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張:烈火焚身
“姬老,怎麼樣?”
“這龜兒子沒堵住七竅,放了個臭屁,把這一點點蹦出了個包來,我再修修。”
“一定要修好,大王着急地要看呢。”
“喏!”
聽到外面的聲音,李玄憤怒地罵起娘來,要燒抓緊燒,燒了我也好回去,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過了好一會兒,感到整個身軀終於動了,微微竊喜,終於要開始燒制了。
來吧,讓那滾滾烈火來得更猛烈些吧!
可等了好久並沒有什麼動靜,怎麼回事,不是已入火窯了嗎,怎麼一點也不熱?
突然想到了什麼,心頭一緊,差點暈死過去。
聽展館的教授講過,這些兵馬俑在燒制之前是需要陰乾的,多久才能燒制,需要根據每尊陶俑的特性而定。
老天爺啊我要回去,您饒了我嗎?我知道錯了,以後肯定好好工作,多多讀書,再不幹那些下三濫的勾當了。
不對,我也沒幹過什麼下三濫的事啊,你不能這樣對我。
祈求的聲音像是感動了上天一樣,一小股水流又緩緩注了進來,連忙舔舐着麻繩上的水漬,努力地掙扎着。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周身的黃泥慢慢脫去水分,李玄再一次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入窯!”
一聲洪亮的吆喝聲,把李玄喚醒過來,周身黑乎乎的一片,說明還在這泥俑之中。
燒吧,快燒死我吧,我還要回去享受自己的生活呢。
刺啦的拖動聲,幾人用力地把泥俑推進火窯,用青磚封好窯口。
不一會滾滾黑煙從煙囪里冒出,打着漩和四周的濃煙混雜在一起,飄向不遠處的驪山。
泥俑中的李玄感覺到身上黃泥帶來的溫度,別提多舒服,就像蒸桑拿一樣,不一會兒就大汗淋漓渾身通透。
只是這鼻子被麻繩捆得稍微有點緊了,呼吸稍微困難了一些。
火窯外一根根黢黑的木炭,夾雜着火油一股腦地丟了進去,一個兵士提着長釺翻騰着,另外幾個兵士則拿着鼓風機用力地扇着。
“快、加碳,猛火……”
趴在火窯口的姬老盯着裏面的泥俑,大聲地吼叫着。
泥俑中的李玄慢慢喘不過氣來,剛剛還舒服的是一種享受,此時周身的黃泥就像燒紅的烙鐵一樣。
自己就是鐵板燒上的魷魚,滋滋地冒着青煙,纏繞着麻繩也跟着燃了起來,更多的煙塵就向鼻子裏鑽,嗆得人渾身難受。
姓姬的你大爺的,怎麼不給我來個痛快的,這是人受的嗎。
火窯外的姬老頭,明銳地發現泥俑內冒出的青煙,接着一陣怒吼:“大點、再大點,猛火!”
呼啦一聲,感覺身上的衣服也着了起來,一點一點炙烤着皮肉,呲呲地冒着人油。
快讓我回去吧,我只是穿越來的,沒想改變歷史,總不能讓我受如此酷刑啊。
可周身的疼痛告訴他,這具身體本就是他自己的,微微升起的明火,正夾雜着麻繩、衣物灼燒着肉身。
滋啦、滋啦的聲響,伴隨着屍油的流出,騰得一聲整個身軀都着了起來,全身傳來的噬骨之疼,李玄已把牙齒全給咬碎了。
回、回去,我要回去……
一聲聲哀求,一句句祈禱並沒有起到作用,皮肉的熔煉在不聲不響中繼續進行。
一塊塊皮肉包裹着骨頭也慢慢燃燒了起來,就像融化的蠟燭一滴一滴向下滴落着。
慢慢的整個身軀都化為灰燼,
在火窯里歷練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之後。
“開窯!”
