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摸魚的打工人
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
不知不覺間,夏至已過兩日。偶爾經過的汽車鳴笛聲,打破了深沿市南城區工業園的寂靜。
倏然之間,半空中憑白出現一團淡淡的灰色霧氣,緊接着,霧氣凝聚為一顆墨色的眼球,在這平靜祥和的鉛灰色蒼穹之下,隱密非常。
眼球來迴轉動打量周邊一圈,目光的焦點,最終指向下方的工廠,它的身形追隨着自己的視線,開始下沉。
穿過工廠頂部,厚厚的白色金屬表皮隔熱層。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被黑色隔溫棉包裹嚴實,用於給設備降溫的冷凝水管,以及長方形寬敞粗大的換氣通風口與空調冷氣口。
工廠頂部距離地面的高度近二十餘米,異常地寬敞。
半空中軌道上刷滿橙色油漆的行車,在藍領工人的操作下,有效地吊運着各種重型貨物,人們各司其職辛勤地生產,工廠狀態良好,一切正有條不紊地運轉。
再往下,便能看到一座獨門獨戶的衛生間,約二十個平方,穿過它的屋頂。
只見,下方靠牆邊坑位的馬桶上坐着一個人,他雙臂駐膝,頭被張開的手掌撐住包裹,胸口規律地起伏,顯然已經睡著了。
此人名為夜空,長相平凡、身材略瘦、一米七七的個子,勉強過了一米七五這曾被他人戲稱的“男人三等殘廢線”,是個剛高中畢業便進了工廠,還呆了七年的“老人”。
隔板外,小便池內驟然猛衝而下水柱的聲響;木門時而閉合、時而打開,與門框相撞發出的震動感;以及,隔板內,一股不便描述的獨特氣味,均難以喚醒躲入廁所摸魚,正坐在馬桶上熟睡的人。
墨色眼球確認了自己的目標,散為淡淡的灰霧,滲進夜空的腦海。
“又是這裏?最近老是做同一個夢,弄的自己吃不好,睡不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夢中,他的身體,自由地飄蕩在一片白蒙蒙的世界中,無他無我,抬眼四處打量,目力所極之處,皆為潔白的虛無。
夜空的個人意識很清醒,但就是無法醒過來,無法操縱自己的身體,哪怕僅僅是一根手指做出輕微彎曲的動作。
當前的情形,如同老人們口中說的鬼壓床,何時能醒全看老天爺是否賞臉。
在他以為,這次會同往常一樣,就一直這樣飄着,等着到達時間點后自然醒來,身體便先一步開始不由自主地下沉,過了許久,方才穿過白色厚厚如雲層狀,無法觸摸的虛無事物。
涼涼的晚風輕撫臉頰,鳥瞰下方,地面的一切被夜色所籠罩,朦朦朧朧、如夢似幻。
回首后望,璀璨的星河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如同一幅震撼人心的畫卷,美得令人炫目,彷彿真的置身於浩瀚的星海之內。
“目力”不講道理地被強化,哪怕此刻身處萬米高空,也能藉著星辰月光,看清下方的事物。
地面上,挺立着一座被黑暗淹沒的城池,有兩個人影正對峙着,一個站在城門頂部高大的城牆上,另一個則在城外。
城牆上的人,身穿黑衣黑袍,寬大的斗篷遮蓋住頭臉,手拿着一根粗大的棍子一樣的手杖,指着城外的人影。
高大的城牆,在手杖指出去的剎那間,被兩尊魁梧的身軀撞破,碎石四處激射。
城門與破碎的城牆豁口處,湧出海浪般的人潮,像是集體出獵的嗅到食物氣息的蟻群,以城外孤獨的人影為目標,飛撲而去。
城外那人勢單力薄,像只“獨狼”,身穿一件寬大的暗紅色袍子,孤身面對數以萬計的敵人,身形巍然不驚。
他抬起頭,衝著對面說了句話,而後右手虛握,憑空出現一桿湛藍的長槍,對準城牆上的人擲了出去,長槍閃了閃,化為一道肉眼難辨的流光,眨眼間將那人穿胸而過,凍成冰雕。
夜空身處雲端星海,下方發生的一切,彷彿像是在看無聲電影,只有光影畫面,卻無任何聲音的回饋。
“這人好強,明明處於絕對的數量劣勢,卻給人一種,他將對面所有人都包圍的錯覺!”
人總是習慣對弱勢的一方產生同情、共情等心理。
以一敵萬,夜空先入為主,在心中為那“獨狼”搖旗吶喊。
下方地面,那射出長槍的人影深諳:“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的道理。
一路上,他只抓着城牆頂部首領模樣的人窮追猛打。
表面看去,城池那方人數眾多,然而卻反被獨狼牽着鼻子走,難以發揮數量優勢。
那首領幾度死亡,不久后卻再次出現,似乎擁有復活的手段,只是除了單方面挨打之外,看不出還能有其它的建樹,僅這一會的功夫,便被連殺三次。
夜空做為一名旁觀者,有光效極佳的現場直播大片給他觀賞,看得心情舒暢、格外過癮。美中不足的是少了點吃喝,若是能上點蒜香花生、肥宅快樂水、夜間小燒烤,那將更加地完美。
忽見,那獨狼口中念念有詞,穿着暗紅色寬大袍子的身體,逐漸脫離了地心引力,緩緩飄浮上升。
“高一點,再高一點!讓我看看是帥鍋還是妹子。”夜空滿懷着期待,駐立在高空,想一睹獨狼真容。
然而,下一秒,獨狼的頭頂冒出一片巨大的紅雲,將他充滿探索的視線遮蔽住,破滅了他窺探的希望。
“你大爺的!又不是不可描述的東西,你擋什麼?!”
……
與此同時。
“神秘事件資源戰略分析指揮部”,是國家級非對外公開組織,同樣位於南城區,在帝王大廈的最頂部五層。
這裏不對外開放,正常電梯無法到達,也無法找到任何信息。
它擁有獨立的網絡、電路與電梯通道等,部門對外所有的出入口,均裝有無死角的交叉監控,配有真槍實彈的軍人,閑雜人等插翅難入。
帝王大廈高達300餘米,自樓頂俯瞰下方,不僅車流形體如同細小的沙礫,連周邊低矮的建築物,彷彿也縮成了拇指蓋大小的甲蟲。
周邊最高的高樓也不及它的三分之一,外層通體用玻璃覆蓋,在少數透過烏雲的日光下,反射着鱗鱗的光輝。
“啊——!”
此刻,一名正打着哈欠,扎着馬尾,穿着黑色正裝,文員打扮的青年幹練女性,正伏在身前的桌上,哈欠一個接一個,嘴角還殘留有一絲口水的痕迹,睡眼惺忪地還未從午休中完全清醒過來。
桌上的兩台電腦屏幕中,自上而下,流動着一連串正常人看不懂的數據,女人目中無神地拿起手邊的文件,正百無聊賴地自言自語:
“又是平靜的一天,發生點什麼吧,太無聊了!身為一名部門科長,難道就這樣混一輩子?”
就在這時,一股詭異的紅光從窗外透進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