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雨與朝陽
南疆大地，正在夕陽依舊揮灑着金色光芒的時候，幾隻鳥雀歡快的叫起來。
在枝頭、在天空、在岩壁。
不知它們意識到了什麼，使得它們不得不躲進了巢穴。
須臾，天空中飄來一片片烏烏雲，遮住了天空，幾道閃電划空而過。
彷彿炸裂了整片天空的轟鳴，來回不絕，比之傳聞的仙人渡劫也是不遑多讓。
接着，嘩嘩嘩，雨下起來了。
淅淅瀝瀝的細雨，遠看朦朦朧朧。樹木，山川似被輕煙籠罩着。
雨點打在樹葉上上咚咚直響，雨點打在岩石上上叭叭直響，雨點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朵水花。
這是一場始料未及的雨，它衝散了卻月山莊的熊熊烈火。
大雨中，舞愣愣的看着天空，已經濕透的紙花是那麼的軟弱無力。
她的身下，匍匐的正是一名垂死的長老。
“上天也在垂泣嗎？”
她停止了戰鬥，在默默的祈禱，一如回到了往昔。
“看來我得走了！”
也不知她是給誰說的，再見時已是風獵獵作響，一柄雨傘出現在她的頭頂。
她輕輕一跳，借力跨越而出，一瞬間便是七八步。
輕盈的像一隻蝴蝶，搖搖擺擺的離開了。
……
森林深處的一個大樹下，巫咸也在默默的看着天空中的雨水。
“斬？”一聲呼喚擾亂了她的思緒。
已經蘇醒的燃，看着身旁的斬正急促的喊着。
“你似乎已經產生了羈絆，看來你學到了不少！”
“我不管什麼羈絆，我只想救他，只想讓他活過去”
“如果懂得羈絆的代價是斬死去的話，我寧可什麼也不要去明白”
燃的表情，添了憤怒與自責。
也許是一直以為太順利了，他憑藉著異於常人的天賦與力量，一直被稱讚和誇獎，讓他竟然對生死有了漠視。
那時候，即使是有人死去，他也不過是一句深深地感慨。
“長大，本來就是一個痛苦的過程，你沒有權利去拒絕，也沒有權利去迴避”
“無論什麼痛苦，都是人生應該經歷的一個過程，有人迷失成為了慾望的奴隸，也有人迎難而上成為萬人敬仰的高山”
“這世間，所有的‘如果’都是不成熟且不切實際的假設，也是迷失自我墮落的開始”
“要是你有足夠的力量和權力的話，什麼東西都能迎刃而解”
“權力？和力量？”他想起了問心境裏邊的場景。
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那種為所欲為的宣洩，那種俯瞰世間的高大。
碩大的雨滴，在樹葉中匯聚，恰巧砸在了他的額頭。
佈滿血跡的額頭，瞬間被清洗出了一處他原本的肌膚。
雨滴並沒有停，一滴又一滴，像是找到了大樹的漏洞，樹葉的間隙。
……
“混蛋！混蛋！你在嗎？”
這時，他的胸口一陣抖動。
他摸向胸口時，問心石一陣抖動，化作流光形成了最初的小女孩的模樣。
“哇！自由的氣息！好新鮮的空氣！”
小手按在他的額頭，眉頭皺起來又舒展開來。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是血起流失太嚴重了，這比起那個叫梓玉的小姑娘可輕多了，你只需要……媽呀！你是誰？”
說著，驚恐的看着巫咸。
可愛的眨了眨眼睛，連忙後退了兩步。
這時，燃也恍然大悟。
這一次，他感覺不需要引導，也能做到血氣的傳輸。
“開啟了夙智的器靈嗎？能夠堪破人心的問心石？”
“喂！你這……”她試着用神光去感觸巫咸，隨後更加驚奇。
“心中一片清明，似乎是無欲無求，又和一團血色相互糾葛”
“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人？沒有慾望也沒有渴求，就像是天空中的神曦一樣”
“輝灑着整個世界，高貴而清雅，神聖而庄……呸呸呸！我都說了些什麼！”
“喂！我叫火兒！燃燒世間清明的大火，嗯？你這……我不是什麼石頭”
“知道了！”說完便轉過身，坐在一旁。
……
一場大雨，持續了將近半個月之久。
初放晴，對面的血海也第一次迎來了春天。
哪怕此時是夏末，南疆的天氣也足以讓種子發芽。
這一片片的土地，無論哪裏都像春天一般，在紅色的土壤下慢慢發芽。
有樹木，也有沙草。
沾滿血腥的土地，格外的肥沃，生出的幼芽也特別的肥壯。
只是，在他的對岸，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生氣。
腐屍的惡臭引來了成群的蟲蠅，密密麻麻的令人不敢去看。
燒焦的樹木，倒塌的房屋隨處可見。
就連最頂峰的高塔，也失去了往日的霞光，斷裂了一大半。
偶爾間，還能看見一兩隻凶獸在這裏吃着逝者的屍體。
前後之間，兩岸的境況形成了反轉。
卻月山莊，再也沒有了人的痕迹。
哪怕是一個普通人，也沒有了。
熊熊的烈火，燃盡了一切，呼嘯而過不留一點生機。
……
而此時，在深淵的一側，也是斬與兩人告別的時候。
深淵是一處天塹，強者御空而過自然是沒有什麼。
而對於一般的武者來講，則需要沿着這片區域，繞行上百里才能橫渡這裏。
因此，這裏幾乎成為了生命的禁區。
而彼岸，便是渠漢最西南的一個關口了。
這裏，禁止罪民返回。
也因此，駐紮着兩千多名將士，最低的也是普通武者。
“多謝了！燃，不過我並不打算回到對岸，我想重新建立一個家園，一個可以守護所有罪民的家園，讓所有人都不再被厭惡”
“也可以，更有尊嚴的活着！”
越是被摧毀，越是讓斬更加的充滿了鬥志。
當看到一片廢墟的故土時，他曾潸然淚下。
為死難的同胞，為無辜的民眾而痛哭流涕。
“家園不在了，可以重建，罪民不能沒有家”
巨首、靖……等等，一個個身影。
“如果有一天，你想念這裏了，可以回來看看，看看我能否再創一處人世間的繁華”
“蒼鷹不為烈風而折翼，你不必為是否留下而糾結，應該努力的看向天空的方向，去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有多少驚奇的地方”
“再見了！燃”
“再見了！巫咸大人”
神照東升，光明照遍四方。
迎着陽光的方向，他的身影被拉的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