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輪迴
北荒之地，是整片大陸最荒涼的地方。
輪迴之眼，生靈禁區，沙塵漫天。
隱約間一處沙洲，似是與他處不同。
偶爾間出沒一隻沙蠍，很快又隱在茫茫沙土之中。
再近，便能看見骷髏露於荒野。
迎面而來的沙礫，從骷髏雙眼、鼻孔冒出，頗為詭異。
再往前，風塵又戛然而止。
似乎，又是一個世界一般。
……
“殺掉他們的，並不是荒漠！”
以‘燃’為名的男子不由感嘆。
茫茫大漠，一片孤寂，唯有這裏寂靜的讓人心生畏懼。
越是走近，前方的屍骨越來越多了。
代表着，危險越來越近了。
不出所料，他期待的東西，也離他越來越近。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種種疑問:
這裏是地獄嗎？
輪迴真的會在嗎？
那麼人世間，到底何為輪迴？
……
他曾聽聞：
夫輪迴者，天地至道也。
凡萬物蒼生，莫不輾轉入生死於六道之間。
生死如同輪軸，生死交替首尾銜接，固為輪迴。
因果為力，推動着命運的轉動。
人之一生，如同一顆具有靈性的種子，存在於天地之間，受日月精華天地靈氣所滋養。
得天獨厚，逍遙自在。
可終有一日，按耐不住內心裏的渴望，成為了一棵參天大樹。
卻未料人世滄桑，暴雨雷擊，天災之下無所倖免，消散在天地間。
有可能，最終為伐薪者所得，燃為灰燼，歸還於天地間化作塵土。
再成為其他養料，或成為一粒種子，等待着再一次生命的開始。
這可能，就是人生！也是為一道輪迴吧！
唯一的不足……
……
“高高在上的神祇，也或者野心勃勃的種子……還是歸於天地的塵埃！”
萬物的歸宿，不過是黃土一把。
“萬物，都有它們存在的意義，而我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呢？”
有人說：人之一生，就是意義所在。
從成為嬰兒的第一聲啼哭，到黃土覆面所經歷的諸般經歷。
便是，人之一生的意義所在。
只是……我？不知何來，從毫無記憶，到遇見那人……，再到分別。
一直以來，都如同無根的浮萍，漫無目的的做着不知所謂的事。
一生的意義，又是從何而來？
思緒，不由得被牽引……
……
腦海中那個依稀的彷彿就在耳旁聲音…
“從今天起，你就叫……嗯？燃吧！”
“怎麼樣？”
“熊熊燃燒的生命之火，擊破人生黑暗的前行者——燃！”
“你的生命……就像一團火，不管清楚它的來源與否，但都會像一團火一樣燃燒起來，燃燒出它的價值和意義”
“從弱小到強大，從冰冷到火熱，從寂靜到喧嘩……再回歸到最初的樣子，隱於天地……”
“你既不知你的來歷，也不知自己姓甚名誰，不如就做一朵燃盡前塵往事，面對未知激情的火花吧…”
燃？燃！
燃！
他一直在燃燒，儘管有時候會晦暗難明，有時候會不知方向……
但，他總在燃燒。
直到有一天，他開始懷疑自己。
黑暗！也能被一縷火苗點燃嗎？
這便是……燃的意義嗎？
為何，它那麼熾烈！卻又那麼弱小。
讓人如此的難以捉摸！
…
心中的那份羈絆…
“我喜歡咸，你就叫我咸吧！”
“我記起來了，我似乎是一個巫”
咸？
“咸是一種滋味！”
“甜像是被寵溺的幼苗，永遠無法長大的”
“酸的滋味太過於偏執”
“苦…？似乎是難以理解的東西吧？”
“也許？……咸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感悟，並貫之以信仰”
…
思緒萬千，一時間，無從說起。
他曾以為：
去尋找自己到底來自哪裏，才是最重要的。
去生命的長河裏看看，為什麼他的曾經……沒有名字，沒有來歷。
他不理解，燃的意義。
哪怕是白紙，也會留下痕迹。
他走了很遠很遠，遙遠的他自己都已經忘記。
幻想過，迷茫過，失望過。
直到他發現，咸已經消失了。
他的過去真如白紙一般，他才幡然醒悟……
他照亮了他以為照亮的地方，唯獨沒有點燃心底。
失去后，才發現這一切，變得遙是那麼的不可及。
……
他記得…
“如果……有一天我們找不到對方了，再也看不見彼此了”
“就相約，在楓山紅葉最繁盛的地方見面怎麼樣？”
“你也該知道你自己是怎麼樣的，你該去尋找自己……”
“楓山紅葉啊？我也不知道，那隻不是在腦海中的迴響罷了”
“綿延冗長，那一定是最難忘的吧！”
“三年之約，楓山紅葉……”
