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史慈少年喪父 周元福負荊請罪
公元179年,即東漢光和二年,秋,東萊黃縣。
連年的自然災害伴隨着貪官豪強橫行鄉里,無數土匪,像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秋季是農民一年辛苦勞作獲取收穫的季節,也同樣是盜匪四處劫掠的季節。
黃縣縣城,縣尉太史府中,時年十三歲的太史慈,跪在床榻旁,雙手緊緊地抱着父親太史勇的手。
此刻的太史慈已經雙目通紅,泣不成聲!
床榻之上,太史勇一臉蒼白地躺在上面,時不時地咳出一口鮮血。
今天,本是他剿匪德勝歸來,全城歡聚的日子!
太史勇領黃縣縣兵外出剿匪二十餘天,剿滅大小土匪十餘伙,大勝而歸。
回到黃縣,因百姓自髮夾道歡迎,為了不使半道突然衝出的少年受傷,太史勇猛拉韁繩,卻意外墜馬,被驚馬踏胸重傷送回到太史府中!
“父親,您不會有事的,醫匠馬上就會來,您堅持一下!”太史慈看到父親虛弱地躺在床榻上,再也沒有昔日那勇武的模樣,不由得哀嚎不已!
太史慈本是現代社會普通打工仔,意外穿越到了東漢末年,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
繼承了前世的記憶,他顯得格外聰慧,自小就有神童的美譽。
十三年的奮鬥,太史一族,由一個小士族,經商富家,成為了大漢王朝四大巨富之一!
因緣際會,太史勇結識了外出遊歷的孔融,並且將其從匪徒手中救下。后更是暗中替其走了內官張讓的路子,讓其平步青雲,為官之路,可謂是一帆風順,提前數年就成了北海相。
果然,孔融為北海相后,太史勇很快就被徵辟成了黃縣縣尉,風頭一時無量!
黃縣屬於東萊郡管轄,乃是郡城所在地。但此時的東萊可沒有太守,一切大小事務,均需要上報到北海,由北海相孔融處理!
而此時,太史勇躺在床榻之上,雙眼逐漸渙散,他有好多話想說,但張了數次嘴,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他還沒有看到他的慈兒長大成人,更沒有看到他成家立業。
此刻,他有太多的不甘!
“醫匠來了,郎君請讓開一下!”僕人拉着風塵僕僕的醫匠快速走進房間,把太史慈請到了一邊,不讓他影響醫匠的醫治。
太史夫人上前幾步,拉着太史慈的手,低聲說道:“慈兒,汝要牢記,汝乃太史家兒孫,汝父英勇一生,汝萬萬不可墜了太史一族的名聲!”
看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夫君,太史夫人已經知道了結局。將軍馬革裹屍,百戰而亡,她又何嘗不知!
太史慈抬頭看了看母親,用衣袖擦掉了淚痕,點了點頭,說道:“娘親放心,慈兒不會讓父親大人失望,慈兒已經長大,自然會頂門立戶,不墜太史家威嚴!”
太史夫人欣慰地撫摸着太史慈的腦袋,看着醫匠緊急救治的夫君,眼神中還是流露出些許祈求,祈求上蒼開眼,能夠讓自己的夫君看到慈兒長大成人!
可惜,天不遂人願!
經過醫匠一番搶救,太史勇也只能在數十枚金針的加持下,迴光返照,恐怕也只夠交代一下遺言!
“夫人,老朽無能,回天乏術,慚愧難當!”醫匠一臉愧疚,雙膝跪地哭泣。
醫匠是華佗的大弟子,年齡比華佗本人都要年長,跟隨華佗時間最長,醫術也最高,如果他都說回天乏術,那就算把在太史庄編寫醫書的華佗請來,也沒有太大作用。
太史一族在黃縣乃至整個東萊,
聲望都特別高。常年修路賑災,有些家庭已經立了太史勇的牌位供奉!
對於太史勇,黃縣上下無不欽佩,沒有想到本身是一件特大喜事,卻讓他們敬佩的英雄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萬萬不可如此,一切皆是天命,怎能歸罪於醫匠!”太史夫人搖了搖頭,對身旁的太史慈說道:“慈兒,還不快扶醫匠起來!”
太史慈聽到母親召喚,雖然內心悲痛不已,但還是乖巧地上前,將老醫匠攙扶而起。
前世本是孤兒,見慣人情冷暖。今生,父母雙全,家富比國,還沒有盡孝膝前,就此陰陽兩隔。
“夫人,老朽已經用金針封住太史都尉全身大穴,並以人蔘送服,稍後夫人和公子有什麼話要跟太史都尉說,還請抓緊時間!”醫匠在太史慈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拱手說道。
太史夫人點了點頭,給醫匠道謝之後,連忙朝床榻走去。
“夫君!”太史夫人握住太史勇的手,輕聲叫喚道。
“父親!”太史慈跪在父親床榻旁,叩首道。
經過一番搶救,加上人蔘的藥力,聽到妻子的叫喚,太史勇終於顫抖着睜開了眼睛,看着眼前握住自己手的夫人,費勁地抬起了手,輕輕地給她擦掉淚痕,這才說道:“夫人何須傷懷,為夫慚愧,餘生不能相伴左右,慈兒恐怕要拜託於汝照顧!”
