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離

別離

君開走了,蓬門也與霖安同行,走上了通往隱仙橋的狼藉道路。

“不知在你眼中,監國如何?”似因即將面對監國,蓬門即在路上詢問起了霖安。

“大抵...是個好人。”霖安很是天真,覺得監國既然能夠為了朱家之事、碧霄城百姓安危前來,自然稱得上是好人。

“這就是問題所在,年輕人總是喜歡將好壞善惡掛在嘴邊。也許這是對的,但你要知道,在海瀾的三十六重天闕之中,根本就沒有什麼好壞善惡之分,有的僅是對利弊看法的不同。對於監國這位仙王而言,用一切方式與手段抹殺弊端,不擇一切手段為海瀾皇朝謀取利益,才是他應該做的、想要做的、以及必然會去做的。換句話來說...如果做不到這樣,他也成不了仙王。”

霖安不是很懂蓬門所說,卻也不曾像個傻子一般否認蓬門所說,僅是於迷茫中開口道:“我非廟中之人,對廟裏的事情不甚了解,也許你在我眼中並不是什麼好人,但如果你想說些什麼,還請直言便是,在下...並非不知好歹之人。”

“監國沒來,沒來的根本性原因不是不能來,而是他很清楚,有些問題註定不能用過於正直的手段去解決。例如說...辦理朱家的案子,正軌流程基本是傳喚、開堂、審訊、收集罪證、就算到了最後有所定論,也要將朱家犯罪的過程以書面文字的形式上傳至更高層的天闕之中,且待上層天闕認定之後,方可給朱家斷罪,一來二去...碧霄城百姓墳頭的草,都要齊了你我之腰。監國對此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才會選擇讓君開前來,行那先斬後奏、先予結果,后證過程之下策。這是一種不正當的處理方式,而這種不正當的處理方式,若是你我來做、君開來做,是沒有任何關係的,因為對於海瀾百姓、碧霄百姓而言,無論這種行為是對是錯,都是你我的個人行為,與監國大人無關,而監國大人對此...也並不知情。”

“這是為什麼?”蠢笨的霖安似乎無法理解監國為何要這麼做,也不是很懂蓬門為何要與自己說這麼多。

“因為這件事只要牽扯到仙王,那麼便意味着...這種先斬後奏的行為舉動,已是被仙王所默認,或者說是...是仙王掀起了這股先斬後奏的不正風氣。若這股風氣盛行,那麼便會被三十六天內大大小小的仙人所利用,從而為自己謀取利益。但你也要知道,解決朱家這顆毒瘤,保護碧霄百姓的,只能是廟堂,而不是任何私人或群體,否則...即是一種逾越,不僅會讓海瀾廟堂顏面盡失,更會讓你自己站在一個風尖浪口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能將這裏發生的事如實告知監國,反而還要扯謊?例如說...剷除朱家這顆毒瘤的...是你?”霖安狐疑,雖然並不在意什麼功勞,且從未想過功勞這一概念,不過此刻還是覺得蓬門在忽悠、誆騙自己。

“我想與你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就當下局勢而言,夏璃一定會死,因為只有她死在廟堂手中,死在百姓眼中,百姓才會泄憤,才會消除對世家的抵觸情緒,廟堂也能夠憑此,扶持新的世家。”

“這沒有道理,夏璃僅是殺害了朱家家主,碧霄城百姓完全沒有憤恨她的理由才對。”

“朱家是廟堂扶持起來的,在你看來,往日是朱家在欺壓百姓,但是在百姓看來,朱家卻是依仗着廟堂在欺凌他們。要給這些百姓一個說法,而這些百姓也必然要得到一個合理的說法,而最直觀的說法便是...在很久之前,夏璃便殺害了朱家家主,而欺凌百姓的必須是她,而不是廟堂扶持起來的世家。”

