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盜乳
鍾無忌抱着孩子,來到自家小院外的溪水處。
身在襁褓中的李易,剛剛被放到草地上,就開始嚶嚶啼哭。
鍾無忌看了看對方亂抓的小手,微微笑了一下,“小子,你可知,你現在丑的要人命。”言罷,脫下踩了狗屎的鞋襪,放入清澈的溪水之中,一邊清洗,一邊豎起耳朵聽着孩子啼哭。
小孩出生之時,大多都是五官未開,丑,是一種普遍的現象,可是李易的丑,卻是普遍中的極致,簡直就和毛猴一樣。
鍾無忌在溪水旁,足足洗了一個時辰,襁褓中的李易,也是很牛逼,足足也哭了一個時辰。
其哭嚎之聲,中氣十足,高亢清正,頗有龍吟虎嘯之威,自始至終,不露分毫嘶啞。
聞到如此哭聲的鐘無忌,如享,眼神之中,流露出熾熱的狂喜。
足履清洗完畢后,鍾無忌伸手將李易,自襁褓之中提了出來,對其提手抓足,撫臀繞腰,猶如玩雜耍一般。
只見原本哇哇啼哭的李易,在鍾無忌的雙臂之間,上下翻飛,循環流轉之際,由哭轉喜,口中,嘿嘿嘿,咯咯咯,笑個不停,頗有樂不思蜀之感。
鍾無忌的雙手,在李易周身流轉,探經度骨,自不在話下,真是越摸越是歡喜,越歡喜越摸,一不留神,就將這丑兒,足足玩了大半個時辰,這才意猶未盡的將其丟進襁褓之中,一邊穿鞋襪,一邊感慨道:“七曜朗辰,這天降十分鴻運,你小子一人就佔了九分,怎能不遭鬼神嫉妒啊!”
落入襁褓中的李易,自是不懂鍾無忌所說之言,因身疲力竭,僅僅幾個呼吸,就酣酣入睡了,口鼻間,還隱隱扯出了迷人的小呼。
待鍾無忌重新穿好鞋襪,理順好衣衫,抱起已然酣睡的李易,想到其父母都不在人世,半喜半憂道:“你小子,心真大。”
二人回到屋舍之中,鍾無忌先將李易放在榻上,又順手將桃木幡丟立在座架之上,望了望黝黑的幡旗,又將手足凈了一遍,這才上榻盤坐,心中開始猜想,一會會是哪一位夫人最先來此,接李易回家?
左思右想下,不知不覺,就入了定。
也不知過了多久,入定中的鐘無忌,被孩子龍吟虎嘯般的哭聲驚醒,待其睜開雙眼,室中已然昏黑,就連窗外的天際,也只剩下昏紅的殘霞。
鍾無忌看到此景,首先是一陣質疑,隨即起身先是來到室外,只可惜,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就連陌生腳印,也沒留下一個。
這一刻,鍾無忌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失落和痛心,獨自搖了搖頭,隨之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在啼哭之聲的催促下,只好轉身入室,摸出火石,將油燈點亮,接着打開襁褓,見其中並無屎尿的痕迹,略略一想,知道這孩子是因為飢餓才這般哭嚎。
眼下,天邊殘紅盡去,繁星佈於蒼穹,屋舍之外,燈火不到之處,都已經浸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此情此景,自己一個大男人,就算有通天本領,也終是擠不出一口奶來,就算去借,這般時辰,又能去誰家相借?
鍾無忌望着啼哭的孩子,臉上寫滿一個‘愁’字,開始後悔白日的一意孤行。
可眼下不管怎麼愁悔,就算有再多的情緒,也終究無法化生出奶水來!
