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活着
戰爭是永恆的，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有人就會有鬥爭。
鮮血是那樣的紅，楚紫夜不知道從眼睛裏流出來的到底是血還是眼淚，紅色的雲，紅色的月，周圍一切彷彿都染上了紅色，楚紫夜渾身污泥伴着鮮血，頭上的傷口已經結出了一道又長又寬的猙獰的痂。
眼神獃滯，聲音沙啞，手上握着一把已經被人用過不知多少次的一把斷刀。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着，突然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楚紫夜栽倒在地，扭頭看了一眼那將他絆倒之物，是娘親睜大雙眼死不瞑目的頭顱以及一截小臂。
就在昨天，就在昨天，這小臂還抱過自己，楚紫夜獃滯的跪在那裏抱起娘親滿是泥濘和鮮血的頭顱貼在臉上，口中喃喃自語道：“娘親，娘親……”
楚紫夜很想哭，但是他的眼淚已經流幹了，根本流不出任何東西，天空中下起了大雨，雨水正好流入了楚紫夜的眼眶，代替了他的眼淚流了下來。
雨水衝去了楚紫夜身上的血和泥，也衝去了地上覆蓋了一層的混着鮮血的泥。放眼望去就是人間地獄，內臟，斷肢，頭顱，腦漿還有時不時被雨打的滾動一下的眼珠子。
楚紫夜環視一周就看到了不遠處那一具完整的屍體，眼裏露出了濃濃的愧疚，但楚紫夜腦中隨之而來的就是不久之前的記憶。
不久前楚紫夜從斷壁殘垣中鑽了出來，震驚的看着四周，一片血紅色，楚紫夜很餓，看到不遠處打翻的貢品，像一條狗一樣手腳並用爬了過去，撿起滿是碎肉和污血的饅頭就啃了起來，碎肉和污血的味道讓楚紫夜頻頻作嘔，但是楚紫夜餓急了，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咽下去。
就在楚紫夜趴在地上和惡犬一般瘋狂的往自己嘴裏硬塞饅頭的時候，背後響起了楚紫夜哥哥的聲音：“紫夜，你個畜生，快把那個饅頭給我！”
楚紫夜被嚇得脖子僵硬的回過頭去，發現自己蠻橫無理的哥哥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對，是盯着自己手中已經吃了一半的饅頭。
看到緩緩站起身並且隨手撿起一根木棍的哥哥，楚紫夜將饅頭護到手裏慢慢後退。楚紫夜的哥哥快走兩步二話不說上來就是一棍子敲在了楚紫夜的頭頂。楚紫夜這個哥哥速來才華橫溢，溫潤如玉，雖然看不起楚紫夜，楚紫夜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是這樣的。
嗡的一聲，楚紫夜的腦袋瞬間一暈，頭上開始流出大量的鮮血，一瞬間的敲擊讓楚紫夜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但是隨之而來的疼痛讓他本能的護着饅頭同時也蜷縮起來護住頭。
“啊！！哥，你不要再打了，好疼！”
楚紫夜的哥哥並沒有理會楚紫夜，只是一下下打在楚紫夜的腦袋上。看到楚紫夜求饒，他的表情只是更加猙獰，更加猖狂無比。血，流入了眼睛，滑入了嘴巴，鹹鹹的還帶有一絲絲的鐵鏽味。
楚紫夜不想死，他隨手抄起身邊的東西向著自己的兄長揮去，只聽“噗”的一聲，楚紫夜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液體賤了楚紫夜一身，還是鹹鹹的。
當楚紫夜再次睜開雙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兄長胸口插着一柄斷刀，而兄長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應。
楚紫夜惶恐不安的向著兄長爬去，剛動了一下便因為失血過多昏了過去。
回憶到這裏楚紫夜對着兄長愧疚的眼神變得冰冷麻木。