“你的意思是說...要拿夏璃頂罪?!”霖安因驚駐足,且是瞪大了雙眼,對着蓬門瞧看。

“橫豎是一死,不外乎就是多背負一些罵名而已。”蓬門並不意外霖安的反應,反而對霖安展露出了微笑,似在嘲笑着霖安的蠢笨與天真。

“不行...你不能這麼做,我也絕不允許你這麼做!”霖安皺眉,且是握緊了手中的青鸞。

“都說了,三十六天的仙人講的是利弊,而不是善惡好壞,來日你若再與這些仙人接觸,不妨凡事都往利弊上想,不要整天都想着打打殺殺之事,畢竟...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武力也許是需要的,卻不是必要的。”蓬門依笑,不過卻是滿目鄙夷的對着霖安瞧看,似是對這初出茅廬的稚雛甚是不喜。

“有的商量?”霖安不解,且對蓬門狐疑相視,雖是身為初出茅廬的稚雛,但還是想到了之前的蓬門所說的“交易”,故而恍悟而言:“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將一切功勞都推到你的身上,你便幫我保下夏璃?”

“錯了,是將一切功勞,都推到君開的身上。”蓬門瞬收面上笑容,且是化作了嚴肅的模樣,似是憑此提醒霖安此事的重要性,也似是憑此告知霖安,他...並沒有在開玩笑。

“為什麼?”霖安迷糊,顯然不知...蓬門為何要將功勞推給君開。

“蠢,碧霄城由我坐鎮,卻是出了這麼大的事,監國若是沒將我宰了,便是算我命硬,難道你還指望他嘉獎、犒賞我一番不成?功勞若是在我,那麼監國便會賞罰兩難,功勞若是在你,廟堂多少會失些顏面,因此...縱是君開什麼都沒做,到了最後也會佔據所有功勞,不過監國卻不會賞賜給他太多實質性的東西便是,畢竟君開是個什麼貨色,莫說監國,就連你我,都明白的緊。”

“可這樣...我根本就不曾幫到你什麼,又怎麼能夠稱得上是交易呢?”霖安迷茫,顯然理解不了蓬門的思維、想法。

“你能夠將一切事情如實稟告給監國即可,若非如此,君開便會添油加醋、滿嘴胡扯,到了最後,保不齊我便要成為罪大惡極,十惡不赦的貨色。雖然事實的確如此,但你若不說...君開胡扯出來的東西,便會成為唯一證詞,到時候縱是監國有心放過我,我的下場也未必會好。”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讓我證明你是受到夏璃逼迫,才會對廟堂倒戈相向的,但是...監國會相信么?”

“信不信又能如何?依然是利弊的問題,你且放心,你只要給監國一套合理的說辭即可,監國自然會權衡利弊。”

初入朱家時,是在清晨。

辭別朱家時,僅至正午。

本該繁華、熙攘的城中心,不知為何竟是化作了清冷的模樣,大街小巷之中不見一人,唯見十幾個疲憊的衙役,正靠坐在沿湖的酒樓之前。

霖安與蓬門去往了酒樓,且是尋找監國大人去了。

監國依在酒樓中沿窗而坐,君開則是伴其身側。

梓嫻已是變回了笑若春風的模樣,此刻正捧着嘟嘟坐在一旁,吃着桌上的美味佳肴。

夏璃則是站在一旁的角落之中,雖然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會是如何,卻也沒有絲毫心灰意冷的模樣,反而是側首看着空蕩蕩的街路,散發著些許不多的高傲。

“發生什麼事了?”見霖安與蓬門歸來,監國即於窗前相問,縱是心裏清楚的緊,但他...還是問了。

霖安上前,雖是猶豫,但還是按照蓬門所說那般,將一切功勞都推到了君開的身上,同時也為蓬門辯解,說他是受人逼迫、身不由己,才會一時做出糊塗之舉。

“哼!想不到這毒婦竟是如此惡毒,不僅逼迫我三十六天中的仙人,更是殘害了朱家老小,當真是邪魔外道,人人得以誅之!若不是我們監國大人至此,指不定還有多少百姓會受到殘害!”