太史夫人悲痛的點了點頭,她本以為自己會堅強,但眼淚實在是控制不住。
她從床榻旁起來,把位置給太史慈讓了出來,她知道,夫君肯定有很多話要交代於他。
“慈兒,快與汝父說說話!”太史夫人對太史慈道。
太史慈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到床榻邊,抓住太史勇的手說道:“父親,慈兒在這裏!”
太史勇看着眼前的兒子,欣慰地點了點頭,艱難地說道:“慈兒,為父恐怕不能再伴汝長大了,看不到汝成家立業,光宗耀祖了!”
“父親,您不會有事的。”太史慈搖晃着腦袋,哀痛地說道:“父親一生戎馬,英勇無敵,區區小傷,何足道哉!”
“傻孩子,汝現在長大了,汝母往後餘生,需得照顧周全。吾太史一族,以武傳家,雖現在薄有家財,然汝也不可荒廢武藝!”太史勇搖了搖頭,說道。
“請父親放心,慈兒一定不墜太史威名,終有一日,我太史武勇定傳遍大漢十三州!”太史慈鬆開太史勇的手,後退一步,撩衣雙膝跪地,叩首說道。
“好,為父信汝!”太史勇欣慰地點了點頭,說道:“既如此,為父今日給汝加冠賜名:太史子義,太史一族就交給汝了!切記,不可因吾,罪責那名少年!”
“子義謝父親賜字,從今往後,吾當為太史一族族長,往後餘生,定當讓太史一族威名傳遍大漢十三州!”太史慈再次叩首哭泣道。
對於那個害得自己重傷的少年,太史勇並沒有怪罪的意識,送入府中之前,他唯一說的話,就是放那少年離開。
太史勇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又看了看依舊跪在地上的兒子,略帶不舍,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臨終前,他想再次撫摸夫人的臉龐,但無奈中途墜落,沒能完成他這個臨終願望!
醫匠上前,握住了太史勇的手腕,確定沒有脈搏之後,這才對侍候在旁邊的管家、僕人搖了搖頭。
看到醫匠搖頭,房內外匯聚的太史族人,丫鬟、僕人紛紛跪倒,哭聲四起。
府內的喪鐘聲響起,等候在都尉府外的黃縣百姓聞聽鐘聲頓時哭倒一片,哀痛不已!數百名婢女、僕人來回穿梭,不到一個時辰,整個太史府就裝點完畢,那迎風搖擺的白色燈籠,似乎也在傷痛!
這個夜晚,太史府在哀嚎,這個夜晚,整個黃縣在哭泣!
第二天一早,東來的紅光剛剛照耀在府牆上,太史府的大門在數名腰系白布的僕人合力下緩緩打開,早早就等候在府門外的親朋可以入府祭奠。
黃縣縣城內三萬餘百姓,幾乎拖家帶口前來悼念。看着進進出出,哀痛不已的親朋,無一不代表太史都尉在黃縣的官聲、名聲!
時也、命也!
知道自己原本的命運是幼年喪父,為了護住父親的安全,太史慈自認為自己做了萬全的準備,每一次父親出城剿匪,他都會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可是,千算萬算,還是沒有想到,安全回到了黃縣,反而出了意外!
“公子,周家夫人帶着孩子一直跪在府門前,說是前來請罪,需不需要轟走?”一僕人恭敬地給太史慈一禮,問道。
雖然他很悲憤,但太史族對僕人管控很嚴,沒有主家發話,他也不敢太過為難兩人。
太史慈皺着眉頭看了僕人一眼,搖了搖頭說道:“逝者已逝,父親已經免除了他的過失,加上他本就是無心之失,何須怪罪於他!”
如果說太史慈不恨?那絕對是假的,多年謀划,一朝成空,如何不氣?可是,不怪罪那個少年,是父親臨終告誡,自己又如何能夠不聽!
太史慈看了一眼父親的靈堂,緩緩起身,朝府外走去。
“太史公子出來了!”
府門外,此刻早就圍滿了人,紛紛在指責中間的一對母子,看到太史慈出來,連忙有人喊道。
“子義見過各位親朋、鄉友!”太史慈拱手朝四方一禮,這才走向當中的一對母子。
看到跪在府門前,光着上身,背着一根粗大的荊條的少年。太史慈嘆了一口氣,上前幾步,來到少年跟前,將荊條去掉,扶起少年,對周夫人說道:“小兄弟非有意為之,皆是意外之失,這或許就是家父的命數,太史家的劫數,老夫人快快起來吧!”
周夫人聞言,緩緩直起身子,顫抖的身子微微定住,這才說道:“若非吾兒魯莽,怎會害太史都尉被馬踏而亡?吾母子二人,雖百死而難贖罪!”
太史慈看了一眼周夫人,又再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兒子,說道:“夫人既然執意如此,那就算你們周家欠吾太史家一條人命吧!逝者已逝,夫人和公子進府給家父上柱香,送他最後一程吧!”
這個時候,周夫人這才起來,對身旁的少年說道:“元福,扶為娘去給太史都尉磕頭!”
“是,娘親!”少年點了點頭,乖巧的扶住周夫人,兩人跟在太史慈的身後,一步步走進都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