雨，下了好久了，楚紫夜抱着娘親的頭顱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放眼望去，整個城再無一個活人，或者乾脆說，連城池都已經看不出來了，能看到的只有滿地的屍體，也只有這滿地的屍體才能表明這裏之前有很多人。
雨水的腥味夾雜着屍體的臭味以及血液散發出的奇怪味道，讓楚紫夜再次乾嘔了一下。楚紫夜一手抱着娘親的頭顱，一手提着斷刀晃晃悠悠的需找吃的。時不時被地上的殘肢斷臂絆一跤，抹一把臉上的污泥和半干粘稠的血液爬起來接着晃晃悠悠的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尋找食物。
老鼠不斷地穿梭在屍體之間，有的屍體已經被啃食的不成人樣，遠處不知什麼鳥兒，正聚成一堆在哪裏分食一塊屍體，再遠一些看不清是什麼野獸，或許是一種，或許是好幾種，總之大量的野獸在不斷的吞吃屍體。
看着他們吃屍體的樣子，楚紫夜咽了咽口水，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把自己荒謬的想法壓下去接着尋找食物……
那瘦瘦小小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辛酸。
楚紫夜最終還是找到一條半泡在血水裏面的臘肉，因為一直下雨那臘肉也被泡的軟軟的，雖然十分噁心，但是楚紫夜還是強忍着心裏和胃中的不適慢慢死咬着吞了下去。
吃下臘肉的楚紫夜疲憊的躺在屍體之間一手抱着娘親的頭顱，一手抱着殘刀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陽光惡毒的撒在大地上，高溫使得許多屍體發出了惡臭，這樣的場景總能讓人聯想到‘積屍草木腥，血流川原丹。’而楚紫夜也是被毒辣的陽光喚醒。
依舊是漫無目的亂走，依舊是為了尋找食物，依舊只是為了活着。
在楚紫夜如此反覆幾天之後，終於暈倒在屍體堆里。
“這破天宗內亂毀了這莫大一座城池，我看是沒啥活物了。”
“破天宗做事風格確實殘暴，但是我喜歡，畢竟是咱們魔道的老大。”
“破天，破天，破天本就是違背天道的，他們既然想破天不就是要違背天理不是？”
“咦？你看那邊是不是有個小男孩還活着？”
“好像是，能從破天宗的手下活下來，我必要帶他回宗！這種有大氣運者怎麼能便宜外人？”
“也就你好這口，我可不要什麼小男孩，什麼都幹不了，還要養他許多年。”
“那就讓給我了”說著就落在了楚紫夜的身旁，用了一點小法術恢復了一下楚紫夜。
片刻之後楚紫夜蘇醒，看到眼前的仙女，楚紫夜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上的殘刀，噌的一下坐了起來死死的盯着眼前之人。
仙女微微一下說道：“別怕，我是來幫你的。”
楚紫夜沉默片刻說道：“敢問仙子何人？”
仙女微微皺着眉頭說道：“你不相信我？”
楚紫夜看了仙子一眼說道：“仙家屠戮我滿門，屠戮我所生活的城，毀滅我所有的一切，要我如何信得過仙家？”
仙女眉頭舒展笑着說：“你想復仇？”
楚紫夜搖搖頭說道：“不！我想活着！”
仙女疑惑的看着楚紫夜說道：“不想復仇？”
楚紫夜沉默的說道：“命尚且不存，何談復仇，凡人向仙家復仇無異於痴人說夢。”
仙女微微愣了一下伸出手說道：“來，跟我走，我能讓你活着。”
楚紫夜再次看了仙女一眼伸出手握住了仙女的手。
仙女再次玩味的說道：“我的宗門可是合歡宗，門下全是魔道中人，你可知你跟我走會有什麼後果嗎？”
楚紫夜搖頭搖頭說道：“不知，但是你告訴我你能讓我活着。”
仙子眯着眼睛說道：“好膽魄，我且告訴你，你入我門下無非就是我的爐鼎，我能讓你活着，但是你卻有可能生不如死。”
楚紫夜咬牙跪下說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自此之後無論死活全憑師父一言。”
仙女搖搖頭將他扶起來說道：“我說過讓你活着就不會食言，我雖為魔道，但魔道不是地痞無賴，魔道依舊是仙，此乃仙家之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