霖安話音剛落,蓬門不曾開口,夏璃不曾開口,就連監國都不曾開口,卻見君開在旁頓足捶胸,悲憤而言。

“用言辭去羞辱有什麼用?人家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怎麼沒見你跳出來?丟人現眼的東西!”

開口的是梓嫻,且是陰陽怪氣的嘲諷着君開,不知為何...無論是最初與監國相遇,還是此刻嘲諷君開,都在表明...梓嫻似與廟裏的神仙不對付,似乎不願放棄一切機會嘲諷他們。

似乎是小民思想,似乎...又不是。

礙於監國在旁,君開不說話了,僅是惡狠狠的瞪了梓嫻一眼,便老老實實的站到了一旁。

“錢,灑了一路,意味着什麼不必我多說。”

“碧霄城即將迎來新一輪的動蕩,而在動蕩之中,終要有人來主持大局。”

“朱家欺壓百姓之事,要給百姓一個合理的說法。”

“新的世家也要儘快成立,而選擇新任世家家主,也是讓人頭疼的問題。”

監國說了很多問題,身為仙王的他想必很輕鬆便能將這些問題解決,不過...此刻卻又不曾去說解決問題方法。

“還請監國大人將此事交給卑職辦理,也好給卑職一個戴罪立功、將功贖罪的機會!”蓬門當即上前,正對監國抱拳恭身而言。

沒有理會蓬門,也沒有理會君開,甚至不曾去理會罪大惡極、十惡不赦的夏璃,僅似看了正坐在桌旁,掃蕩酒菜的梓嫻,以及似因心事而哀愁的霖安,隨後便是化作銅錢,散落了一地,就連身上的白衣與遮面的帘布,尚有頭上的高帽,也是化作最初招布的模樣。

監國走了,君開悶悶不樂,似是不曾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監國走了,蓬門愁悶苦臉,似因接下來的事而發愁。

監國走了,夏璃蓮步橫挪,於窗旁看着空蕩蕩的街路。

監國走了,霖安悲目凝眉,似是尚有許多事情無法理解,也是難以接受。

“霖安怎麼不吃?”梓嫻在旁笑言,雖是相問,也是明知故問。

“那封信上,我分明將夏寒的種種遭遇寫的清清楚楚,但到了現在...也沒人給他一個公道。”霖安側首,看着與君開相互吹捧的蓬門,隨後又看向了站在窗邊,那滿載悲涼的纖柔背影。

“樹上的棗樹熟了。”

“什麼...?”

“霖安覺得,人們是如何得棗樹熟了的呢?”

“自然是通過樹上的棗子,紅了,自然也就熟了。”

“霖安覺得,人們是否會去看樹下掉了多少顆棗子呢?”

“大抵是不會的。”

“你看...霖安僅是認為不會,而不曾想過...好端端的棗子,怎麼就掉到了樹下呢?”

“這...”

“呵呵...其實霖安也不必過多在意些什麼,棗子掉都掉了,縱是撿起來,也是掛不上了。而且棗樹這種東西,只要一眼不見,便會有棗子落地,落的多了,也就不會有人去在意了。或者說...霖安之所以覺得落在地上的棗子可惜,也僅是因為...見到的棗樹太少,若是見的多了,自然也就習慣了。”

“我會接住它們的!”

“兩個手掌,十根手指,又能接得住多少呢?也許我們能夠做的...僅是極儘可能的將那些...在眼前掉落的棗子接住,當然...霖安相必也不曾想過,接住之後,又該如何呢?吃入腹中?揣在懷裏?還是重新掛回樹上?”

“總該做些什麼才好!”

