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不合時宜
錄製大廳，攝影棚，放送拍攝和直播的地方，名稱很多，但指向的區域都是一樣的。
KBS總部，牛宇一不是沒有來過，但只有寥寥幾次,去的地方也都是商務部門，目的是洽談業務，和放送局這邊基本上是風馬牛不相及的。
所幸，現代社會，有着一種名為指示路牌的存在。
遵循指示，外加詢問過往的工作人員,他一路還算順利地摸到了正確的地點,沒有迷失在這四通八達的大廈里。
不得不說，這張趙本部長給的門禁卡確實非常有用,哪怕他的穿着打扮怎麼看都不像是在這裏工作的人，身邊還有一個小行李箱，可當其他人看見了他的門禁卡之後，還是非常熱心地為他指明了道路的方向。
《音樂銀行》的錄製大廳，看起來和小型劇院很是相近，座位數量不少的觀眾席前，分佈着幾個佈景完全不同的舞台。
觀眾席和舞台中間，則是隔着種類繁多的錄製設備，那略顯雜亂的各種線路，讓有着輕微強迫症的牛宇一，本能地感覺到了一陣不適，很想親自上手，將這一切整理得條理清晰。
不過，很快地，他就按下了這種不合時宜的想法。
節目錄製還沒有正式開始,儘管現在還只是綵排階段,可觀眾席上卻已經坐了不少人，他們與她們手上拿着顏色形狀各不相同的應援物和手幅，發出了一聲聲整齊響亮的應援口號，伴隨着舞台上正在綵排idol的舞蹈和音樂，在這略顯昏暗的環境中，形成了一陣又一陣絢麗繽紛的海浪。
娛樂圈，他和這個圈子，如果不是因為牛靜一的緣故，或許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麼明顯的交集，更別說，還是韓國的了。
就算現在會在某些場合遇見一些傳統意義上的“明星”，可那些人的本職工作，都是演員。
歌手和idol，寥寥無幾。
這種歌謠節目的現場，就更是第一次見了。
似乎是被現場那種狂熱的氣氛所感染，他的心裏，也就久違地泛起了泛起的漣漪。
在這種好奇心的驅使下，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牛宇一開始沿着過道，向觀眾席前方移動。
“呀！”
忽然，一聲大喊讓牛宇一下意識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回頭看去,一個工作人員小跑過來，先是動作略顯粗暴地檢查了檢查了一下他的門禁卡，又瞟了一眼他身邊的小行李箱，這才語氣不善地問道，“你是哪個部門的，這邊是攝影區，不準入內，入職培訓的時候前輩們沒有告訴過你么？！！”
“我……”
還沒等牛宇一解釋，那個工作人員就暴躁地打斷了他，“是榮PDnim叫你去拿東西的吧，他在那邊，不要再亂跑了！”
“要是直播的時候你跑進鏡頭裏，放送就全毀了……”
耳邊縈繞着那個工作人員的念叨，牛宇一也不辯解什麼，只是抱有歉意地笑了笑，之後便順着工作人員手指的方向走去。
被這麼一打岔，注意力從舞台上移開，台下暗處的繁忙看得愈發真切，目光所到之處，皆是滿面嚴肅的工作人員，帶着一種趕時間的急迫感，認真交談，快步奔走，全都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
這樣的情況下，牛宇一步伐下意識加快了幾分，一直到離開了那工作人員口中所謂的“鏡頭裏可以看見的地方”，才默默鬆了一口氣。
他不是沒有見過世面，也不是沒有見過那種熱火朝天的場合，只是這種煩躁中夾雜着狂熱的氣氛，讓他稍微有些不太習慣。
“我說，你能不能看明白，我現在很忙？！！”
“對不起，榮PDnim，但是……”
“沒有什麼但是，你要明白，現在每一天都有很多新的idol組合出道，如果今天我給你網開一面，之後是不是每一個人，如果覺得自己需要，我都需要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PDnim，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一陣訓斥聲傳來，聽起來兩邊像是一男一女，可很特別的是，女方的聲音，在牛宇一耳中，很是熟悉。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後半程的光色會有偏差，但這是我們的出道舞台，一定要力求完美，所以請求您……”
