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狼虎（下）
“狼狽為奸？”吳不賒猛一下就明白了：“原來是狼狽成精，黑衣妖是狽，紅衣女是狼。”想到兩人的名字，忍不住要笑：“狽有計，狼嫵媚，這名字取得，還真不是一般的搞笑。”
虎大嘴與狼嫵媚這時已斗在一起，虎大嘴力大，鋼叉橫砸直掃，招大力沉，狼嫵媚力道不如虎大嘴，但雙爪上鎖喉下掏陰，也是招招狠辣，鋼叉碰鋼爪，滿山叮鐺脆響，再加上兩妖的吼聲，山谷轟鳴，兩妖相鬥，卻有千軍萬馬的氣勢。
“娘子，我來助你。”狽有計翻手從腰間掏兩把短刀出來，一聲嘯，飛身撲上，從側面夾攻虎大嘴。
“來得好。”虎大嘴夷然不懼，鋼叉左砸右掃，同時架住兩妖。
狽有計刀短，不敢硬架，但身法靈活，逮着空子就往裏鑽，虎大嘴鋼叉一回，他又旋身出來，雖然一時間傷不了虎大嘴，但配合著狼嫵媚的攻勢，卻也給虎大嘴帶來了不小的威脅，至少虎大嘴不敢象先前一樣全力猛攻狼嫵媚，而他的攻勢一弱，狼嫵媚攻勢自然加強，本來虎大嘴佔着上風，這會兒卻差不多拉平了，三妖狂呼惡鬥，一時間難分高下。
一眾行旅先前嚇軟了，這會兒見三妖相鬥，一時顧不上他們，趁機開溜，那為虎作倀的灰衣漢子急了，攔又攔不住，一轉眼，卻看到吳不賒一動不動站在那裏，大喜，急竄過來，惡狠狠叫道：“你不許走，給我跪下。”伸手便來揪吳不賒。
他若不來揪吳不賒，吳不賒還真懶得理他，這世間狗腿子多了，不多他一個，吳不賒又不是什麼道德君子，管不了也懶得管，沒那閑兒，但他惹到吳不賒頭上，卻是自己找死了，吳不賒都懶得看他，瞟着他爪子近身，反手一撥一掃，正掃在灰衣漢子胸口，雖只一掃，卻把灰衣漢子掃出三四丈開外，口中噴血，打兩個翻身，腿一蹬，眼見是不活了。
三妖斗得眼紅，山坡下的小小動靜，三妖根本不知道，翻翻滾滾，有一個時辰，仍是不分高下，吳不賒都看煩了，找塊山石坐下來，慢慢看，他也看明白了，這三妖也就修成個人身，能駕陣妖風，除此並無格外的本事，估計也不可能有什麼法寶，便與鼠嬌嬌比，這三妖都還差着一截，只不過吳不賒實在無處可去，陰天打孩子，閑着也是閑着，看着玩吧。
虎大嘴性子燥，這半天拿不下狼狽夫妻，急了，驀地里一聲長嘯，隨着他嘯聲，遠遠近近，到處傳來虎嘯聲。
“這是叫幫手呢，打大了，好看。”吳不賒又是興奮又是好奇：“這山上妖精怎麼這麼多，本地的判妖司做什麼吃的？”
各地判妖司良莠不齊，有的判官法力高責任心強，轄地內絕不允許有半個妖精存身，但有的判官即沒本事更不負責，任由妖精出沒，只要不是鬧得太過份，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的甚至還與妖魅相互勾結，大發橫財，這也是五嶽府設觀風使巡查的原因，可惜觀風使同樣良莠不齊，狼狽為奸的大有人在，但無論怎麼說，一片山上有這麼多精怪，那也太過份了一點，要知這是內地啊，又不是偏遠的邊塞，魔妖成群獸人結隊開疆立國的，內地這麼魔妖成堆，豈非天下大亂了。
不過吳不賒馬上就知道自己誤會了，隨着嘯聲，竄出來一隻虎，卻還沒成精，至少沒能修**身，顯然是虎大嘴手下的虎兵虎將虎子虎孫，一虎現，眾虎隨，四下從林中眨眼鑽出十餘只老虎，咆哮着圍向狼嫵媚夫妻。
眾虎雖未成精，可也是一個不小的威脅，狽有計眼見要落下風，張嘴也是一聲長嘯，隨着他嘯聲，遠近群狼齊嘯，上百隻狼撲出來，撲向虎群。
三妖纏鬥，狼虎互咬，嘯聲混雜着慘嚎，皮毛夾裹着獸血，好一片斗獸場，好一場狼虎鬥。
