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演的真好！”
“謝謝導演。”
“等一下咱們要拍素顏的，其實如果是年紀大一些的話我們會上一層底但是為了突出這個素凈和乾乾淨淨離開的這樣一個概念才……”
“可以呀。素顏沒問題的。”鄭冉被冷風吹得鼻樑發紅，配上她無辜的眼睛更是像只迷途的小鹿。或是風太涼讓她嗓子都受涼了，聲音變得軟糯，說出來的話與往常又有了不同的感覺。
旁邊聽到這話的劉辰愣神，趕忙說:“打一層底吧咱們還是，畢竟是演戲嘛。”
“那就素顏，等下妝卸了咱們也不用補妝了。頭髮一脫，外衣一脫就行了。”
“好。”
劉辰看着這兩個已經說好的人無奈搖頭。想想又覺得鄭冉好像就是個不太會拒絕的人。
“怎麼了？”
“沒事。”
“那個律師事務所聯繫了嗎？”鄭冉打了個哈欠繼續問。
“嗯，你粉絲他們現在還在跟人家撕呢。太雞血了。”
“因為他們愛我呀。”她有些小得意的說，表情都是美滋滋的。
“打算告了以後怎麼辦？”
“讓她賠錢唄。”
“庭外和解？”
“不確定，萬一人家還是小孩呢？”
“告到底。”
“哦，對了，那個宋文洲跟我說放過袁滿。怎麼？你幹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了？”鄭冉沒有繼續糾正她，而是選擇跳過話題。
鄭冉確實在引導她把這話說出來，本來以為劉辰會繼續隱瞞，卻沒想到她這麼實誠地說：“打算把她黑料賣給狗仔。”
“為什麼這樣做？”
“她前面怎麼搞你的？多少次的黑熱搜第一啊？”
鄭冉聽到這些嘴巴微啟把準備好的話咽了下去，重新想了想說:“宋文洲說放過袁滿他就能把那個偶像劇給我們，你知道宋家的，我們最近沒有片約估計也是因為他們。”其實不是聖母，只是她不想成為跟袁滿一樣的人。
“這麼大的娛樂圈宋家能隻手遮天嗎？”劉辰說完這句話心虛地看着鄭冉，她這次確實衝動了，因為鄭冉是她閨蜜所以她忍受不了這樣的欺負，可是忘了這背後的利害關係。
“你會為難。你家也會為難。”劉辰知道她指得是什麼。自己也沒有細說。
鄭冉看着她的目光太過遲疑，她也忍不住說：“你……你真要就這麼算了？那黑粉呢？黑粉不告了？”
“告啊。憑什麼不告。”
劉辰看着她嘴硬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劉辰知道她在妥協，向她這個職業妥協。但是她依舊堅持着自己的原則不可打破。
“以後別這樣了，有什麼事情都可以跟我商量。”
劉辰知道鄭冉說的是什麼事情。
關於這次袁滿的事情她確實沒有打算告訴鄭冉，哪怕後來黑評淹沒了袁滿，她也不會告訴鄭冉這些事情。
鄭冉太善良了。
一個自己受委屈什麼都不願意說的人。只有身邊的朋友，自己的粉絲因為這些事情受到傷害時才會站出來替自己申辯。
那些天她看着鄭冉偷偷掉眼淚，看着她逞強地笑着說那些討厭自己的人肯定也有愛自己的一部分，受到惡意最大的女孩還安慰她說會有黑轉粉也指不定呢。
她雖然嘴上沒有說不應該去這麼做，但她心裏肯定不願意這麼去做的。
不能變成和壞人一樣的人。
應該去喜歡那些能讓自己變得更好的人，不能因為討厭一個人就去變成你最討厭的樣子。
看着鄭冉澄澈見底，乾淨明亮的眼睛，劉辰有些綳不住了。
“對不起我太沒用了。”
“怎麼會呢？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棒的朋友，也是最棒的經紀人。”鄭冉失笑，看着愧疚地用手撓牆的劉辰說。