“其實...棗子在辭枝的那一刻,便已是迎來了註定的結果,而在落地的那一刻,則是迎來了終結。也許落地的那些會在來日生根發芽,但...生根發芽的棗子,我們依舊稱它為棗子?還是稱它為棗樹呢?也許怎麼說都是對的,但於另外一種角度來說,這是一種輪迴,而輪迴過後的,再也不是當初的那一個了。”

君開走了,蓬門也走了,夏璃依是倚闌而靠、觀街之遙,而霖安與梓嫻依是坐在一處,兩相對視,兩相無言。

沉默了許久,也是對視了許久,卻也不知因何而沉默,更是不知因何而對視。

霖安率先收回了目光,且是一言不發的站了起來,卻也不曾離去,而是對梓嫻伸出了自己的手,而梓嫻也是抬手,握住了霖安的手掌,任憑霖安將他拉了起來。

“我們回家吧。”

霖安傻笑,不知是否認同梓嫻之前所說,但在這一刻依是將梓嫻當做家人,當做手足,當做親人,當做兄弟。

試問人間,哪個兄長會強迫自己的弟弟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試問人間,哪個弟弟會強迫兄長為了自己而改變原有的模樣?

走在並不熙攘的長街之上,尚未回到浮淤巷,即見衙役疾馳於街路之上,且將一張張嶄新的告示,貼在了街角的告示牌上。

霖安、梓嫻挽手而行,且是帶着夏璃站在了告示牌前,對着這嶄新的告示瞧看而去。

告示的內容很是簡單,說的是一名喚“秋菊”的女子於朱家謀反,並在成功上位之後,讓百姓起早貪黑扛麻袋之事。小小的告示上寫滿了罪行,寫的不僅邪乎,更是將“秋菊”描繪成了傳說中的邪魔外道的模樣,於結尾處更是利用硃砂赤字詳細寫明,明日正午,這邪魔外道便會被推到菜市口斬首。

告示雖是貼滿了大街小巷,但碧霄城的百姓卻是對此少有關注,因為他們此刻正沉浸在...天上掉餡餅的喜悅之中。因為在這短短的半日之中,那白花花的銀子,已是鋪滿了碧霄城的道路,且是自邊緣處最為窮苦的浮淤巷為始,覆過半城方為終。

看似是天上掉餡餅,但也有不少人對此是極其不滿的,並非是不滿於這“秋菊”的散財之舉,而是不滿於自家住在城中心,也是不滿於那一輛輛馬車,為何不以城中心為始,且以浮淤巷為終,因為...錢銀覆滿半城即是沒了,導致住在城邊緣的百姓撿到了不少錢銀,而城中心的百姓卻是...分文未得。

看上去沒有什麼問題,百姓撿錢的時候倒也不曾發生爭搶的場面,都是能撿多少算多少,而不曾撿到錢的百姓心中縱是不平衡,最多罵上兩日,情緒也就平息了,畢竟能夠住在城中心的,都是不差錢的主兒。

看似大局平穩,看似環境穩定,但監國臨走前卻是說過...碧霄城即將迎來動蕩。

到家了,是霖安與梓嫻的家,也是夏寒與夏璃的家,雖然不曾同居過,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都是一家人。

梓嫻抱着嘟嘟笑眯眯的歸屋去了,而霖安則是站在門前,詢問起了夏璃:“要不要進來坐一坐?”

“不必了...”夏璃入院,不曾看向霖安,僅是垂首看着夏寒於往日雕刻腿足的地方,也是今日夏寒長眠的地方。

“為什麼?”霖安不解,絕對身後的房屋也好,其內的房間也好,對於夏璃而言,應該並不陌生才對。

“若是坐的久了,便站不起來了。”不知夏璃在說些什麼,似是擔心自己坐下之後,會不會像往日那般再也站不起了,還是在單純的訴說...對她而言,坐着即是死亡,唯有站立,方可謂之存活。

“接下來有何打算?也許你可以繼續住在這裏,我與梓嫻另尋它處便好。”

“縱是能夠回到過去的地方,卻也見不到過去的人了,過去的人走了,似曾相識的地方,也就變的無比陌生了。”

“也許你可以放下。”

“放下什麼?”

