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見駕
既然預知未來,就有責任阻止那樣的結果出現,不然實在是辜負造化的神奇。
當然,作為一個青蔥少年,現在更是追隨孟昶君臣歸為臣虜,也許做不了什麼,反而會被權力無情碾壓成渣。
即便如此,也不算啥,就當白來一趟吧,這世界本就不屬於自己。
就在趙崇簡胡思亂想的時候,趙普發話打破了尷尬。
“官家還在紫宸殿候着呢,請賢伉儷帶着……昔日臣屬一起隨我來吧。”
說完就打頭領路,引着眾人進入宮城。
趙小三依然對孟昶君臣視而不見,只是亦步亦趨地緊緊挨着花蕊夫人而行,情形頗不雅觀。
口裏還不乾不淨嘮叨着。
“夫人,你身上怎麼有一股特別的幽香,莫不是芙蓉花香?”
緊隨其後的趙崇簡把這一切看在眼裏。
趙小三表現出的一副登徒子嘴臉,令他極不舒服,天然地促使他與一干降臣採取一致的立場,站到了小三的對立面。
經過舉行大典的正殿大慶殿,向北前行,就來到了紫宸殿,進入殿內,已經有一班臣子等候在那裏,只是正中的皇位上還是空的。
此時的趙二正離開小憩的文德殿,施施然向著紫宸殿而來。
在文德殿的另一側,是垂拱殿,皇帝平日問政的地方。
趙二一到,氣氛驟然一變,眾人一起躬身,孟昶以下一干人更是跪了下來,口稱罪臣。
這便是天家的威嚴。
連嬉皮笑臉的趙小三也肅然起來,表現得中規中矩。
隨着殿上傳來一聲平身,眾臣紛紛立起身子,孟昶君臣也站了起來。
“賢伉儷上前來,抬起頭來。”趙二對孟昶夫婦要求道。
二人依言而行,在花蕊夫人抬頭的一剎拉間,趙二也瞬間失神了,心中蹦出四個字的評價。
絕代風華!
“蜀中的水土果然養人啊。”趙二沒來由地蹦出這樣的話來。
這話在場的人都聽得懂,孟昶訕訕,花蕊夫人沒來由地臉一紅,更顯得嬌艷欲滴。
“聽說你在蜀中,命人在成都城牆上遍種芙蓉,只是為了取悅眼前這位花蕊夫人。你說你這樣做,哪裏還有心思治國理政?”趙二責問孟昶。
同時在心裏哀嘆,朕要是有這樣一位千嬌百媚的寵妃,未必就比這位亡國天子做得更好。
在場的一幫成功男性,趙宋帝國的精英們,許多人泛起了與趙二相同的心思。
為了擺脫尷尬,趙二趕緊轉移了話題。
“朕還聽說,你在蜀中窮奢極欲,連溺壺都用七寶裝飾,那你吃飯的傢伙又是用什麼做的呢?如此暴殄天物,焉得不亡國?”
孟昶被說得額頭見汗,再次跪了下來,口稱罪臣。
就在這時,一個顯得稚嫩的聲音在殿中響了起來,徹底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陛下,蜀中有變,並且半路有人截殺蜀國歸降君臣,急需朝廷處理應對,奈何還有心思說這許多閑話?”
話音落,一個十四、五歲少年上得前來,向著趙二低首致禮,在一班瑟縮的降臣中,顯得磊落大方,不同一般。
眾人見這樣一個小毛孩突然站出來,一開口就石破天驚,盡皆大驚失色。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趙普,作為統攬全局的宰輔,對蜀中形勢本就有所擔憂,此時聞言,一疊連聲追問起來。
“蜀中有變?有什麼變?除了蜀中盜匪,誰敢截殺爾等?那孩兒,聖駕當面,胡說八道是什麼下場,你知道嗎?”
趙二也驚得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就連趙小三,也暫時把目光從花蕊夫人身上移開了。
“這小孩兒是誰,在那裏混說什麼?”趙二也發問了,聲色俱厲。
孟昶被驚得說不出話來,花蕊夫人更是六神無主,其餘降臣跪了一地,哪裏還有人敢出頭搭話。
只見那個被呵斥的小孩兒不慌不忙,抗聲答道:“降臣乃是舊蜀宮中待詔,隨國主一起歸降汴京,因為恰逢其會,自然知道一些大概。還請官家召見劉寶將軍一問,便知詳情。”
趙二還未發問,武德使劉知信急忙站出來解釋。
“劉寶乃是押送蜀中君臣的一個軍將,都監曹彬大人麾下的營指揮使。”
趙二一疊連聲地催促,叫趕快傳召。
好在劉寶本就一直等在附近,一召就到,一到就跪下請罪。
“你一來就跪下請罪,可知罪在何處?”趙二沉聲問道。
“罪臣無能,差點就不能護送蜀國一干人等進京面聖。”
殿中君臣一聽更是大驚,趙二急令劉寶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道來。
劉寶自然把趙崇簡及其師父的情節隱去,只說自己鬥志斗勇消滅了截殺之人。
其餘對王全斌等放縱劫掠激起蜀亂,事後又企圖挾持自己殺人滅口等事實倒無一隱瞞。
劉寶講完,殿內陷入了一片沉默。
好一陣,就聽“啪”的一下擊打龍椅扶手聲,接着傳來趙二的怒吼。
“王全斌,竟敢藐視朝廷法度!他視朕為何如主,莫非還想模仿孟知祥等前朝大將,割據一方?”
趙二這一句話,不經意間就暴露了心中最大的猜忌,弄得殿前凡是與武將有牽染的都不再敢輕易說話。
對立集團的文官們則暗生歡喜,巴不得再添一把火,把那些居功自傲的魯莽匹夫全部干翻才好。
只不過這時反而不好直接跳將出來,免得弄巧成拙。
即便是趙普,這時也要避諱,幾番欲言又止。
倒是趙小三地位超然,這時最好說話。
“皇兄,臣弟倒覺得,這王全斌不過是一勇之夫,智慮短淺。如果真有異志,不是正好收買人心,奈何荼毒蜀中,致使蜀境生變?”
見御弟發話了,其餘臣子才紛紛附和。
“還請皇上明察,懲處驕兵悍將,儘快解決蜀中叛亂。”
“臣以為,可讓王全斌、崔彥進,王仁贍回來領罪,劉光義、曹彬留下平叛,安撫百姓。”趙普不失時機進言。
既然那層尷尬去了,作為地位超然的獨相,怎可落後於南衙趙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