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永無救贖,也絕無奇迹
現實時間軸,倒計時:00:03:07
“呼……”
白瑾喘着氣,死死地盯着蒼。
“為什麼要相信氣運這種不存在的東西?你……”
“存在的!”
蒼憤怒地打斷了白瑾的話語,他緊咬着牙,手竟是顫抖着抬起,指着手中的【劇本】。
“看到它了嗎?九十年前,我贏下一切,走進那道門裏面,向未知的神明祈求我苦苦尋求的真理,然後,我就看見了一本書。”
閉上眼睛,仿若又回到了九十年前的那一天。
期盼已久的真理出現在眼前,他激動地幾乎要哭出來,顫抖着雙手翻開了書。
然後,他呆住了。
因為,他看見了,看見了故事的一角。
“這個世界!無論故事!技術!歷史!一切都被記錄在那本書裏面,我的那些創造,我所以為絕妙的思想,都不過是別人借我之手謄寫。”
他重複着已經與白瑾說過許多次的話語。
“命運也是存在的,它就是一篇故事,束縛着每一個人。無論是我,還是你!都只是故事中的角色!”
蒼已近乎是在嘶吼,聲音回蕩在戰場之間,湧入白瑾的耳朵。
“就連這個世界,也遲早會因故事完結而毀滅。”
“那你呢?你在做什麼?”
這也不是白瑾第一次問出這個問題,怒火已然充斥眼眸,他指着穹頂的那些書本。
“明知一切都會毀滅,你就是為了扭轉故事的結局,害了這麼多人!”
“對啊!那又怎樣!”
灰發少年怒目圓睜,額頭上的青筋暴起。
“就因為我被設定成所謂的反派,所以就要在今天被你這個主角殺死?誰能接受…誰能接受!”
這份怒火中,白瑾感受到了憤怒、不甘,還有……無可奈何。
“啊……”忽然,蒼的怒容消失了,他長舒一口氣,倏地冷笑。
“其實,對於他們來說,也沒什麼不好。”
“……什麼?”
“哦?你還不知道吧。”輕蔑的目光轉移到白瑾臉上,“我啊,用那個所謂的【無存之境】,給他們構造了一個夢,一個美好的夢。”
“……”
蒼向著穹頂張開雙臂,似乎想要擁抱那些書本。
“那些與你交集的配角,他們都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願望,但唯獨沒有未來。
世界要毀滅了,無論怎麼掙扎都是沒用的。
我給了他們一場美夢,在這場夢裏,他們的一切願望都得以實現。”
說著,蒼揮手招來其中一本,瞧着手中配角的故事,他輕笑一聲。
“這個女孩,她一直想證明自己,想要超越你,超越她的哥哥。
很遺憾,在現實中這個夢想直到世界毀滅的那一刻都是遙不可及的。
但在夢裏,我幫她實現了願望,難道這不好嗎?
在世界毀滅之際,無需面對痛苦的現實,連死亡都感受不到,直到最後一刻依然沉浸在美夢之中。”
蒼的目光回到白瑾的臉上,再一次問:
“難道,這不好嗎?”
沉默已久的白瑾,視線從穹頂落下,瞥向牆壁,目光彷彿透過障礙望向遠方。
“你的那些屬下呢?”
他沒有選擇回答,而是提出新的問題。
“他們只有肉身在外面,但神魂都不見了,也被你困在夢裏了嗎?”
“是啊。”也許是提及屬下,蒼勾起一抹笑容,“他們還是挺好用的。”
“你將深陷絕望中的他們拯救,帶給他們希望,你告訴他們命運可以改變,給予他們新的願望,為之奮鬥。可現在,你卻沒有兌現你的諾言。”
“呵,你查到了啊?”
蒼冷笑着搖搖頭。
“我可沒有背棄他們,看,他們的願望都在夢裏得到實現了,就和那些配角一樣。
他們的故事無需再進行下去,而他們的力量、他們的氣運,也化為了我的一部分。”
“但是!那終究是虛假的,沒有人願意接受這樣的欺騙!”
“呵哈哈哈……真是正派的論調啊。”
聽着白瑾憤怒的話語,蒼大笑着,隨後,笑容忽然消散。
“世界要毀滅了,假不假,有所謂嗎?”
“相信這種東西……就算真的如你所說,那你就沒想過尋求活下去的方法嗎?”
“想過啊!”蒼再一次嘶吼,他激動地甩手,
“看看這裏,看看這一切,你以為我沒試過嗎?創造新的世界,續寫世界的命運……但我失敗了,失敗了啊!”
過去,他也沒有放棄,他用盡自己的一切智慧去思考,拼上自己所有的天賦。
但結果,也就只有這些幻像空間罷了。
是,人為創造小型洞天並以紙張來承載,這確實是天才絕倫的創造。
但那又怎樣呢?
這能拯救世界嗎?