吳不賒得了木長生與黑七的記憶后，見識廣了十倍不止，但記憶里也找不到這樣精彩的惡鬥，一時看得興味大增，心下還在盤算：“要是在平安老店後面圍上一片園子，每天來上這麼一群虎狼斗，一定看客如雲，那就發財了，可惜，可惜。”
他在做發財夢，有一隻狼卻盯上了他，呲牙咧嘴的直撲上來，吳不賒惱了：“這傢伙，不去斗虎，卻來惹我。”手一晃，那狼張嘴急咬，卻不想吳不賒下面一腳早起，正中狼肚子，直踢起七八丈高，半空中慘嚎連連，沒等落地就沒了氣。
這狼在半空中慘叫，驚動了周邊的幾條狼，看清是吳不賒傷了它們的狼兄狼弟，大怒，目露凶光，齊撲上來。
“還來勁了是不？”群狼齊上，吳不賒真惱了，雙掌如粉蝶翻飛，挨着者死，撞着者亡，剎時間連斃十餘狼。
狽有計心思活泛，雖在惡鬥中，眼角餘光卻還留意着周圍的動靜，他先前雖也瞟到吳不賒一直站在那裏沒動，並沒放在心下，突見吳不賒大展神威，擊斃群狼，頓時吃了一驚，急叫狼妻：“嫵媚住手。”自己搶先一步跳出戰圈。
“為什麼住手？”狼嫵媚雖是只母狼，着實兇悍，雖然聽話跳出戰圈，卻是氣呼呼：“虎大嘴欺人太甚，這次一定要和他分個高下。”
虎大嘴斗這半天，也有些累了，狼狽夫妻罷手不鬥，他也並不追殺，且柱了鋼叉喘氣。
狽有計看向吳不賒，將他上下掃了幾掃，眼中起疑，喝道：“你是哪一路的朋友，敢傷我的孩兒。”
他這話倒還帶了兩分江湖氣，吳不賒聽着有趣，嘿嘿一笑：“我是過路的，走路累了，聽人說烤狼肉比狗肉還香，便想打兩隻嘗嘗，怎麼著？你有意見？”
狽有計稟性陰沉，狼嫵媚卻是生性暴燥，聞言大怒：“找死，姑奶奶剛好肚中空了，且生吞了你，長了力氣好與虎大嘴廝殺。”厲嚎一聲，飛撲下來。
“嫵媚小心。”狽有計卻看出吳不賒不是個好惹的，出聲提醒，但狼嫵媚哪裏肯聽他的，一個起落便到了吳不賒面前，一爪當頭猛砸。
“到看你這母狼精有幾兩力氣。”吳不賒不閃不避，反手撥劍，舉劍一格，錚的一聲脆響，吳不賒只覺臂上發麻，一股大力直撞過來，情不自禁退了一步，心中也不禁暗贊一聲：“這母狼精還真是了得，鬥了這半天，還有這般力氣。”
狼嫵媚一爪沒能擊飛吳不賒，身子落地，大叫一聲：“再吃姑奶奶一爪。”復一爪砸下。
奸商好玩心眼，卻不好鬥，懶得和母狼拼力氣，眼見狼嫵媚一爪砸來，右手舉劍一格，左手忽地變長，突一下掐住了狼脖子，狼嫵媚本來還有一爪護胸，沒想到吳不賒的手竟然會變長，全無防備，脖子受制，急要抻爪來格時，身子已給吳不賒提起來，再又猛砸到地下，頓時給砸了個頭暈腦脹，兩眼星星。
吳不賒一把砸翻狼嫵媚，復使一個拿法，狼嫵媚骨軟筋麻，再也動彈不得。
“嫵媚。”狽有計一聲駭叫，狂撲下來，雙刀化風，刺向吳不賒，眼光比刀風更烈：“我殺了你。”
吳不賒嘿嘿冷笑，長劍一圈，左手一晃，不出他所料，狽有計撲得猛叫得凶，膽氣其實不足，盯着他手呢，一見他手動，直撲的身子立即斜閃，到了一塊大山石後面，只探一個頭出來狠盯着吳不賒。
“這小妖好玩，且和他玩個遊戲。”吳不賒嘴角上揚，腳下一動，身子往左邊移了移，狽有計因為只探出個頭，他這一移，狽有計便只能看到他右邊身子，左手看不到了，狽有計怕的是他手突然變長的怪招，看不見到是不怕，卻不知道吳不賒的手可以一伸十幾丈，這會兒右手在狽有計眼前晃，吸引狽有計的注意力，左手卻從山石後面繞了過去，從背後掐住了狽有計的脖子。
狽有計忽覺脖子上多了只手，驚駭欲絕，急要反身揮刀時，吳不賒早把他提了起來，象摔狼嫵媚一樣，反手一摔，可憐，也摔了個發昏章第二十一，吳不賒復使個拿法，拿了他經脈，狽有計便也和狼嫵媚一樣，骨軟筋麻，動彈不得了。
