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
人們總是喜歡猶豫不決，拿着多留條路為借口無意義地消磨自己寶貴的時光，哪怕他們已經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並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不會踏上以時間和精力為代價開闢的“後路”。
又是拿敲門聲當作起床鈴的一天呢。
“請進吧。”拿好武器下樓去待客同時祈禱着這次是個正常點的委託。
“又要麻煩你了呢。”眼前這個服裝精緻的女孩開口后，我才想起這是幾天前來找我“打獵”的女孩，畢竟我不可能記住見過的每個人對吧？
“依舊是要打獵嗎？”
“是的，不過我希望這次您能作為我的老師。”為什麼最近總有人要找我來當免費教師啊，我的性格可不適合幹這種事啊。“相應的我準備把報酬額外加上五分之一。”
“成交。”
……
“繼續往深處走還是在這一帶尋找獵物，你說吧。”
“唉？這種事不是由你決定的嗎？”
“你想來這裏歷練，所以除了要送命的時候以外選擇權自然在你手上。”
“那……”她四處望着似乎是想尋找有什麼能讓她感興趣的事物，很遺憾這裏只有幾處建築殘骸與無邊的黃沙。
“喂，已經三分鐘了還沒決定好嗎？”
“沒……沒有。”
“跟我說話不必犯結巴的，對了一直喂喂的叫着也挺麻煩的，怎樣稱呼你呢？”
“叫我蕘就好。”
“估計他們給你起這個名的時候跟你現在一樣猶豫不決呢。”她似乎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苦笑一下作為答覆。
“放心，這趟會讓你感受到猶豫的危害，走吧去那邊逛逛。”
“感覺好像一臉平靜地說了些很可怕的東西呢。”
“不要在意啦，放輕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向遠方一處廢墟走去，路上還有些微風帶走了地上的沙土顯露出了一塊黑色的物質，用隕星劃過這塊未知的材料並沒有留下划痕。正當我準備把蕘叫來的時候，她卻先發話了。
“夙小姐這是什麼東西？”我走過去后發現和剛才同樣的物質，拂去周圍能沙土依稀能看出是個機械人“一件機器，而且做工不錯。順帶提醒你一下這裏出現的機器大多是被驅逐的非人知性體一般不會對人有太好的態度。怎樣？還要繼續深入嗎”
“已經到這裏了，那就繼續吧。”
“如你所願。”
繼續向前走去，越來越多的這種機器浮現於沙土上儼然活脫脫的一幅亂葬崗景象，麻煩了如果這些玩意還在生產的話那估計要解決的敵人會是一個不小的數目，不過靠着蔽日和隕星應該不至於不能脫身，算了，就當是也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再向前走去離那座建築遺骸越來越近，遠處出現了幾個移動的黑影應該就是地下那些玩意的同類了。“看，遇見會動的了。偷襲還是嘗試交流依舊由你決定。”
她依舊是猶豫了許久才開口表示想嘗試交涉。
“把武器收起來。”
“為什麼？這樣如果要開戰的話我們豈不是很被動。”
“如果選擇了一條路還左顧右盼地想變道，那麼所做的一切將毫無意義。對了，記得不要拿人和機器的身份去刺激他們。”
她見我背起大劍才悻悻地收起她的武器，同時一陣銳利的金屬音響起，看樣子應該是發現我們了，不過他們說的並不是都市中的語言而是一種有規律的類似水流的聲音。
“運氣不錯，再猶豫個幾秒恐怕就又要添上一場戰鬥了。接下來別說話跟着我做。”我舉手向他們走去張開雙手展示並沒有惡意，我嘗試與他們交流不過以失敗告終，雖然之前練習過用鳥哨來傳遞信息，不過很顯然這種經驗只能讓我確認他們確實是有一套獨特的語音系統。雖然我並沒有搞懂他們在說什麼，不過他們似乎理解了我們並沒有惡意並且示意我跟他們走。
我轉身招呼蕘跟上，而蕘卻弱弱地問到“真的要跟他們走嗎？”話音剛落就又傳來了一陣相對柔和些的水流聲似乎是在安慰她。這又是個壞消息他們能聽懂我們的交流，而我們卻不能理解他們的語言。為了不然他們起疑心我只能回答說“他們似乎沒有惡意，就當是滿足好奇心走一趟吧。”
跟着這兩個機械人向前走去看方向大概就是那處建築殘骸，看樣子我的眼光還算不錯嗎，這兩個機械人在走着繼續發出那種類似水流的聲音還時不時拍打着對方。
