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楚纖白忽然想起一件事。
“鄭警官，”他看向鄭晴，“你知道哪裏有賣健身器材嗎？適合掙扎者的。”
鄭晴點頭：“我給你一個網址，上面的東西很專業，還可以定製，就是價格比較高。”
“多高？”
鄭晴瞥了眼被陶夭摟着的錢，說：“你那兩萬塊錢，應該不夠。”
“這麼貴？4萬呢？”
“差不多。”
“楚纖白！你想用我的錢？！是不是！”陶夭摟着錢，虎視眈眈，一副要咬上來吸血的狠毒樣。
“錢全用來買器材，租房子怎麼辦。”楚纖白沉吟着。
被無視的陶夭踹了他一腳，然後更加戀戀不捨地和鈔票依偎在一起，活像即將分離的母子。
“我可以借。”葉靈韻輕描澹寫的語氣中，帶着在明城繁華地段有房的底氣。
“不用。”楚纖白抬手，拒絕得很堅決。
他看向陶夭：“只能動我們的老本了。”
“你想清楚，爺爺奶奶留下的錢，只夠我們用到大學畢業。”陶夭說。
“錢很快就不值錢。”他回答，“用即將貶值的錢，鍛煉自己，然後去掙將來的硬通貨遊戲幣，沒問題。”
“好吧，”陶夭無所謂，“反正到時候沒吃的，住天橋下面，我可以吸你的血充饑。”
楚纖白痛心疾首：“我們可以回村裡種地的啊，為什麼要住天橋？再窮也不能懶。”
購買器材、租房，都是之後的事，今天楚纖白還有一件事要辦。
“鄭警官，能不能請你和我練練手？”
“練手？”正在喝水的鄭晴，疑惑地看着他。
楚纖白解釋：“迄今為止，我一直用槍和其他參賽者戰鬥，但我覺得，遊戲很快就會進入肉搏戰，需要一個人幫我練練膽子，至少不害怕拳頭。”
“沒問題。”鄭晴想也沒想答應了。
“對了，”她又說，“既然要練，你們把匕首借我，拳頭練出來的膽子還是太小，如果面對有利器的敵人，還能冷靜思考，膽子就差不多了。”
楚纖白看向葉靈韻，葉靈韻攤手。
“不會傷到我哥吧？”摟着錢的陶夭，擔憂地問。
“我隸屬的部隊每天都有這樣的訓練，放心好了。”鄭晴沒當一回事，她可是精英。
五次心跳之後，匕首出現在葉靈韻手心。
鄭晴接過匕首，細細打量，寒光閃爍，鋒芒畢露，開有血槽。
她抽出桌上的《情人》，唰唰唰三下，刺、噼、抹，《情人》被分屍，切口快得能當紙刀子。
“好！比我弄丟的那把更厲害！”她忍不住讚歎。
望着桌上的《情人》，楚纖白感受到了壓力。
兩人從書店後門出去，是葉靈韻居住的小院子，院子天井種了一顆宛如華蓋的杏樹。
“準備好了？我會讓你受點小傷。”鄭晴笑道，她可還記得自己膝蓋被打斷的事情。
楚纖白壓力更大了。
對方是訓練有素的特種戰士，手裏拿着鋒利無比的匕首，一不小心，不是身上多個窟窿，就是斷掉幾根手指。
他深吸一口氣：“來吧！”
話音未落，他搶先出手，一拳打了過去。
呼呼的風聲。
感受到拳頭力道和速度，鄭晴心裏一陣驚訝，但面對這一擊，她根本不用思考，本能地側身讓開。
然後迅速貼身而上，匕首在楚纖白脖頸上一抹。
一來一回，像是楚纖白自己把脖子遞上去，讓她割的。
楚纖白右手中指與食指摸了下脖子，出血了。
如果剛才鄭晴用點力，或者換個地方，他現在已經被割斷血管和氣管，一命嗚呼。
“被打懵了？”鄭晴笑道。
“......有點。”
“繼續！”鄭晴臉色一厲，匕首如大砍刀一般噼了過來。
楚纖白心裏一慌，下意識閃開。
鄭晴又是一挑，匕首毒蛇似的追了上來。
躲着躲着，楚纖白髮現自己的反應很快，只要想躲，鄭晴很難命中他。
漸漸的，他冷靜下來，能以清晰地思路去觀察匕首，尋找反攻的機會。
......
......
兩人在天井裏交手，書店裏，捨不得錢的陶夭，和看店的葉靈韻，也發生了一樁小事。
陶夭很敏感，哥哥沒發現的，她發現了。
“生氣了？”她看着葉靈韻。
“我為什麼生氣？”葉靈韻平靜地收拾被分屍的《情人》。
陶夭沒說話，根據她之前來書店玩時的觀察，葉靈韻很愛惜書，特別是書店裏的書。
鄭晴這個當兵的，心裏只想着匕首，根本沒把一本書放在心上，就像一個人用新的水筆，下意識會在本子上畫幾條波浪線。
但對於喜愛潔凈的人來說，本子上多餘的筆跡，根本是污漬。
陶夭明亮的眸子看着葉靈韻，忍不住笑出來：“你怎麼和我哥一樣，他真正生氣的時候也是這樣子，一聲不吭，問他，他也說沒事。
“你哥對你生過氣？”
“他敢！”笑着說完這句，陶夭緩緩收起笑容。
“是我們父母走的時候。我記得自己當時哭得很厲害，但他坐在門口凳子上寫作業，一句話也沒說，爺爺奶奶問他，他也說沒事，語氣和你剛才一模一樣。
“我覺得以後你們兩個要是吵架，肯定不得了，家裏悶得跟暴風雨來之前一樣，還得靠我這顆小太陽來勸架。”
“我為什麼要和他吵架？”
“嘿嘿。”陶夭不回答，繼續往下說，“爸媽走後，過了幾天，我問他，爸爸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他說不會回來了？”葉靈韻猜測。
“嗯，不過說這句話之前，他還做了件事。”
陶夭陷入回憶。
“我們村裏有一個廢棄的鋼鐵廠，小孩子把那裏當秘密基地和遊樂園，那天他帶我去翻進去，撬了裏面的下水道鐵井蓋，賣了十幾塊錢，給我買一堆零食。
“就在我開心吃零食的時候，他跟我說，那兩個人永遠不會回來了。”
葉靈韻將分成幾塊的《情人》清理乾淨，放進垃圾桶。
像是為了活躍氣氛，陶夭得意地說：“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喜歡讓哥花錢給我買東西。”
“真的嗎？”
“哎呀，真的真的，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葉靈韻笑起來，忘記書的事，她想像着楚纖白在門口做作業、帶着妹妹去撬井蓋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