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奇門遁甲
一走進裴香羅的府邸,靈秀馬上就能感覺到這裏的詭異,因為在小姜日積月累的嘮叨下,機靈的她其實早就不知不覺中熟悉了五行學說和八卦周易,而這裏顯然就有如此危機。
只見在偌大的空間裏先是一整片的花蕾園林,乍眼一看,它們簡直就像是整裝待發的肅殺軍隊,似乎只要一個號令,那麼整片的花蕾就會應聲開苞,然後沖陣殺敵。
這樣的靜穆着實令人有些心寒氣虛。
不過跟隨着輕車熟路的裴可堯,靈秀卻感覺又驚又喜,因為她很慶幸自己當時沒有魯莽大意,而是拉來了一個前卒用來探尋秘密。
否則就光是周圍的那一排排恪守崗位,各司其職的精妙陣眼,靈秀就有些昏天黑地,她甚至覺得要是自己一個人不明不白的來亂闖,輕者迷失蹤跡,困在這裏,重者可能心智混亂,最後身死道滅。
但還好,她現在有驚無險的走過了它們。
“大饞狗,今晚真是多虧你了,謝謝啦。”
靈秀不是那種小家碧玉的斤斤計較,她應該是屬於那種落落大方的有恩再說,有仇必報,所以如今面對裴可堯,她心情甚好的還開啟了玩笑。
“沒想到你這廢物還是有些用處的。”
“哼,那……”聽到這裏裴可堯剛想自誇,誰知轉頭就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於是他又和靈秀鬥嘴了起來,“小耗子,你別門縫偷窺小看人,我裴可堯好歹也是堂堂富家公子,雖說腦子傻了點兒,但還不至於蠢不自知,二姐這裏危機四伏,我要是不長點兒心眼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跟着傻小子左拐右拐,前退後進,當看到毛骨悚然的園林就只是恭敬的列隊兩旁,且偶爾會顫抖的嚇人後,靈秀對這個人的印象也越來越好。
“大饞狗,你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之前對你有些無禮,抱歉啦。”
說著靈秀還和衣領里的獴獴相視一笑,並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你那是有些嗎?你讓我在下人們面前都把臉丟盡了。”然而面對靈秀的嘻嘻哈哈,裴可堯卻是一臉哀怨,“我以後還怎麼在府里混啊?”
“哎呀,我們都是好朋友了還提那些事兒幹什麼?”沒臉沒皮的靈秀又開始插科打諢了,“再說了,像我這麼可愛的姑娘給你當陪玩,你應該感到慶幸。”
“慶幸?得了吧,我不哭都算是給你面子了。”
“和我小靈貓在一起哪能哭啊,我可是專門讓人開心和快樂的,你說呢,獴獴?”
走在園林花蕾中,裴可堯扭頭看向了正在和獴獴打趣的靈秀,由於兩人之間已經沒有了間隔,所以他現在才發現這個粉耗子其實長得還挺漂亮的。
不,她其實非常好看,是很美的一個女子。
“大饞狗,既然我們是好朋友了,那以後我們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好不好?”
“你這小耗子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聽到靈秀的說辭裴可堯當即白眼不斷,“有福同享暫且不說,如果真的有難啊,估計你早都一溜兒煙的甩開我不見了。”
“怎麼可能?我小靈貓是那種見利忘義,以怨報德的人……哎呀有危險,快跑!”
眼看兩人聊的起興,裴可堯不經意間居然走錯了一步,於是他們旁邊的林木不僅迅速動了起來,而且上面的花蕾也逐漸蘇醒並結出了好似人眼一樣的紅色果粒。
“小耗子,你!”