女聲中蘊含的焦急，溢於言表，移轉目光，聞言看去，像是緣分的捉弄，又猶如命運的戲謔，這一位，對於牛宇一來說，是個“熟人”。
今天唯一一個，他想要躲避的“熟人”。
裴珠泫穿着一身紅白相間的啦啦隊套裝，搭配着她粉紅色的發尾，俏皮中更加凸顯出了她青春靚麗的色彩。
可是，這樣美好的她，眉眼間卻充滿了迫切的神情，宛若憔悴的花兒，本就嬌小的身子，驀地，又柔弱了不少。
“力求完美？”被裴珠泫稱作榮PDnim的男人開了口，卻不知為何，其中滿是嘲諷，“果然，S.M出身就是與眾不同，到哪都要力求完美，就像是天經地義一樣，要求我們干這干那。你們經紀人人呢？就這麼放任你們這群新人胡鬧？你們公司沒有教育過你們理解和禮貌么？”
榮PD話說得很重，眼圈略微有些泛紅的裴珠泫被嚇了一跳，連忙道，“非常抱歉，我們只是……”
“沒有隻是，綵排順序和時間都是固定的，用完了就沒有了，再說了，就單獨給你們特殊待遇，外面會怎麼說我，我又該怎麼去面對其他經濟公司？！！”
“這些事情，你都考慮過么？”榮PD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將裴珠泫所有祈求的話語全都堵了回去。
矛盾的原委，並不複雜，哪怕僅是隻言片語，牛宇一也大概理清了事情的始末。
只是，一件事，盤桓在心頭，讓他不禁蹙起了眉頭。
她們，RedVelvet的經紀人，去了哪裏？
這可是出道舞台，這種時候，這種事情，怎麼會讓裴珠泫自己來交涉？！！
那個經紀人，腦子進水了么？！！
榮PD抱着雙臂，就這麼居高臨下地逼視着裴珠泫，似乎是想聽聽她還能怎麼說。
這樣的狀況，裴珠泫儘管滿心急迫，卻也苦於經驗不足，只能本能般地用手搓揉着裙角。
低下頭，眼睛有點發酸，很難得地，她，又想哭了。
只是，和方才那種初次登上舞台之後和其他人抱在一起宣洩似的哭泣不同，這一次的主旋律，是着急和委屈。
“我……”
“不好意思，剛才臨時有一點事……”
裴珠泫咬了咬牙，吞下了苦澀，忍下了眼淚，強撐着仰起頭，這時，很突然地，一道寬闊的背影，填滿了自己的全部視野。
很溫暖，很熟悉，很安心，就和他的聲音一樣。
彷彿，已經見過了很多次一般。
“孩子們的事情，讓您費心了。”
榮PD掃了一眼牛宇一的穿着，皺起眉頭問道，“經紀人？”
“是的，非常抱歉。”說著，牛宇一微微彎下了腰，“這件事，還請您不要在意。”
身在Showline這麼多年，牛宇一身上難免會帶有幾分強勢的氣息，平常並不顯眼，可在需要時，往往會產生一些意料之外的效果。
“既然這樣，那就趕緊帶她回去，不要再耽誤我的時間了。”榮PD擺了擺手，話雖然說得很硬，但偃旗息鼓的味道，卻已經很明顯了。
說完，榮PD轉過身去，看樣子就要離開，牛宇一卻友善地伸出了手，微笑道，“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言外之意，自然不用多說。
榮PD根本沒有去碰牛宇一伸出的手，面上重新泛起了惱火的神情，“呀，她是新人，你也是新人么？懂不懂規矩，馬上放送就要開始了，這個時候過來添什麼亂？！！”
“這不是添亂……”牛宇一不為所動，緩慢但堅定地說道，“這些孩子們都努力了很久，才有了今天的出道，如果出道舞台有瑕疵的話，會是她們一生的遺憾，所以，還是想請您稍微破一下例。”
“合著你也是今天才出道？”榮PD懶得廢話，作勢要走，“新人的話就別浪費我的時間。”
牛宇一還要再欄，只是這個時候，一隻小手，拉住了他。
他回過頭，她望着他，沒有說話，慢慢搖了搖頭。
她的眼眸，也許是因為美瞳的關係，明媚，卻又蘊含著萬般情緒，面對這樣的她，他笑了笑，抓着她的手腕，稍稍用力，讓她鬆了手。
“PDnim……”
“不行就是不行……阿一西，你們幾個，這點事都不懂還當什麼VJ，都回家種地去吧……”
他的身影，跟隨在榮PD旁邊，那邊好像又出了什麼紕漏，導致榮PD的咒罵聲哪怕是這裏，也能隱約聽見。
可這一切，裴珠泫都有點不太在意了。
她站在原地，握着他的小行李箱，掌心感受着他殘留的溫度，一陣不合時宜的悸動，再一次湧上心頭。
“oppa……”
輕聲呢喃，思緒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