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狐報恩
這天早上，段木優哉游哉地走進理安盟分壇，熟稔地和路過的人問好。
這分壇內部裝修成酒樓模樣。段木撿了張空桌子坐下，早有機靈的小廝倒來茶水，擺上點心，又遞過幾張書頁。段木一面吃着點心，一面仔細查閱書頁上的文字。
書頁是一份匯總，是對分壇中功德牆上榜文告示的謄抄。一般城中出現的怪事，都由專人查探，初步探定與鬼怪邪祟有關后便會張貼在功德牆上，任由盟中好手接取。通俗點說就是每日任務，所得按照甲、乙、丙等功算，各憑功勞換取功法丹藥等物。除了鬼怪邪祟之事，普通民眾也會送來委託，各種雜事不一而足，只不過不計入功勞，靠委託人給報酬。
段木挑選着，時不時喝口茶，回應幾個相熟的人。半個月來，他傷養好了，也融入了理安盟這種自由散漫的氛圍。
只可惜這個縣還是太和平了點，沒有什麼強大的鬼物。他這幾天出手幾次所得的功德還不到李子村那一夜的五分之一。就這樣還被分壇諸人奉為僅次於清鶴道人的好手。
段木後來查閱資料發現，他在鬼村遇到的屠夫等鬼在其他地方几乎可視作鬼將了，能統領鬼物肆虐一方。不過想想也是，李子村如此恐怖歸根結底還是由於強大輪迴者陳宣的塑造。其他地方如果妖鬼還是如此嚴重，那此方世界的秩序早就毀滅了。
可能我已經很強了吧，他有時會這麼想，不過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個世界的高端戰力他還不清楚，只隱隱從清鶴口中聽過什麼盟主大人，壺道人。可強如這具身體的原主人都魂飛魄散了，更何況他一個穿越過來的社畜？
只有五個半月了，段木決定再賺點盤纏就跑路。然後去追索強大的妖鬼完成任務。
最後他選定了一個任務。
“替王家抓獲家中藏匿的靈寵黑狐，賞格，五十兩。快十天前的任務了，怎麼沒人接？”
段木喚來小廝。
“這靈寵很難抓？”
“那是，前幾天章大人去守了一夜沒見着半根狐毛，再前面的李大人狐狸沒抓着，反被撓了幾道口子。這畜生，鬼精着呢！簡直比夢妖還難抓。”
他說的夢妖是一種弱小的妖物。狀似小豬，極其靈活，有造夢能力，食夢為生，還會少量吸取人類精氣。對它們而言，睡夢中的人類就像一張張鋪好的餐桌。雖不知原理，夢妖進食前會極度扭曲夢境，使得夢主人經歷洞房花燭娶野豬，高朋滿座啖屎尿等種種恐怖夢境。他們猛然驚醒，惶然四顧后才發現一隻小豬悄悄溜走。
它們又喜成群結隊，四處遷移。幾個月前，成百上千隻夢妖入侵柳河縣，攪得柳河百姓苦不堪言，理安盟各人忙得腳不沾地。清鶴甚至一度派人向鄰縣求援，然後派出去的人死於鬼村一個月後他才騰出空來打探。
總之，抓豬抓到現在才堪堪控制局勢。
段木思索了會，他有青嵐刀感應，這抓狐狸對他來說卻是不難。
段木領了榜文，沒多久就有王家的家僕指引，領他上了馬車，又有專人跑去告知王家。
到了王家大宅。段木敲開門，胖乎乎的管家把他迎了進去。他滿臉是笑，看上去一團和氣，可臉上幾道抓痕多少破壞了這個印象。
見段木目光注視，他窘迫地摸摸傷痕，“嘶，哎呦，這就是那畜生幹得。端木大人可要替王家做主啊。”
沒等段木走進正屋，就有一陣喝罵聲傳來。
“都是你這個敗家子！書不讀書養什麼狐狸精？！”
“該死，我這臉怎麼辦？”
段木又聽到一個委屈的男聲，“娘，您消消氣，我……”
通傳后，段木走進去，見到了王家老爺夫人，都是三四十歲許，衣着華貴，但都眼帶血絲。王夫人臉上還有一片片黑色的梅花印，像是狐爪踩過。房屋中央跪着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衣衫零亂，後頸有一道道縱橫的爪痕。這位應該就是王家公子了。
段木見禮后，觀察了下王夫人的臉，道一聲“得罪了。”他伸出兩指，丹田運氣灌注其上，輕輕揉過梅花印處，一絲絲黑氣升騰，王夫人的臉恢復原狀。
露了這一手后，氣氛可見地緩和下來，王家公子不用跪着了。王家顯然對段木更重視了。在王家公子的供述和王夫人不時的呵斥中，段木逐漸了解到了情況。
這王家公子不喜讀四書五經，卻自小偏好那些描摹書生狐仙，美人香魂的傳奇故事，時時咂嘴，恨不得投入書中，與那些狐妖美人花前月下。多次經過王夫人呵斥也不改過。
本來隨着年紀漸長他也慢慢脫離這些低級趣味了。可不巧，他在路邊發現一隻受傷的黑狐，皮毛光滑，身體纖長，一雙狐眼閃動間楚楚可憐，結果多年積累下的故事情節湧上了他的大腦。他決定實踐狐報恩故事。
於是他帶狐狸回府，叫來大夫細心包紮。在問過大夫狐狸確實是雌性后他更加上心了。食必同桌，卧必同寢。狐狸在他的精心照料下不僅恢復了健康，還長的膘肥體壯。
狐狸還變得特別能吃，搶王公子碗裏的肉毫不客氣。又到處排泄，整得他那屋子臭氣熏天。王公子試着把狐狸放走，期待晚上佳人敲門。結果狐狸死賴着不走，扔多遠都能跑回來。
王老爺王夫人對他早有意見，可他不聽，苦苦頂着來自父母的壓力，然後回房后看見狐狸尿在他最喜歡的一本狐仙傳奇上。
終於一次酒後，王公子再也忍受不了了，他指着狐狸大罵大叫什麼“給我變！”又拳腳相加，打不過癮還要拎着棍子抽。
如他所願，狐狸尖叫一聲，終於變了，變成一個黑粗魁梧，臂上能跑馬的，胖大娘們，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那一瞬間，舊時光的青春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