眼看靈秀遇事果然一溜兒煙的蹤無跡消,裴可堯真是欲哭無淚,他現在已經沒有了方向,再加上紅色果粒就像人眼一樣陰森森的盯着他。
此時此刻,裴可堯真是心驚膽戰,驚魂不定。
不過,就在危險一觸即發之時,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肩膀好像被人抓住並提了起來,最後隨着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和飛燕掠影,兩人安全的落在了園林之外。
“呀,真是好險好險,多虧我反應……”
“好你個無情無義的小耗子,你就是這麼對待好朋友的嗎?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好心好意帶你來這裏,結果一出事你就棄我而去,你、你真是沒心沒肺,沒肝沒胃。”
裴可堯驚恐之餘還憤怒至極,因為靈秀剛剛真的讓他寒心不已。
“呃,抱歉抱歉啦,你也知道我這人膽小怕事嘛,畢竟小耗子呀,哪有不風吹草動就驚弓之鳥的?”靈秀也自知理虧,連忙道歉安慰說,“再者小姑娘家家的犯點兒錯事不也是很正常的嘛,你一個大哥哥就別再追究了吧,好嗎?”
說著靈秀還像鄰家小妹一樣的拉着裴可堯的胳膊甩了甩,後者一肚子的悶氣愣是撒不出來。
這小耗子真是古靈精怪,沒臉沒皮。
“獴獴,快,給饞狗哥哥逗一個……”
“行了行了,有這招貓逗狗的功夫,你還不如現在就把我的毒解了,我都已經遵守承諾帶你來到二姐閨房了。”
這時,隨着兩人側身的視線上移,裴香羅的住址也赫然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這是一個獨具匠心,有門無窗的五角高樓!
之所以這麼說,那是因為這裏明明只有一層,然而它看起來卻比二三層還要高,甚至在靈秀的眼裏這根本就是一塊大石圍牆,畢竟上面的皮膚光滑的就連女人都要退避三舍。
“這是?”
“這是萬物朝天圖。”
有了裴可堯的解釋,靈秀和獴獴一下子就看懂了高樓上的紋路,那果然就是一群各種各樣的樹根奮力攀爬出地面的圖形。
只不過現在看來,那裏好像有些簡略?
就好像畫師中途撤筆了一樣。
“這是父親和一眾家臣前往了本家任職后,由接管的二姐親自監督建造的。”裴可堯耐心的解釋道,“只不過不清楚後來發生了什麼,工匠們居然一起罷工不幹了,沒辦法,所以這幅圖現在就只是在地面里掙扎的樣子。”
一邊聽着裴可堯的解說,一邊盯着五角高樓,靈秀和獴獴現在都沉默不語,因為她們在恍惚中似乎看到了畫裏的內容,她們好像清楚這裏發生了什麼,上面的圖畫悄無聲息間都彷彿把答案透露給了外面的人。
忽然間靈秀微微一顫,她真的有些不寒而慄。
“喂,我的毒……”
“你根本就沒中毒,那都是我騙你的。”
靈秀不想裝了,她現在也沒心思和對方玩鬧,前方的路不是開玩笑的,靈秀她現在不得不慎重。
“小耗子,你怎麼了?”看到靈秀一反了常態,裴可堯現在居然有些不適應,於是他關心的問道,“你是不是感到冷啊?要不要我把衣服借給你?”
靈秀不是冷血動物,她能感覺到別人的善意,如今扭頭看着裴可堯,她忽然發現這個富家公子還真的和其他人很不一樣。
“裴公子,謝謝你今晚幫了我,靈秀不會忘記你的恩情。”靈秀思考了一下,接着繼續說道,“但是現在你該回去了,今晚發生的事情最好不要對任何人說,尤其是天亮之前,明白嗎?”
成長有時候就是一瞬間的事兒。
靈秀其實自己也不會明白,她有朝一日竟然會冷靜的像只鷹。
儘管這隻鷹目前還努力的剋制着自己的膽怯與恐懼,但她知道自己並不能退卻,一定不能。
前面還有人等着自己呢!
“靈秀姑娘,你知道怎麼進去嗎?”裴可堯的語氣也變了,好像沉穩了幾分,“我二姐的手段可多着呢,你有把握對付她嗎?”
一剎那,真的是一剎那的感覺,靈秀看向了裴可堯,她突然覺得這個人、這個人好像有心事?
而且還是一件不小的心事?
他裴可堯……真的是一個笨拙的富家公子嗎?
“裴公子,你?”