清脆的怒吼聲響徹整個窯廠,所有人的目光緊緊地盯着窯門,一尊杉杉如生的跪射俑被推了出來。
站在最前面的姬老頭,緩緩伸出手指輕輕敲了幾下,噹噹的清脆聲傳來,頓時眉開眼笑地大呼道:“成了、成功啦……”
怎麼這麼吵,是不是又睡過頭了,他們怎麼也不叫我一下。
李玄一邊埋怨着一邊抬起頭,當的一聲脆響,我去什麼東西,睜開眼一看。
不是吧,這身體都燒成灰了,我、我還沒有穿回去,怎麼還在這陶俑里。
還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李玄,正疑惑的埋怨着,外面又傳來一陣嘈雜聲。
“大王來了,大王來了……”
“姬老,趕快接駕……”
“參見大王!”
“請起!”
外面山呼海誓的叫喊聲,李玄疑惑地想着,這大王不會是始皇帝吧,那我要抓緊看看,到時候可是吹牛的資本。
用力地向外衝去,結果噹噹當的一次又一次被彈了回來。
這肉身已經燒成灰了,現在的自己應該是個靈魂體,怎麼被這黃泥給困住了呢?
不行,我一定要見始皇,看看千古一帝到底長什麼樣。
砰、砰砰,噹噹當……
跪射俑前的始皇,輕輕地撫摸着陶俑的每一個位置,感受到俑身傳來的氣息,滿意地點了點頭。
一身玄袍一揮,大步流星走了出去,高喝道:“賞,進千戶。”
“謝大王,賞!”
聽到外面的動靜,李玄用力地衝著,結果只從陶俑的眼睛裏看見一個雄偉的背影飄然而去,好一陣內疚,早知道就從這兒向外看了,定能一睹千古一帝的雄風。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回又回不去,出也出不去,難道就一直被困在這裏,最終埋入俑坑,等着幾千年以後再被人們挖出來。
越想心底越耐受,自責着自己肯定是千年長河中,穿越憋屈成這樣的第一人。
“趙總管,您是?”
“王令到!姬老不用跪,聽着就行。”
“速尋制俑之人,趕製新俑,不得有誤。”
“喏!”
“姬老這改了籍,也不用如此辛勞了,以後還要請姬老多多幫襯。”
“趙總管您說笑了,我姬某還需要總管大人在大王面前多多美言。”
看到此二人矯揉造作的姿態,互拍馬屁的諂媚,就是一陣噁心,怎麼這幾千年來,就這一套保留的最好最精。
不由得想起自己周邊的人,不是有什麼意見,只是讓人很不舒服。
突然趙高走到跪射俑前,學着始皇的樣子輕輕敲了敲,死死地盯着陶俑的眼睛向里看着。
李玄不由得心底一緊,這趙高難道知道自己的存在,那邪魅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時也、命也、天也、地也,不屬於自己的何必強求,哈哈……”
望着大笑而去的趙高,李玄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這沒來由的話是他的感嘆,還是原本就要衝着自己說的。
趙高啊趙高,你到底知道些什麼,難道你也是穿越而來的……
姬老頭從袖兜里掏出趙高偷偷塞進的泥丸,往跪射俑的七竅摸了上去,李玄感覺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所有知覺。
陷入無盡的黑暗,一丁點亮光都沒有,就像闖進了黑洞一般,沒有聲音沒有心跳,在這黝黑的空間裏遨遊。
“李玄、李玄,快醒醒、快醒醒……”
“誰?誰在叫我,這是哪兒,我該怎麼回去?”
“我是我,你是你,來處來,去出去……”
突然黑暗中,一隻帶着微弱亮光的大手,照着腦袋就拍了過來。
在空中翻騰了無數個跟斗之後,遙遠的前方出現了一點點微弱的亮光,連忙向哪裏遊了過去。
狗刨式雖然有點不怎麼好看,可此時逃命比啥都重要,抓緊回去吧,都不敢和別人說過自己是個穿越者。
波的一聲,就像戳破了一個氣泡,終於衝出黑暗,飄到了亮光的地方。
看着頭頂現代科技的無影燈,心裏一松,開心的就要跳起來,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可這具身體好像也不是自己的,沒有一丁點知覺,該不會又穿越了吧。
老天爺求你饒了我吧,安安靜靜做條鹹魚也蠻好,你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