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芳園題詩(二)
前面是平坦寬豁,望見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綉檻,東面是鳴嚶樓,顰黛亭;西面是留芬閣,芍紅亭。
碧溪瀉玉,白石為欄,碧溪把夏府南部,分成東、西兩大花園,東是疊翠園,西是蕖紅院。
夏府步移景換,錯落有致,廳殿樓閣,崢嶸軒峻,佳木奇石,蔥蔚洇潤。
眾人隨夏太公,過池入亭,到西南澄漪湖的“芍紅亭”,亭邊的水池,藕發嫩芽,嫩葉勃發,一帶水池,由碧溪匯合流入碧麗湖。
上有一聯:“風驚戲魚時時見,紅蕖映水縷縷香。”
眾人在芍紅亭稍事休息,杜知府對夏英偉說:“夏公子,長大後繼承爺爺的事業,還是考取功名?”
夏擎天見敏感話題,怕孫兒說錯,鬧出笑話,搶道:“杜大人,孫子年幼無知,只知紙上談兵,豈懂將來大志?”
杜知府笑道:“童年無忌,夏公子雖年少,但胸中有大丘壑,由他直說無妨。”
夏英偉道:“回杜大老爺,在下以為,古人有雲,‘在德不在鼎’,在下只考慮,如何積功累德,讀書明理,所學之才,只為在萬爭之世,安國立民,至於將來為商,還是為仕?只能順其自然。”
沈舉人說:“夏公子的出身使之然,可以順其自然,崇賢尚德,但官場恩怨,商海沉浮,科場拼搏,哪樣是靠等積聚福報,而不需用實力、才智、權謀去爭取?”
夏英偉道:“奸絕的曹操不能統一,智絕的孔明不能復漢,難道兩人還不夠實力、才智、權謀?”
杜知府道:“為何春秋諸國君主,鮮有接納儒家禮法?是否對黎庶、人性過於束縛?”
“回杜大人,聖人認為唯厚德者,才能容養萬物,能受多福,受人崇仰。人性中劣根不少,如貪財、好色、名利、懶惰、嫉妒、庸俗……,人們因劣性與自私作祟,不願管控好私慾立德,或不清楚德薄福淺的道理,拒德於門外,或把德看成裝點門面,故此,多讀春秋,以史為鑒。”
杜知府笑道:“有人說過,二十四史歸納一句話,‘爭做皇帝’,你怎麼看?”
“回杜大人,歷史證明,無論改朝換代,或者家族興衰,德不配位之人,爭也是白爭,祖宗留下的權勢、金錢,土地,誰能繼承?即便留下的是國家,轉瞬也成落日殘夢。”
楊老闆道:“秦以後歷代帝王,有以強軍事,有尚法度,有興民生治國……惟獨無以德興國?”
“福德本一體,焉可分割?如生命需靠氣血維持,人們只看到血,卻看不見氣,若只強調謀略、兵馬、錢糧,若忽視修德,等於排除鴻運福氣支撐,缺德者縱使得意一時,最終也會一無所有。”
秀才出身的楊老闆,對生意日益萎縮不滿,借題發揮,笑道:
“哈哈,敢問夏公子,你夏家做生意,一統西南三省商界?靠的是謀略、智慧、實力?還是靠憑德行?”
夏英偉笑道:“三省商界無序競爭,品牌、價格、服務,無一優勢,不合時宜的商家倒閉,乃大勢所趨,換了誰做,也會如此!我爺爺對倒閉的人員,分別採用贖買、返聘、租賃、借貸等方法安置他們,對行業優化重組,消除了無序競爭的亂象,無一人失業挨餓,受益者眾,是非自有公論。”
沈舉人道:“時而世易,韓非子‘五蠹’,於今未必全對,夏公子較有‘言談者’之風,韓非子對商人的界定,須值得商榷,但商者不從事生產,像螞蟻一樣搬來搬去,國家財富會增加嗎?”
夏英偉答:“商人的作用在於互通有無,倘若沒有貨物流通,水無舟楫,陸絕車馬,整個國家豈不是,如一壇死水,旱的旱死,澇的澇死。人也一樣,血脈暢通,才能健康,商人不生產,無中生有,財富豐富了,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