“這種行為就像……”或許是因為思考有關這些傢伙的時候過於投入了而輕聲把腦中的想法念叨出去了，而蕘在一旁也自然而然地補充到“小孩子一樣？”而前面其中一個機械人扭過頭來發出了一陣尖銳的聲音。我連忙擺手說到沒有他也回頭朝着另一個機械人說了些什麼，雖然聽不懂不過似乎有一絲得意的樣子，如果是個不必為生存煩惱的孩童應該就是這樣的吧，果然是些非人知性體嗎。思索之餘我也瞥了一眼蕘讓她別再多嘴，雖然這次確實是我的錯。
到達了廢墟處，看樣子和其他幾處廢墟沒什麼區別，他好像要帶我去這裏某個地方，又是一陣水流聲傳來他聽到后也停下來了，看樣子這裏還有他們的同類並且仍對我們抱有敵意。我轉身詢問蕘是否要繼續深入，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后我招呼她跟着我四處轉轉。
周圍的牆壁雖然已經殘破不堪但斷裂的地方大多很平整而且沒有風化的痕迹，看樣子更像是人為切割的同時切割的行為應該發生在不久前。在摸索了一陣時間無果后我想再去看眼那兩個機械人卻發現他們已經不見。
“他們去哪了？”
“抱歉，我沒注意。”
算了，情理之中。我轉身向一旁走去卻在踩上一塊地板發出了不和諧的聲音，拂去地上的灰塵發現那塊與周圍不同的鋼板。就在我想仔細看看的時候那種水流聲傳來，趕忙抽出大劍並轉身發現已經被那些機器包圍，按之前粗略測算的材料硬度，如果與他們開戰的話恐怕大概率隕星會先撐不住，不過他們似乎也沒有要攻過來的樣子。
僵持之時旁邊那塊地板突然打開了，我將隕星分成兩半準備應對戰鬥，從中走出一個不知該如何形容的老人，他的身體沒有能明顯表現出年齡特徵的部位，身上許多地方已經被義肢替換掉了血肉與鋼鐵共同安裝在一副軀體上的樣子讓人看上去多少有些不適。
“或許我們可以坐下談談，我並不希望這些孩子受傷，你也不想徒增麻煩對吧？”
我答應下來收回隕星周圍的機械人也隨之退下。跟着這個人走下樓梯進入地下的房間，到了底部后是一條岔路。聽聲音其中一條應該是通向生產這些機械的工作室，而他則帶我去了另一條路。這條路上延伸出來不少房間，而他帶我進的房間應該是一處類似客廳的地方，而這裏的傢具大部分也是金屬製作的。
他拿出了兩把綴上了一些不知道是什麼皮的座椅供我和蕘坐。
“這裏沒有什麼能上枱面的食物還請見諒。你來到這裏一定很好奇吧，你可以儘管問你想問的，我也會盡量回答的。”
“多謝理解，我們本無意叨擾，只不過路上碰見了兩個小傢伙才出於好奇才跟過來的。”
“哦，你說那兩個小傢伙啊，他們是最近才誕生的，還不怎麼聽話。”
“所以說他們是有思想的也就是違反《人工智能倫理修訂案》的產物嗎？”
“是的，你要告發我們嗎？”
“不，這是郊區告發了你們我也沒什麼好處。”說完他似乎鬆了口氣，氣氛也沒有剛才那麼緊張了。我這才繼續問下去“話說，你這一身還挺有個性。”
“你說身上這些義肢啊，事實上為了維持生命我已經是完全義體了。只不過有一部分的義體是那些孩子們做的沒那麼精緻罷了。”
完全違反首腦禁令的地方啊，這大概就是他來到這裏的原因吧。“不過即使是這樣，你一個人也不可能完成這麼多機器的製作吧？”
“這些傢伙初期確實是由我親自操刀的，後來我開始教導他們來製造自己的兄弟姐妹們，我們的家庭也逐漸壯大了起來。”
“看樣子你確實是把他們當作家人了。”
“是啊。可是人們不這樣覺得，他們認為這是人類的威脅。他們一直想讓我們去死，他們享受着那些製造了無數死亡的科技同時指責着能讓生活更美好的技術！那些慘劇明明是他們自己肆意妄為的後果！”
“指認一個事物有問題要比承認自己有問題輕鬆多了，然後呢？”
“《人工智能倫理修訂案》出台宣告了我的死刑，為了不被殺死我們才逃到了這裏。不過即使逃到這裏生存的壓力依舊沒有減少多少，不僅是怪物的襲擊還有惡劣的環境都極大減少了他們的壽命。”(因為我沒找到首腦是什麼時候開始下令驅逐非人知性體的，所以暫時當作圖書館誕生幾十年前的事。)
“他們也會死亡嗎？”
“從理論上來講，不會。只要複製一份數據就能讓他們重生。不過當他們損傷超過一定程度后我們仍會認定他們死亡，然後將他們埋入地下作為葬禮。七天後我們就會再將他的遺骸收回並製造成新的家人。不過我們還是有很多的家人不知葬身何處。”
他說到這裏我大概猜到了隕星那在郊區不斷憑空出現的原料到底是什麼回事了，所幸他還不一下知道我的事不然場面多少會有些尷尬。他稍微停頓一下以一種略顯沉重的語氣說到“既然是人就不應該死而復生不是嗎？”