劉辰抬眼看她，濕潤的眼眶在燈光的照射下閃着光，像水晶一樣透亮。
“好啦，慢慢走。我們的路還長着呢。”鄭冉想做演員，不止這兩三年三四年，她要一輩子做下去。
二十幾歲喜歡的事情，到了八十幾歲也要堅持做下去，直到再也沒有辦法站在鏡頭底下。
現在的她似乎還不知道動搖。
“咱們出去吧。”鄭冉一臉素凈地站起身對她說。
那一刻劉辰似乎知道為什麼導演希望是素顏出鏡了，因為，在這個用金磚紅瓦堆砌起來的籠子，沒什麼是屬於她的，也沒什麼可帶走的。
鄭冉看向牆外，嘆了口氣道：“富察·福敏總算孑然一身了。”
那個歷史上都沒有自己名字的皇后，那個永遠只有家族前綴的女人，總算做了一次自己。
那個自小知書達理惹人喜歡的金絲雀兒，也算是飛出了紫禁城這座高牆。
劉辰看着她嬌小的背影突然覺得沉重，悲傷。
那個小小的肩膀似乎承受了太多，連這樣單薄的衣服都像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鄭冉坐在了梳妝枱前，默戲。
“Action。”
富察看着鏡中的自己出了神，隨即將手中寫好的信件壓在了穗子下面。
脫下指套，將養好的長長的指甲剪掉。動作輕緩而認真。
潔白纖細的手一下就被凍的微紅。她緩緩起身，看着早被驅趕乾淨的院子笑了笑。
光着腳出了宮門。
雪鋪的極深，她踏入雪地里再邁出腳，腳趾便通紅。
若是旁的人看見了必定要心疼這樣白皙嬌小的腳了。
可她不語，只是慢慢地走着，她像是謀算了很久，走的路全都躲開了巡夜的宮人。
夜靜的可怕，雪還在下，像是要淹沒了她，今夜陪她的，只有路上昏黃的夜燈。
那樣微弱的燭火卻是照着她回家的路的唯一的光。
她的手攀上了石圍牆，有些艱難地上了樓梯，登上了最高的角樓。
她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宮牆，又沒忍住笑了笑，似乎在感嘆這宮城的宏偉，又似乎在笑自己竟徒腳走了這麼遠。
這皇城在夜裏靜的可怕。
她攀上了角樓的邊緣，腳尖一轉，便面朝天空地摔了下去。
輕飄飄地像只鳥。
“回家了，富察·福敏。”皇城靜的可怕，她剛攀上去時說的這句話還在城裏回蕩，可回應她的只有那嘭的一聲。
她還是沒有飛出去。
“卡。”
摔在軟墊上的鄭冉還沒有回過神，臉頰上的淚痕都還在，就被劉辰用大棉襖裹了起來。
她凍僵了，手指腳趾連鼻子耳垂都是通紅的。劉辰看着失了神的鄭冉什麼也沒有說，就扶她回到了化妝間。
攔住了剛從監視器裏面反應過神來的導演。
導演實在是一堆的讚美的話要說，但看鄭冉的狀態也就沒有再緊隨不舍，而是選擇和劉辰聊聊。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給她時間調整調整吧。”後續就算有片約也不會那麼早進組了吧。
“也對，要是我這裏有戲會推薦你的，她真的是個很不錯的演員。早個幾年藝考，估計三所院校會同時錄取呢哈哈哈哈。”
“早幾年也沒有這個條件啊。感謝導演的讚美了，冉冉還會繼續努力的，要是真有什麼片約可想着我們一點。”
“當然，和這種好演員合作的機會肯定不會放過。”
“那咱們也算正式殺青了，我帶着冉冉跟大家道個別就走了。”
“嗯，對了，別忘了拿紅包。”
“好，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