“放下昨日。”

“能夠放下的是昨日,放不下的是過往,路...走過就是走過,縱是記性不好,也無法改變已經走出許遠的事實。”

“我是否能夠幫助你些什麼?”霖安看着夏璃的背影輕聲而言。

“為何要幫助我?又為何要幫助一個滿手血腥,十惡不赦的人?若是被人知了去,保不齊便要戴上一頂同流合污、助紂為虐的帽子。”夏璃側首,憑餘光看着霖安那蠢笨的模樣。

霖安側首,看着身後那不大的房屋,依是傻笑道:“我們住在同一個地方,也許在此之前你我並不相識,亦不相知,但也算得上是一家走出之人。如今你變成了這幅模樣,我又該如何去做呢?譴責你?斥罵你?羞辱你?還是拿起道德的鋒刀將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我不知道,不過對我而言,相比於解決你,解決你身上的問題更加重要,因為在這個世上...你只有一個,但似你這般的問題,卻有很多很多。”

“你想解決問題...但你似是不曾想過,一些事情在你眼中是問題,在他人眼中卻不是,如果你費盡心力的去解決他人眼中本就不是問題的問題,那麼你自己...早晚便會成為他人眼中的問題。”

夏璃走了,僅是說了一句生澀難懂都話,便走出了院落,對着浮淤巷外走去,且是不曾帶走任何東西,也不曾留下任何東西。獨留霖安傻站在院落之中,對着那漸行漸遠的柔弱背影,瞧看而去...

霖安不曾跟隨夏璃離去,也不知夏璃是否還會歸來,不過獨自離開浮淤巷且是走出了碧霄城的夏璃,卻是發現...鄰家的少年遇安,正站在城外的河畔之中,且是對着剛剛出城的她瞧着、看着。

正逢黃昏,夕陽血色,染紅碧水,映照荷花,但落在少年的臉頰之上,卻也沒有絲毫的明媚、陰霾之感。

“你...為何而來?又...為何常來?”夏璃心知肚明,卻是立身夕陽之下的干岸上,對着靜立水中荷花之間的遇安輕聲詢問。

遇安,沒有開口,僅是於沉默中、靜立中,對着岸上的女子瞧着、看着。

“花遇春風時,人逢青蔥歲,花開春水羞見人,人逢羞花水逢春。”夏璃難得微笑,笑的不是那般陽光,笑的不是那般美艷,笑的僅是苦澀,似是想用這苦澀的微笑掩蓋過往中的骯髒,也是試圖用這三言兩語,挽回一段過往。

遇安,依是沉默,且於沉默的夕陽之下、荷花之間翹首,對着岸上的女子瞧着、看着。

“畸燕思穹無去處,清風徐徐總自如,平素試問,花開何處?縱是相知,也無前路。其實我很難理解,如此美艷的荷花,為何會與那淤泥中醜陋的蓮藕生於同株。我原以為我是那醜陋的蓮藕,而我的兄長是那美麗的荷花,但在我的腿足得以重生之時,卻是莫名覺得...美艷如我,當稱荷花,而浮淤巷裏的一切,都是那般的醜陋,但我卻從未想過...縱是有了雙腿,我也無法改變自己無比醜陋的事實。”

遇安,始終沉默,至夕陽欲辭西山,皓月已於穹東欲現,亦是於寒涼河水中翹首,對着岸上的女子瞧着、看着。

夏璃站在岸邊說了許多,卻也不知究竟是在對遇安傾訴,還是名為自言自語的...救贖。

似是覺得毫無意義,也就轉身離去。

遇安不知是否聽懂了夏璃所說,卻也不曾挽留,僅是於最後一抹夕陽下微微側首,目送夏璃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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