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寒風淬劍
風中夾雜的鬼哭狼嚎，領悟劍意，明悟本我，孫隱的意志根本不會輕易動搖，信手揮出一劍。
水藍劍劃過的地方，寒風沒有被撕裂，反而像千百根細針一般，扎入水藍劍表面，和孫隱手臂之中。
“有趣！”
劍意！劍勢！
這剎那間，孫隱眸光透出一絲星芒，劍勢臨身，劍意入體，將體內的一絲絲寒意磨滅。
與此同時，孫隱腳步微錯，握着劍的右手緩緩揮動，眉心的劍印亮起，水藍劍中蘊含的劍氣彷彿活了過來，與劍勢融合交織。
嗡！
水藍劍鋒之上，閃爍出一股無形的波動，如果說之前的劍鋒只是鋒銳，讓人不敢輕易觸摸，那麼現在劍鋒就更多了一分凌厲，只是看一眼，彷彿就可以將目光撕裂。
御劍術！
孫隱不動用自身靈氣，就這樣開始演練御劍術中的劍招，無數種奇異衍生劍法，又復歸於一劍，不斷的推演，不斷的嘗試，只為了斬開四周無處不在的寒意。
劍舞紛紛，一劍劍的運轉在心，水藍劍揮動的軌跡越發的虛無縹緲，也越發隱蔽朦朧。
“不行！這樣練習劍法確實不錯，可這些招式再怎麼巧妙，也斬不開無形無質的寒意，無法斬傷敵人，對水藍劍的幫助也微乎其微！”
略做停頓，孫隱看了一眼，依舊在陣法中苦苦抵擋寒意的六人，搖搖頭，這裏的寒意根本不是普通的氣溫低，而是某種精神層面的寒冷，某種意義上，他們六人已經栽了。
“先不管他們，反正短時間內，他們不會有生命危險，還是我練劍和幫助水藍劍進階，比較重要。”
想到這裏，孫隱繼續思考如何斬碎這空氣中瀰漫的寒意，既然劍意可以磨滅，侵入體內的寒意，肯定也能斬到空氣中瀰漫的寒意。
“不過這樣一來，攻擊便會以我的劍意為主，水藍劍靈為輔，勢必會影響水藍劍吸收紫霄劍氣，甚至干擾它進階，這倒是一個難題。”
想要不影響水藍劍吸收紫霄劍氣進階的同時，還要斬碎空氣中瀰漫的寒意，就必須以水藍劍為主，孫隱劍意為輔。
但孫隱已經明悟本我，領悟劍道，而劍意是劍道意志的體現，他無法，也不可能捨棄自己的劍道意志，放棄自我，去全身心的配合水藍劍進階。
況且，孫隱的劍意一旦進入水藍劍之內，也無需搶奪，水藍劍會主動放棄自我，任由劍意主導一切。
“兩個不同的生命體，想要思緒，意志完全一致，就必須有一方放棄自我，將所有的主導權交給另一方，讓我放棄自我，去配合水藍劍，我做不到，也不想去做！麻煩！”
明知道問題的解決方法，孫隱卻因為自己的問題，陷入僵局。
嗡！
水藍劍感受到孫隱的為難，它雖然不知道什麼樣的問題，可以讓主人感到為難，但絕對與自己的進階有關。
“放棄？不能放棄，如果這次能順利進階，對你的好處極大，不要感到為難，我會想辦法解決問題！”
話雖如此，讓孫隱眼睜睜的看着水藍劍錯過這次進階的機緣，孫隱做不到。
捨棄自我，成全別人，孫隱也做不到。
“怎麼辦？”
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叩問，漸漸的孫隱開始迷茫，如果因為孫隱自己的原因，就放棄讓水藍劍進階，代表孫隱無法將生命託付給手中的劍，等於不相信手中的劍，一個不相信劍的劍修，又怎麼執劍？
劍與人誰主？誰次？這是每一個劍修無法避免，必須面對的問題！
若劍修絕情絕愛，捨棄一切，以劍為主，當劍無法進階之時，劍修也便走到了盡頭，這樣做的劍修只會淪為劍的傀儡，成為一個為了能讓劍更近一步，吞噬，殺戮一切的魔，劍魔！
若以人為主，只能費盡心力去鑄造，蘊養一柄可以為自己捨棄一切的劍，只是有了意識，想法的劍，便代表有了背叛的可能！
而且分了主次，說明劍與人有了高下，面對危機，次者，就註定會為主者犧牲，誰又能保證主者不會為了活下去，主動放棄次者，這樣的關係，全憑一方無私奉獻，太自私，太薄弱。
“我選擇成為劍修是對？是錯？”
這個想法突兀的在孫隱腦海中閃現，隨着這個想法漸漸佔據腦海，孫隱體內用來驅逐寒意的劍意越來越弱，有了潰散的趨勢。
懷疑自身，懷疑自己的道，這本身就是大忌，得道之人，一旦在心中否定自身的選擇，認為自己走的道錯了，便是道崩之時，亦是身死魂滅之時。
普通人走錯路，可以回頭，可以改道，但得道之人，他們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以本心鑄就的大道之上，所以無法回頭，也無法改道。
如同一座高山。
普通人登山，是順着山路，慢慢向上攀爬，累了可以休息，不想了，可以隨時下山，去攀登另一座高山。
修行之人登山，是選擇自己喜歡的高山，拿着工具去開鑿，逐漸向山頂攀爬，隨時可以選擇停下，去攀登另一座高山。
得道之人登山，是心中勾勒出高山的模樣，知識為土，意志為石，將它們混合在一起墊在腳下，去一點點鑄就自己心中的高山，從一開始，便沒了下山的路。
水藍劍即使明知道孫隱的狀態不對，不停的發出一聲聲刺耳的嗡鳴，卻無法喚醒一個正在自我懷疑的人。
冰霜開始在沿着水藍劍的劍身，向孫隱身上蔓延，右手，右臂……
“欸！我在想什麼？想這些做什麼？我成為劍修是因為我喜歡劍，喜歡劍法，喜歡劍道，喜歡沒有對錯！真是，鑽什麼牛角尖！
既然我無法做到以水藍劍為主，那麼我就幫它誕生屬於它的劍意，它有了自己的劍意，自然不需要我做什麼，它自身便能斬殺敵人！”
落於下風的劍意，驟然翻盤，在孫隱清醒的霎那間，將體內的寒意，體表的冰霜，瞬間斬滅。
“水藍，現在不是你不能進階的問題了，你要相信你能撕裂寒意，你能斬殺這些敵人，如果你做不到，那麼你和我，大概率只能被敵人冰封在這座島嶼之上，再也不能離開！”
孫隱收斂自己的劍意，裝作體力不支的模樣，鄭重其事的向水藍劍說道。
說完，孫隱一聲長嘯，體內的靈氣源源不絕的注入水藍劍內，劍氣呼嘯，將眼前的怪樹，巨石斬成碎片。
然而無用！
吹拂在島嶼上的陰風，帶着無處不在的寒意，沒有一點散去的跡象。
“李師兄，你這陣法沒用啊！我現在靈力恢復了，卻覺得比剛才還冷，渾身都快凍僵了。”
六人被正陽烈火陣外的動靜驚醒，睜開眼睛后，李偉率先說道。
“孫道友應該也發現了這一點，才會不顧一切的揮灑劍氣，想要找到敵人。”錢勇也開口說道。
“沒用的！寒意無形無質，這不是我們能抵抗的力量，走，我們撤出這座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