如今，成了他被黑暗侵蝕后最大的願望。
……
“咸！咸！咸～”
“咸！”
腦海中不斷想起，卻已經物是人非。
“那個傢伙……，我一定會找到的”燃拔出後背的長戈，指着前方。
一抹綠色的光，隱約可見。
那裏，似乎是一片綠洲呢？也是死亡的源頭。
真是，匪夷所思存在啊！
多麼矛盾的地方！
他唯一的希望的方向……
……
“多麼令人陶醉啊！”
“充滿了希望，卻又是絕望的源頭”
鏘！
長戈阻擋了一個模樣奇怪的兵器，發出鏗鏘的巨響，迸射出一片火花。
那兵器，似塔，卻又如長劍。
凡七層，每層泛着一種色彩的光芒。
“萬世浮屠？”
如今紅層泛光，血腥味四下蔓延。
“你活在夢裏，醉心於花開花落又多少！對於現實，你似乎在一直忘卻和逃避”
“我不過是讓你清醒清醒，你卻搞得一塌糊塗！”
燃被擊退了數十步，雙腿深深地插在了地下。
鮮血從嘴角溢出，凝成一道線。
滴入沙土，一株小草破土而出，長成一朵小花的樣子。
…
“怎麼？低估了我？”
燃的難以置信，被來人狠狠的嘲諷。
“熒熒之光比與神照，這就是你與我的差距”
“你應該明白，螻蟻……”
燃鎮定道。
“你在為我送別？”
“我忘不了，你給我看到的東西，我如你所想的開始懷疑……，你卻要阻止我”
“送你去死！”說罷，那人的兵刃立刻充斥着猩紅的血氣，迎面而來。
伴隨着死亡與不祥，也一觸即發。
兩人之間，彷彿是屍山血海，地獄修羅。
燃見此，擲長戈於地，雙手結印來防禦。
飛沙走石間，形成了一道光幕。
不過片刻，他的身影就隱入黃沙中……
一道紅芒閃過！
嗤！
…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你完全可以躲開，愚蠢……是你最大的悲哀！”
肩頭鮮血淋漓，順着塔劍的方向流入。
“你可知道，這世間最愚昧的想法是什麼嗎？”
“最愚昧的想法是自己總以為自己可以，滿腔熱血的以為什麼都是可能的，只要有理想所有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而自己，從來都不去了解自己將面臨的問題，到底是有多困難”
“也許，它們是你永遠無法達到的，無法想像的，無法認知的……”
“直到卑微的倒下，依舊覺得自己應該勇往直前無所畏懼……”
“這就彷彿是理想與現實的差距”
“明明距離是一萬步，而你現在最多走不過一百步的情況下，你還要去挑戰他，覺得自己可以……”
“就像是你現在的狀況，你是否還能靠着你的意志，再去尋找你想要的東西呢？”
“我讓你懷疑自己，也不過堅定你想變強的決心而已，而你做了什麼？”
燃感覺自己的血氣被那兵刃吸收，四肢變得軟弱無力，腦子裏一片混沌。
彷彿下一刻，他就會死去。
曾經他以為正義的兵器，正在侵吞着他的鮮血。
嗜血的寒芒，冰冷的讓他感到心悸。
“人，總是要面對現實的，幼年時你可以以為你可以天下稱皇而無所畏懼，因為那是你的理想，也是你的臆想，也許有人會嘲諷，但沒有人可以干涉”
“畢竟，總角之子何談真假！所有人，都能理解…”
“但當你長大了，有了真正的思考以後，再去看曾經……是多麼的幼稚和可笑”
“就像是螟蛉寄居在一個小罐子裏，看到罐口的風景，就彷彿看到了這片天……”
不料，卻被打斷。
“不！聽我說！”
“你阻止…不了我…抱歉！”
燃強忍着疼痛，從身體裏拔出那已經刺入的兵刃。
試了好久，也僅僅只出來一點點。
咬着牙，他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依舊紋絲不動。
“你果然一如既往的愚昧無知”
“愚蠢，會讓你所有的夢想化為泡影”
“再走前一步，你會血氣虧損而死！”
那人拔出了兵刃，正在吸取的血氣也突然斷了。
不知是憐惜，還是嘲諷！
“抱…歉！神…神醒！”
燃轟然倒地。
…
周圍一片死寂，又回歸了平靜。
多了一點肅殺，少了一點生氣。
就連沙蠍也不敢來了。
天地陰雲密佈，卻不是要下雨，而是昏昏暗暗的沙塵飛了起來。
突然，一縷光線穿透雲層……。
“不敢…不敢去…想！才是…最大的悲…哀吧！”
“哪怕是已經不再年少，事過境遷、事世移轉，也不能忘掉火熱的內心…去拼搏！這才是理想的意義啊！”
似是回應，又好像自言自語。
“謝謝你了！神醒！”
一輪血月，也從天邊升起。
夢的方向，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