個方塊，清秀而深刻的撰寫在他的腦海。
當這些都沒入他的腦海時，他的眉間多了幾分清明，眼中多了幾分悲傷。
“原來，這世界也並不仁慈！”
燃發出一句感嘆。
文字並非雜亂無章，而是承載着許多歷練者的記憶。
雖然並沒有強者，卻承載着對這個世界的感官與悲痛。
……
“眾生皆苦，從來沒有誰可以永遠的一直順風順水”
有長者的諄諄教導，有幼時的無知任性，有成年的煩惱與痛苦，組成了一幅幅奇妙的畫。
“所有的一切，都是這麼的真實”
有死亡，也有救贖。
燃空白的腦海，一點點的被各種情緒填滿。
眾生皆苦，是以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
傳聞凈宗便宣揚如此，以遠離疾苦而求救贖眾生。
“你在痛苦？”看着燃的表情，已經填滿了臉。
“因為作為一個從外界吸收別人情感的緣故，所以哪怕是誕生了靈智，也無法主觀的擁有人類的思考與感情”
“嗯？”火兒感受到眼角滑落的淚珠。
她，和燃一樣。
“這是……？”
落地成精魄，晶瑩剔透。
……
一個名字，一個木牌，長長的一道。
靖、炎、罪……，所有他能想起的名字，都被刻在了上邊。
因為不曾練習，只是靠着記憶顯得有些歪歪扭扭。
即使如此，巫咸與火兒也看的非常認真。
儘管只是短暫的相遇，卻早已經是不可磨滅的一部分。
也如寧昭所說，相遇即是一種緣分，相守更是生命最美的邂逅。
巫咸看着孤零零的寧昭墓碑，不由自主的坐下，像是祭奠老友一般。
“你也很孤單吧！儘管面色和煦，一切都不關心的樣子！但卻隱藏着誰也不知道的秘密，以及值得用生命去守護的人”
……
“幼苗在生長啊！”
燃差點一腳就踩了下去，這地方正是他們曾經住過的地方。
到如今，已經成了廢墟。
不過，新的種子已經發芽了。
不論是什麼季節，南荒始終都是生機勃勃。
這時，有人來了。
“都已經死了嗎？”他毫不客氣的說道。
只是，回眸間便看到了巫咸。
“是啊！一場烈火焚燒的一點不留，如同幻夢中模糊的記憶”
“這……”
“如你所見，你已經得到了答案！你還是離開吧！”巫咸指着廢墟。
“好”那人深深瞅了一眼寧昭的墓。
“他是？”
“一個不足以被記起的老鼠罷了”
天空，又下起了雨。
不知誰送來第一聲嗚咽，整個世界都瀰漫在長蕭的凄涼中。
長臂猿的嘶吼，更是哀婉凄涼。
遙望蒼穹，就像是老天在垂泣一樣。
起初淅淅瀝瀝，漸入情濃，已成珠簾。
燃默默的站着，看着一切沉默不語。
“該走了！”
呼喚並沒有讓他脫離出來，彷彿更加沉浸。
長衫已經濕透，雨水順着面頰留下來，滲透着他的心。
“好大的一場雨啊！”
他閉上雙眼，張開雙臂任雨水擊打，看着蒼天感嘆道。
一旁的火兒，也愣愣的看着他，感受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