虎大嘴在半山坡上，可就看了個獃頭獃腦，狼狽夫妻和他鬥了半個晌午不分高下，竟給吳不賒兩招拿了個並肩倒，那手變長的，到底是什麼功夫啊，傻了半天，見吳不賒抬頭看上來，忙就抱拳：“南山大王虎大嘴多謝這位兄弟助拳，請教這位兄弟高姓大名。”
“南山大王？”吳不賒聽得這個名號，腦中突地一閃：“我身上有妖氣，人界是呆不得了，要不就和這些妖精一樣，也來佔山為王，做個逍遙大王玩玩？”這個念頭一起，便象乾柴堆着了火，轟隆隆燒破了天，便想：“要做大王，得要手下，這三個妖，法力雖不高，好歹也做得使喚嘍羅。”
有心要收虎大嘴三個了，便將臉一沉，喝道：“大膽，本王乃是追風大王吳不賒，這兄弟豈是你叫得的，過來給本王跪下。”他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好名字，出身追風門，那就叫追風大王了，好象也還響亮。
虎大嘴對吳不賒的法力確是有些怕，但吳不賒這話也過於猖狂了，虎大嘴脹紅了臉，道：“追風大王吳不賒？你是王，我也是王，憑什麼要我給你跪下？”
吳不賒哈哈大笑：“本王現身的地方，就不會有王存在。”笑聲中腳一抬，身子倏地到了虎大嘴面前，冷眼一瞪：“你是自己跪呢還是要我動手，我動手可是不客氣，狼狽為奸便是榜樣。”
他身法如此之快，虎大嘴嚇一大跳，急退一步，鋼叉斜舉，又驚又怕的瞪着吳不賒。
吳不賒冷笑：“看來真要我動手了。”
虎大嘴又退一步，虎眼瞪圓，死盯着吳不賒兩隻手，猛地叫道：“你若真有本事，便不使妖法，與我公平一戰，你若公公道道贏了我，我虎大嘴從此去了南山大王名號，奉你為王。”
“哦？”吳不賒且不動手：“你到說說，如何才算是公平？”
“你不使那手變長的邪法，便是公平。”虎大嘴嘟着嘴。
“你是說我這兩隻手是吧？”吳不賒手張開：“這兩隻手不變長，贏了你，你便心服？”
“是。”虎大嘴用力點頭：“說清楚了，兩隻手都不許變長。”
“很好。”吳不賒笑了：“你看清楚啊，我兩隻手不但不變長，而且不動。”
吳不賒舉着兩隻手，虎大嘴果然就看得紮實，那虎眼瞪得啊，拿銅鈴來形容好象都還嫌小，光閃閃的，若是在夜裏，足可以當燈籠用了。
吳不賒暗笑，忽地一聲喝：“看本王通天變化，無窮妙法。”
雙手不動，肩膀一搖，右肩上忽又生出一隻手，迅急無倫的伸出去，兜頭一把，正揪着虎大嘴頭髮，反手一掄，嘿，就象掄一個破麻布袋，可憐虎大嘴，哎呀叫連聲，在地上半天掙不起來。
狼狽夫妻雖給吳不賒拿了經脈身子癱軟，頭腦是清醒的，都眼睜睜看着吳不賒對付虎大嘴，突見他雙手之外，竟還能從肩頭更生一隻手出來，駭得齊聲驚呼，狼嫵媚本來實有些不服氣，瞪着吳不賒背影就是兩眼凶光，但給這一嚇，眼中凶光無影無蹤，只剩兩眼懼意，狽有計膽子要小得多，更是嚇得身子抖了七八抖。
“如何？服是不服？”吳不賒背着手，看着虎大嘴。
虎大嘴揉着**，卻還嘟着嘴：“你欺負俺是老實人，俺不服。”
他一幅傻大個兒的嘴臉，吳不賒到笑了：“我如何欺負你這老實人了？不對，該是老實虎，你說，我哪裏欺負你這老實虎了？”
“你背後還藏着一隻手，卻只說雙手不動，我根本沒防備，這不是欺負人嗎？啊，欺負虎。”虎大嘴虎臉紅得象紅漆馬桶的蓋，嘴巴嘟得象長頸子油瓶的嘴。
吳不賒哈哈笑：“什麼叫我背後藏着一隻手，難怪說傻大個兒傻大個兒，你還真是個傻大個兒啊，你且看着。”笑聲中身子一搖，現出三頭六臂的異象。
“啊。”虎大嘴驚得一個滾子，從山坡上直滾下去，摔了個嘴啃泥，下面狼狽夫妻亦是同聲驚呼。
吳不賒心中得意，縱聲長笑：“你且數數，到看本大王有多少只手。”身子一掙，全身上下，生出無數只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