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回來就娶你
灰狼部落。
正中心的石屋。
一頭趴在地上足有半人高純黑色的狼擋在大門口，伸出舌頭的腦袋時不時回頭看向屋內。
屋內銅鑄的箱子被覡艱難的打開，白色、褐色、灰色的獸皮密密麻麻塞滿了整個箱子，幾乎不留任何一絲縫隙，腐朽裹挾着霉味在箱子打開的瞬間就沖向屋內7人鼻腔，甚至連門口的黑狼都不動聲色的挪動了自己的位置。
“好久沒有打開過了，吳川，你這幾天抽空把它們曬一下！”
“好的，爺爺。”
上半身胸口紋着狼頭，後背紋着下山狼，下半身繫着一條黑色獸皮裙的吳川剛點了點頭，就看見覡從箱子裏抱出厚厚一沓獸皮。
那些獸皮的顏色雖然不一樣，但是吳川知道這些獸皮都是狼皮。
在灰狼部落，每當有‘猛獸族人’逝去的時候，它們的屍體就會被分解，狼皮保留下來製作成獸皮、狼肉會被分割給族人食用、狼骨會晒乾磨碎后入葯、狼牙則是成為部落中最受歡迎的飾品。
這種特殊的傳統，灰狼部落也不知道流傳了多久，只知道存放狼皮的房屋已經堆滿了兩個，風乾、腌制的狼肉甚至可以幫他們扛過這個冬季，並且有些族人已經不再喜歡普通狼牙的飾品，而是追求用狼犬牙製成的飾品。
吳川討厭這種傳統，但是他爺爺、他爸爸、甚至部落裏面的頭領、頭目都沒有反對，哪容他來反對？
“吳川，你來看一下這個。”
白色的獸皮被覡遞了過來，歪歪斜斜黑色的線條畫滿了整張獸皮，一些或大或小的圓圈零零散散的分佈其中。
吳川一眼就認出這張獸皮畫的是什麼東西，畢竟很小的時候，爺爺就將他當成下一代的覡培養，整個石屋的獸皮、獸皮卷、獸皮紙就沒有他不認識的，更不用說這張獸皮上的東西，早已深深刻進腦海。
“這是蒼白山的地圖。”
“記在腦袋裏了？”
“早就記住了。”
“知道怎麼走嗎？”
“當……還是知道怎麼走的。”
“那等吳猛他們回來，看那熊部落的候選巫者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你就和他一起走一趟，順路完成群山之地的約定。”
“好的！”吳川剛答應下來，他就立馬愣住了。
爺爺對他的重視，他是清楚的，畢竟整個灰狼部落能繼承爺爺位置的人，目前也只有兩個候選人。一個是他，另外一個則是名叫吳惜的女孩子，吳惜今年才剛剛五歲，甚至還不能閱讀這些獸皮。
“爺爺，你真的打算讓我陪那個人一起去？”
“是的。”覡點了點頭，深邃的目光看向吳川，手指輕輕敲打着桌子說道：“如果這個部落候選巫者是真的，那麼熊部落的那個女人估計快不行了，最多十年的時間，她必定會追隨先祖而去。
我曾經與她一起遊歷過數百部落，一同完成過群山之地的約定。我非常清楚她的能力和她的性格，她是那種謹慎的人。
如果不是時間不夠，她絕對不可能讓一個只有十六七歲的孩子離開熊部落。當然，也有可能是為其他候選巫者做掩護，但是這又有什麼意義？群山之地的約定可不是兒戲！就算最後成為熊部落的巫不是他，難道還能不來我們灰狼部落？
吳川，我知道你和部落的遊人一起去過幾次其他部落，但是我要告訴你，人心隔肚皮，萬事皆小心。好了，你把這些獸皮都搬出去晒晒，曬完后就去找熊部落的候選巫者聊聊，帶他到處走走，記得帶上小黑。”
“知道了，爺爺。”
吳川回了一聲后，將銅箱子裏面的獸皮全部抱了出來，小心翼翼的走出了石屋。
太陽此刻已經從東方升了起來，微熱的晨光照射在大地上，整個部落慢慢開始從寂靜變的喧鬧。穿着獸皮、麻衣的族人紛紛推開房門，三五成群的蹲在火坑旁邊，有的煮着肉湯、有的煮着穀物、也有的直接啃起了肉乾。
“小黑，和我走！”
“嗚。”
站起身足有吳川高的純黑色狼，伸着舌頭慢悠悠的跟在吳川的身後。豎起的耳朵傾聽着周圍房屋中不時響起的嬰兒哭聲、幼狼的嚎叫聲、婦女的呵斥聲和男子的嬉笑聲。
“小黑，你在這等一下。”
聽到吳川的話，小黑輕聲嗚了下，就趴在不遠處的空地上。眼睛盯着那肆意奔跑的孩童、踉蹌的幼狼離他越來越近，感受着七八雙小手抓着自己的狼毛，狼背上漸漸增加的重量，小黑扭頭看着那幾個滿臉笑容的孩童，又將腦袋扭了回去。
“吳川，你吃了嗎？”
“要不要一起過來吃碗？”
“我這熬了肉湯，過來喝口？”
清脆豪邁的詢問在空地邊緣響了起來，吳川看着那七八個詢問的女性族人搖了搖頭。將手中的獸皮快速鋪完后，朝着一位盯着他看沒有說話，扎着馬尾辮穿着獸皮裙的少女走了過去。
少女看到吳川走過來時，粘有一些灰的小臉瞬間就變得通紅，目光也迅速收了回來，死死盯着石鍋中沸騰的肉湯，緊張的手抓着木棍不斷攪拌着早已沸騰的肉湯。
“可以請我喝一碗嗎？”
“可……可以！”
“謝謝！”
盤坐在少女身旁的吳川，接過少女遞過來的肉湯，雙手捧着碗並沒有向以往那樣大口大口的喝下去，而是輕輕吹了幾下后，盯着不遠處已經長出幾個孩童的小黑，輕聲說道：“琴，過幾天，爺爺可能要我出去一趟。”
琴聽到他的話，攪拌肉湯的身子僵住了，過了好一會後才發出：“哦。”
顫抖又充滿擔憂的聲音在吳川的耳邊響了起來，他知道原因，也明白琴的恐懼，但是有些事情無法避免。就如同多年前那場大雪，父親拍完他的肩膀，就轉身帶領族人離開部落沖入白雪皚皚的森林。
“這次回來之後，我就娶你。”
琴沒有說話，吳川也沒有喝肉湯，就這麼靜靜的坐在地上，坐了好一會。
坐到肉湯不再滾燙時，吳川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喝完之後他笑着將碗遞給琴說了句“晚上，會多一個人，記得多做點吃的。”，就朝着小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