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陳哥（下）
雖然我是明知故問，大概率知道是因為陳哥老爸的事。
“哎，我爸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喉癌晚期急需手術，後天就要交30萬，還只是目前的手術費用，後續的費用還有很多，並且醫生也說了沒有太大治癒希望，活不長了。”陳哥先是嘆了口氣，也不廢話直接說到。
聽到這樣的結果我表現出一副很驚訝的模樣，之前在我看到陳爸那100天的壽命后我就知道沒那麼簡單，現在看來果然不是什麼小病。
看我驚訝的樣子似乎是在陳哥的意料之中，在他看來，這樣的事情和誰說，對方都會被驚到。
接着搖頭苦笑着，繼續說：“主治醫生甚至還問我家裏有錢嗎？有錢倒是可以治一治沒錢就別治了，這是一個無底洞說沒點家底填不了。”
這話倒是讓我微微一愣，現在都是什麼社會了，沒想到竟然還真的能遇到醫者仁心的醫生。
“醫生都這麼說了那就別治了呀，又不是你的問題。”我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不僅是贊同醫生的話，最主要是我看到了陳爸的壽命，也算勸勸陳哥吧。
“但是我爸告訴我他想活，他想試試，雖然他也知道希望渺茫，我想着也算盡笑吧！”陳哥無奈的感嘆到。
是啊陳哥做為兒子，陳爸都已經這樣說了，陳哥也沒有辦法，總不能什麼都不做讓陳爸等死吧，那樣做為兒子怎麼也說不過去。
“那你和嫂子商量了嗎？”我追問着，我認為這樣的事情夫妻之間還是得商量，可不是什麼小事。
“你嫂子說，能治好就治，治不好就別治，這個家經不起這麼折騰，為這個我和你嫂子還吵了架。”陳哥話語中的無奈愈加的明顯。
我沉默了，其實我很贊同陳嫂的話，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還要傾盡全力去做，這不是勵志，這是一根筋，傻，甚至會為此付出很大的代價。
“現在我打算把車子賣了，身上還有一些積蓄，先把30萬的手術費籌齊，至於之後的費用，再說吧，真到那一步到時再把房子賣了。”陳哥繼續說著。
我聽到這話，這麼久以來我再次有了想告訴別人我能看命的衝動，當然這前提是陳哥。讓陳哥別賣房子，前期為陳爸治治就行了，算是履行一個兒子的職責吧！反正花再多的錢也治不好，只是消耗陳哥的財力，給後人增加負擔。
話到嘴邊我又生生的咽了回去，我覺得像陳哥這樣五大三粗的糙人，絕對不會信我這種天方夜譚的話，相反真說了我會看命，不知道陳哥以後會如何看待我，把我歸為，半仙、神棍、這一類人？
想到這些最後我換了一個口吻說到：“陳哥我比較贊同醫生和嫂子的話，量力而行吧。”
陳哥默不作聲，微微點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話后，我也不再說什麼，不管怎麼說我只是個外人，說太多反倒是有多管閑事之嫌，至於做什麼決定，還是陳哥自己的事，做為朋友我當然是希望陳哥能把我、陳嫂和醫生的話聽進去。
最後一次見到陳哥，已是一個月後，這期間我還是經常去陳哥麵館吃面，比起前段時間，現在陳哥和陳嫂愈發的不經常在店裏了，甚至一連就是兩三天，為此還請了一個臨時煮麵的師傅。
換了師傅味道自然就不一樣了，短時間還沒什麼，時間一長大家見陳哥陳嫂都沒在，生意相比以前淡了許多。
這一次陳哥還是來剪頭髮，只不過剪頭髮的同時也是來和我道別的。
“兄弟這是我最後一次來剪頭髮了，給我整精神一點。”
這天下午，陳哥一隻手拉着晶晶，一隻手提着一個手提包，背上還背了一個不小的背包，出現在了我店門口，看着店裏的我笑着說。
見得這身裝扮的陳哥，我有些疑惑，問到：“陳哥你這話說得，怎麼會是最後一次？”
“錢花光了，爸的表情惡化，決定不治了，也沒錢治了，已經帶回老家了，在老家安頓……”
陳哥拉着晶晶走進店裏，一邊解釋着，一邊將手中的大包小包放到沙發上，晶晶也在陳哥放手的時候，小跑着找店裏的貓夥伴去了。
陳哥說完，我才知道，陳哥為了給陳爸治病最後的確把房子賣了，甚至就連一手經營起來的麵館，也轉了出去，今天收拾完行李則是要回老家了。
陳哥輕描淡寫的說著事情經過，就好像這事與他沒有多大關係，或者說陳哥已經坦然面對了。
但我知道陳哥是強顏歡笑，越表現得這樣心裏越不是滋味，反正我做為一個旁人此刻內心都能體會到那種感覺，更何況陳哥自己。
“那嫂子呢？他不跟你一起回老家嗎？”我見得只有陳哥和晶晶，不見陳嫂，隨後問到。
“你知道的，你嫂子一直反對我這個事，現在要鬧着和我離婚，一個人回娘家了。”說這話的時候陳哥故意壓低了聲音，我想應是怕晶晶聽到。
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絕對的對與錯，陳哥救陳爸沒有錯，陳嫂氣不過原本好好的小康之家就這麼沒了，也沒有錯。
“沒事陳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我半響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哈哈，但願吧！現在因為晶晶明年年初就要上學了，只能打算先回老家吧！之後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這個孝我是盡到了。”陳哥坦然的笑着說。
我點着頭贊同着，的確陳哥作為兒子這個孝是盡到了，但是這代價卻是有些大。
剪頭髮的過程我和陳哥聊了許多，除了之前原本就有的微信，這次我們還相互留了電話，許諾着日後陳哥東山再起再創輝煌。
由於是臨近過年，我以晶晶的名義給晶晶塞了一個紅包，壓歲錢，也算是為我和陳哥認識這麼久畫上一個句號，或者說道別的禮物吧。
生命真正的意義是延續，不是自身的延續，是對子孫後代的延續，也算是對子孫後代負責，否則就是站在仁義道德的基礎上，施行自己自私的行為，陳爸做為一個父親，我覺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