“額，抱歉。我感覺有些悶能去外邊透透氣嗎？”一旁的蕘終於忍不住發話了，從她剛下來時的坐姿就能看出她的不自在或許是因為緊張或是害怕之類的吧。她轉身離開地下我們的談話繼續。
“請允許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對《人工智能倫理修訂案》的看法是什麼？”
“和大多數都市人一樣，看自己會因此受損還是因此獲利，如果都沒有那就是與我無關。”
“哈……這樣嗎……”嘟囔兩句后他就陷入了沉思，見他不言語我就也便也上去了。呼吸了幾口新鮮的飛沙，轉身去找蕘。畢竟有機會能發展成張長期支票，她的安危自然還是要關心下的。片刻后在一處牆角找到了她，在她身後有兩個機械人不知在低聲交談着什麼不過從他們伸出的刀斧也可以推斷出他們是要動手了。他們動手的原因不在我要思考的範圍內，現在我所要做的只有保護僱主。瞬移到他們上空向下砸去，這兩個傢伙隨即變成了廢鐵，隕星的劍鋒有些卷刃看樣子接下來的事會很麻煩不過依然在那處理的範圍內。
看着蕘手上已經上膛的槍我似乎明白了剛剛事情的原委，似乎又是我們理虧了呢。“接下來怎麼辦？就地作戰還是逃跑？依然取決於你。”
“都已經這種地步了，請你就不要拿我尋開心了吧。”
“沒有哦，這依舊是對你的鍛煉呢。”
“那就快跑吧。”
“不錯嘛，這次倒是沒有猶豫只不過是做了錯誤的決策呢。”我一邊跑一邊說著，話音未落那種水流聲再次響起周圍已經圍上了一圈機械人。
“就當是突圍教學了。朝前方開火。”叮叮叮的聲響標誌着剛剛的攻擊無效，同時我向背後射出了一發弩箭拉上蕘的胳膊折返。藉著爆炸產生的灰塵和揚起的沙土躍出包圍圈。
“為什麼，為什麼要往回跑啊！？”
“跑不過這些鐵皮的。要跟這群鐵罐頭打的話，即使你不心疼我也要心疼下武器的維修費用吧。”
回到了那片廢墟，這些機器開始大量地聚集，砍斷了攔路的幾個機械人拎着蕘跳到牆壁上，劍刃的情況告訴我不能再這麼折騰了。看着下面烏泱泱的一大片鐵皮罐頭確實有些難辦，不過沒關係我要找的目標還是很顯眼的。在邊緣處看見了那個形象怪異的老人，不過我想應該只要我靠近他就會又有一大群機械人圍過來了吧，所以……
“我需要你。”
“要我幹什麼？”
“送死。”不等她驚訝就帶她跳向目標旁同時將她扔向機械人堆中，那群傢伙果然被蕘吸引過去了，趁着守備疏鬆的一瞬間衝到那個老人面前並用劍架住他。“誰動他就死。”我大喝一聲那些傢伙也停下來，我把驚魂未定的蕘招呼回來，檢查了下她並沒有受傷后我繼續緩緩開口“我想這起源於一個誤會並且已經無法消除了。”
“這一天還是來了嗎。你一定會殺了我，但……能不能不要再傷害這些孩子。”
“這個嗎？先讓他們過來吧。”
他現在已經沒了選擇只能依照我說的做，那些鐵皮罐頭也聚過來。聽他們的聲音似乎還能聽出些感動關心之類的感情。但這改變不了我要做的。掏出蔽日並發動，這些鐵皮罐頭也隨即倒下。
“你的要求我無法滿足，一是因為這種抱有這種仇恨的人留下一個我都會睡不安穩，二是因為我踏上開戰這條路后就不能回頭了。”用隕星不斷切割他的身體確保他能死透，同時從周圍的機械人上割下些材料來。按蔽日的輸出功率來看這些傢伙應該已經不可能再醒來了，不過讓他們死透些也沒什麼不妥的。
“你還要帶些戰利品回去嗎？”
見她不說話我只好繼續說下去“你是在指責我無情還是為他們感到惋惜？”
“都沒有，只是……”
“因為你感到不安才想將槍上膛因此被他們認為是要偷襲菜引發了現在的情況。你確實該愧疚，不過不應該是因為他們的死。”收集完了材料並確認了這些傢伙沒有蘇醒的可能后我繼續說到“所以你現在應該明白猶豫的危害了吧？人們做出選擇時就是在生與死的大門間徘徊，而遲遲不做出抉擇的人將會直接走向死亡。”
“那……我們回去吧。”
……
“所幸回來的路上沒遇上威脅，隕星這個樣子肯定是不能繼續作戰了。不過……即使真的有麻煩應該也不會擔心吧。”
說話的同時鬯突然又出現在門前“能讓夙美言一句可真是我的榮幸啊。”
“我不止一次地說過你耍嘴皮子很煩吧？你這傢伙又來幹什麼？”
“沒什麼就是過節了來看望看望你。”
“那你可是真及時。還有，蕘總共來了兩次你同時也跟着過來兩次，你倆到底咋回事？”
“嗯……事實上是鬯先生把你介紹給我的。”
“你這傢伙……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