“誰都無法創造的,還不如讓我來書寫這個故事的結局。”
“所以……”白瑾的聲音在顫抖,因憤怒而顫抖,“你選擇了欺騙,那些敬仰你追隨你的人,那些無辜者,都被你所害。”
少年昂起頭,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睜眼,明亮的目光注視被他定義為惡的存在。
“你問我好不好…是吧?
現在我告訴你,一點都不好!
被你困在夢裏的人,當他們知道事實時,絕對不會接受這份欺騙,這只是在玷污他們的願望。
你,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利己者。
……也真是可憐。”
似乎聽到不可思議的話語,蒼的神色凝固了。
“可憐?什麼?”
白瑾垂下眼眸,目光落在蒼手中的【劇本】之上。
“沒發現嗎?你渴望掙脫所謂命運的束縛,卻又用【劇本】和【祈禱】去書寫了另一個命運束縛自己。”
“你這是什麼眼神,你在可憐我?”
蒼的呼吸漸漸急促,雙目頓時充血,黑色的長刀在掌中塑形。
“你又懂什麼?!”
嘣!!!
碎石炸裂,他的身影極速沖向白瑾。
劍刃與刀刃相擊,少年與老人的爭鋒再起。
“我不懂你,也不想懂。”
舞出漫天劍影,所剩不多的飛劍再度進攻。
“但我會救出他們!”
“不!”蒼極力駁斥,“你什麼都拯救不了!”
倒計時:1分27秒
穹頂之上的書本發出耀眼的光芒,流光連接了蒼的身體,龐大的靈力湧入,他的氣息與力量愈發強大。
這一戰將決出生死,不會再有任何底牌保留。
紅光綻放,白瑾刪除了時間,在這9秒里,他甩出幾張紙,自己持劍向蒼的頭顱刺去。
但是……
鐺——
一陣金石交擊之音,白瑾手中之劍被彈飛了。
被預判了,是【玉衡】。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能力嗎?”蒼說:
“這一次升華之儀的十二個天選技,我全部都知道,你贏不了我!不會有奇迹!”
鮮血揮灑,白瑾漸漸招架不住,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
終於,所有的飛劍報廢,牆壁被破出一個大洞,蒼猙獰的面容倒映在眼眸中。
白瑾瞳孔忽地一縮,腹部遭受重擊,失重感充斥全身。
他被踢出了洞外,在數十近百米的高空墜落。
“給我去死吧!白瑾!”
又一次,光在他的掌心凝聚成球,如太陽一般……
落下!
倒計時:00:00:24
僅僅一瞬間,光充斥了白瑾的視野,曾二度感受的炎熱僅僅只是逼近,他就感覺渾身像是被關在火爐里焚燒。
要死了。
如果接下這一擊的話,白瑾就要死了。
一切時間彷彿在此刻凝固。
塔中的白霧瑤已被逼入牆角,光人的長刀已近,黑騎士與戴耀月不知何時又戰到塔外,染血的雙腿已無力站起。
而她們,也都將奔赴死亡的命運。
一切都如蒼所寫下的結局一般。
跨越重重難關的勇者與他的同伴在最後一戰中被魔王徹底打敗。
然後,下一瞬,光消失了,蒼與白瑾之間的新日已消弭無蹤。
他們的身影再度映入對方的視野,白瑾就看着,看着蒼的猙獰化為震驚,化為不解。
蒼猛地回頭,他看見了,穹頂之上的那些書,不再閃爍光輝,不再……給他力量。
不知何時出現的一道蔥綠捲住了所有書本——那是一條藤蔓,一條巨大的藤蔓。
而藤蔓的另一端,延伸向下,就在……
白瑾手裏!
蒼瞳孔一縮——難道說,是剛才的那些紙。
【畫龍點睛】?!
不、不、不,他要考慮的不是這個。
為什麼,那些書不再給他力量?
為什麼,被陣法保護的書本會輕易被藤蔓捲走?
數百人集結如此龐大的力量,支撐起了他的強大,也支撐起一個牢不可破的陣法。
唯一能破陣的虛無劍也不在白瑾手裏。
那為什麼,陣法會失效?
迷茫與不解充斥着他的心,就連他看着藤蔓卷着他力量的來源逃跑之時,甚至獃獃地忘了阻止。
高塔之外,少年與書本一同墜入大地。
白瑾沒事。
哪怕身受重傷,他也在最緊要的關頭穩住了身姿。
散落在大地的書本,再度閃爍光輝。
但這將是它們最後一次閃爍。
每一本書,都化作一道道人影。
倒計時:00:00:01
不必再數了。
那些失蹤的人,他們都回來了,脫離虛幻的夢境,脫離書本的束縛,回歸現實。
他們依然昏迷不醒,但不再是陷入【無存之境】的美夢,只是單純地被陣法壓榨得身體透支罷了。
除了一人。
“宋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