就在一籌莫展之際,不遠處,忽然傳出牛羊的叫喊聲,這隱隱的牛羊叫喊,讓鍾無忌猛然想到,牛羊也是有奶水的,於是計上心來,“小子,辛苦你再哭一會,我去去就來。”言罷,提上一個不大的陶罐,匆匆出了門,直奔就近的圈舍。
日月無光的黑夜,繁星雖明,卻照不亮隱於密林中的圈舍。
漆黑之中,鍾無忌踩着厚厚的糞便,聞着刺鼻的尿騷……
這一切,對於一個平日裏,連塵灰都不願沾染的好潔之人來說,也算是天大的懲罰了!
置身污穢的鐘無忌,心中自是叫苦不迭,可一想到那哭啼的孩子,也只能強忍,踩着滿地的污穢,在漆黑的圈舍中悄然摸索。
由於鍾無忌盡量屏蔽氣息,初始,群羊還算溫順,見有生人靠近,只是盡量躲閃,偶爾也發出幾聲叫喊,但並未引起什麼連鎖反應。
只是這如此漆黑的夜晚,雖說鍾無忌的六識遠勝常人,眼下只憑着淡淡的星光,莫說尋找奶羊,就是對公母的識別,都是異常困難。
為了能儘快獲得羊奶,鍾無忌也是豁出去了,伸手入懷,摸出白日用過的羅盤。
就在羅盤被打開的瞬間,整個盤面,散發出瑩瑩寶光,就連其上篆刻文字圖案,在熒光之下,也清晰可見,彷彿這個羅盤,是一顆巨大的夜明珠雕刻而成。
在瑩瑩青光的照耀下,鍾無忌總算分清了公母,不一會,就看到一隻羔羊,跪在母乳之下,伸頭吃奶。
這一發現,可是把鍾無忌樂壞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收起羅盤,提上陶罐飛速上前,伸手抓緊母羊,正要擠奶時,圈舍中的群羊,好似發現了危險的信號,同時在圈舍中來回急竄,口中連連叫喊。
群羊騷亂,終於驚動了附近的住戶,鍾無忌看到就近的屋舍亮起了燈火,還有人影紛紛從屋舍中衝出。
事已至此,鍾無忌也不敢在圈舍中繼續逗留,無奈放開手中的母羊,提起陶罐,麻溜的翻出圈舍,三步並作兩步,就隱入了漆黑之中。
一個時辰,鍾無忌連連去了六家圈舍,每次都攪的群羊奔走狂呼,弄得村民以為是狼群夜襲,紛紛舉家出動,相互呼喊之下,足足驚動半村的居民。
弄出了如此大的陣仗,鍾無忌也才勉強弄了半罐羊奶,至於衣衫鞋襪之上,早已沾滿了糞便和尿騷之味,就連雙手,也散發著騷臭,別提有多狼狽了。
返家的路上,鍾無忌幾番作嘔,無奈之下,只好停下緩歇,藉助清風,來平息腸胃中的逆反,靜立之時,望着周圍漆黑的密林,忽感有億萬亡魂,暗藏其中,且遠遠圍着自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張牙舞爪的咆哮着。
迷幻之際,鍾無忌如臨大敵,身軀猛然一震,衣衫獵獵作響,緩緩伸出右手,好似要召喚什麼?
噹啷一聲,左手的陶罐掉在了地上。
就是這一聲響,將陷入迷幻中的鐘無忌,拉回了現實,獵獵作響衣衫,也因失去了勁風,貼回肌膚之上。
好在落地的陶罐沒有傾倒,鍾無忌想到自己剛剛行徑,也是激出了一身冷汗,趕忙提起地上陶罐,抱在懷中,對着漆黑的夜色,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
行至柴扉之時,鍾無忌再也忍受不了渾身的臟臭,確切的說,是怕再一次陷入那自己都害怕的迷幻之中,索性放下陶罐,脫去身上的衣衫鞋襪,將其掛在柴扉旁的枝杈之上,僅留了一件薄薄襯褲在身。
赤着雙腳剛入院中,見室內油燈未熄,卻聽不到孩子的哭聲,鼻息間,還嗅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這讓鍾無忌大感不妙,疾步沖至門口,猛然推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