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為1毛錢撕架
豐益派出所內。
“警察同志...嗚嗚嗚...你可得給我做主啊......”一位身高一米五五左右比較壯碩的中年女人,正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暗自瞪角落裏帶着手銬看熱鬧的黃毛小夥子。
黃毛小夥子一隻右手被拷在了走廊的金屬扶手上,被瞪了一眼后咂咂嘴,翹着二郎腿轉開臉去看窗外搖曳的楊樹。
“郝彩雲!你別惡人先告狀!哎吆,我心口疼啊警察同志......”說話的是蹲在牆邊的一位瘦弱的中年女人,胳膊上帶着一個黃色的袖標。袖標上的字跡已經模糊,看不出她是做什麼工作的。
兩個中年女人哀嚎嗚咽的動靜充斥在狹窄的走廊和辦案民警的耳朵里。
民警站在走廊中間,手裏托着個本子不知道在寫些什麼。筆下一頓,皺眉抬頭呵斥一聲:“都閉嘴吧!有事說事,哭什麼哭?!”
郝彩雲用她那隻胖胖的手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撇撇嘴。見到地上蹲着的人要站起來說話,趕忙開口。“警察同志,您可要秉公處理啊。”說著,還將手心裏攥着的一綹頭髮攤開來。
剛站起身的中年女人見到這一幕,立刻不甘示弱的咳嗦着說:“警察同志,我心口也受傷了!”
“范愛錢,你別胡說八道啊,我可沒打你啊!”郝彩雲挺起胸脯,昂着下巴,說瞎話從來都這麼理直氣壯。
叫范愛錢的中年女人眼看着又要伸手去撕扯郝彩雲的黑色皮衣領口,辦案民警一把將兩人拉開。
“站好!一個一個開始說!”
許是民警的威懾力太強,范愛錢鵪鶉一樣縮了縮脖子。
郝彩雲偷偷勾了勾嘴角,開始委屈巴巴的講述自己被毆打的前因後果。在講述的過程中,還時不時的看一眼正用小拇指甲蓋剔牙的黃毛小伙。
黃毛小伙也是豎著耳朵,將這兩位中年女人的矛盾聽清楚了。
原來矮胖的叫郝彩雲的女人,是因為將自行車寄存在停車場的費用上和瘦高的收費員起了衝突。
好笑的是,大打出手形容狼狽的背後,居然是因為一毛錢的差額?!
郝彩云為了省下來一毛錢,被那收費員薅掉了一綹頭髮,揪掉了一顆皮衣扣子。
在民警詢問,是誰先動手的時候,郝彩雲萬分委屈的伸出小胖手指向咳嗦的要斷氣的收費員那蠟黃的臉。
“我們倆都是老相識了,我經常在她那裏寄存自行車。她收停車費平時都是一毛錢,這次非要我兩毛!民警同志,你說她就算是漲價,是不是得提前告訴我啊?!我是個講理的人,要是停車之前告訴我,我怎麼可能不給?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哪有取車的時候才說漲價的?!”郝彩雲眨巴着烏黑明亮的大眼睛,真誠的望着民警。
范愛錢聽到郝彩雲說自己是講理的人,心口一痛,身子一歪,靠着牆倒在了走廊上。
天知道,郝彩雲在聽到漲價一毛錢的時候,搬着自行車就要強行離開。別說兩毛錢了,一毛錢都不想給她了。她不過是攔了一下,就被郝彩雲卡着脖子一頓揍。
郝彩雲一拳一拳擂在她心口上,她是為了保命才掙扎着薅了郝彩雲的衣服和頭髮好不好?!
為今之計,只能裝暈讓警察送她去醫院檢查了。
郝彩雲哪裏看不出范愛錢的伎倆,搶先民警一步蹲下來,用指甲死命的摳范愛錢的人中處。
范愛錢忍受不住這種劇痛,深吸一口氣假裝醒過來。
再看她的人中處,已經破皮出血了。
郝彩雲站起身拍拍手:“我就知道你是裝的!”
辦案民警無奈的抬眼看了看郝彩云:知道人家是裝的還下這麼重的手?!
最終還是帶着兩人去醫院做了檢查,鑒定傷情。
郝彩雲的傷情只有頭皮禿了的那一塊,而范愛錢的心口青紫一大片。雖然沒有傷到肋骨,卻也是軟組織挫傷的鑒定結果。
最後在賠償方面,本以為范愛錢會佔優勢,沒想到最後敗給了郝彩雲那件黑色皮衣上。
郝彩雲賠給范愛錢檢查費和治療費共計五百七十七元,范愛錢卻要賠給郝彩雲檢查費、治療費和皮衣的修復費共計兩千元。
天知道,郝彩雲一個為了一毛錢斤斤計較的人,怎麼會穿一件幾千塊錢的皮衣?!
...
在泥窪三區五層的一戶兩居室內,郝彩雲將黑色皮衣捧在手裏,看着被撕裂的扣眼發獃。
腳下還穿着藍色的一次性鞋套,證實着這戶裝修為西式風格的房子並非郝彩雲所有。
戶主是一位來自非洲的外教老師,身材和郝彩雲差不多。最近這位外教老師回國了,將鑰匙留給了身為小時工的郝彩雲。
郝彩雲要是知道會和人撕架,就算昨天天再冷,風再大,她也不會選擇穿僱主的衣服出門。
本想着今天去超市買了東西,就將衣服還回來的。這下好了,偷摸穿僱主衣服的事情算是瞞不住了。
郝彩雲將皮衣掛在衣架上,放回了衣櫃。
一個小時后,郝彩雲將屋內里裡外外都擦掃乾淨,再次來到衣櫃前。
衣櫃是黑紅色油漆刷上去的,上面有郝彩雲的倒影。
打開衣櫃,盯着那件壞了的皮衣,郝彩雲內心糾結不已。
是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還是主動承認錯誤?
可是僱主如果要求照價賠償,她也賠不起啊!
拿着范愛錢賠給她的兩千塊錢去修復皮衣?她覺得一個扣眼和一顆扣子不值兩千啊,錢到了她的手裏,她捨不得再花出去啊!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郝彩雲一個激靈,下意識的關上衣櫃。
難不成,是僱主回來了?
不可能,若是僱主回來了應該用鑰匙開門,而不是敲門。
郝彩雲忐忑的穿着鞋套來到門口,透過貓眼看出去。外面站着一個男人,懷裏抱着一個白色的板子。
“誰呀?”郝彩雲手掌放在門把手上。
“你好,我是來送快遞的。哈尼老師說讓我敲門試試,說每天這時候家裏都有人在。您是郝女士嗎?”
郝彩雲打開房門,對着快遞員點點頭:“我是。”
快遞員將手裏抱着的白色板子遞過來:“你好,這是哈尼老師的畫,請您簽收一下。”
郝彩雲接過那副用白紙包裹的長方形的畫,隨手放在了屋內的牆角處。“謝謝啊。”說著就要關上房門。
快遞員從寬闊的工裝褲褲兜里掏出一張簽收單和一根圓珠筆:“等一下郝女士,請幫我簽個字,這幅畫價值比較高,簽個字保險一點。”
郝彩雲一聽價值比較高,心裏哆嗦了一下。
接着快遞員又說了句:“哈尼老師說如果家裏沒人就等她明天下午回來再送過來,我還真怕家裏沒人呢。這畫要是磕着碰着的,我可真是賠不起啊。”
郝彩雲簽字的手一滑,圓珠筆就掉在了門檻上。
明天下午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