“靈秀姑娘,如果我幫你再進一步,你能不能……”裴可堯看向了靈秀,靈秀和獴獴也在盯着裴可堯,“讓我親一下……哎呦好疼啊!”
“下流,無恥。”靈秀毫不留情的斥責道,“我是小氣鬼的人,你怎敢如此離經叛道?”
“開個玩笑而已嘛,你至於生這麼大氣?”裴可堯抱着腦袋哀痛不停,“多大點兒的事?”
“有你這麼開玩笑的嗎?這種事情是可以開玩笑的嗎?”
“那你剛剛不還是開了我的玩笑嗎?”裴可堯委屈道,“你還讓我背負了登徒浪子的稱呼呢,這又怎麼說?”
聽到這裏,靈秀的火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則是支支吾吾和不好意思,但這樣的狀態說實話,其實也並沒有持續多久:“呃,呃這,哼,我開你的玩笑怎麼了?你們男子,尤其是富家公子的名聲本來很好嗎?多一盆屎,添一碗糞的又能有什麼區別?”
“你這小耗子說話真是口無遮攔,粗鄙不堪。”
“那比起你們做的事,還真是小巫見大巫,螢蟲看老虎。”
“喂,我可從來沒做過欺男霸女的事情,你休要污口重傷我。”這時裴可堯說著說著還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我、我連姑娘的臉面還沒碰過呢。”
詭異的氣氛中忽然間就奇怪了起來,靈秀和獴獴也是相看一眼,無語凝噎。
“哼,我裴可堯的眼光可是很高的,一般的凡塵俗子根本就入不了我的法眼。”
沒有再理會靈秀,裴可堯走向了大門。
“這裏有奇門遁甲之術,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裴公子,你竟然還懂得奇門遁甲嗎?”靈秀驚訝的跟上了前去,目瞪口呆,“那個東西可連我們小氣鬼都是一知半解啊。”
兩人停在了門前……
“無論是三奇六儀還是九星八門,無論是陰遁陽遁還是飛盤九神或轉盤八神,這些其實都是固定不變的,沒有什麼難度,任何人都能輕易掌握。
不過,其中夾雜在一起的變化就難解難分,奧妙無窮了,細究之下,它根本不亞於宇宙星辰。”
轉瞬即逝間,靈秀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並不簡單,他好像一直以來都在以拙示人。
他是故意的?
為什麼?
“立夏上元為陽遁四局,中元為陽遁一局,下元為陽遁七局;
而立冬寒露上元為陰遁六局,中元為陰遁九局,下元則是陰遁三局。
巽宮東南方對應立夏、小滿和芒種。
而乾宮西北方則對應立冬、小雪和大雪。”
裴可堯在侃侃而談,而靈秀和獴獴卻早就已經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她們雖然能聽懂對方說的話,但字眼詞組連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裴大哥,你究竟在說什麼?”
“從坎卦開始,艮卦、震卦,巽卦所對應的節氣全部用陽遁起局;從離卦開始,坤卦、兌卦、乾卦所對應的節氣則全部用陰遁起局。”
“裴大哥,你說的靈秀聽不懂。”
“我二姐是一個聰明人,她雖然喜歡朝陽梔子,但從不以真面示人,所以她的卦象一定是用相反的爻辭混淆視聽……”
這時裴可堯已經閉起了眼睛,他的渾身上下開始微微抖動了一層非常淺薄的寒露之光。
“如果我猜的沒錯,如果大哥教給我的沒錯,那麼二姐的真實卦象應該隱藏在陰遁乾卦里,我必須得從這裏推測出真正的陽遁巽卦。”
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迹的時刻!
只見在靈秀和獴獴的眼睛裏,裴可堯不知不覺中竟然好像幻化成了一座縹緲的宇宙羅盤。
那是虛無的聖典,那是狂歡的終結。
突然一個冷漠,裴可堯悄然蘇醒。
接着他看向了大門的某一處,然後伸出手掌輕輕的按了過去。
至此,大門便成階梯狀的開始慢慢凹陷,直至一個三耳煉丹爐隱隱約約的出現在了兩人一獸的瞳孔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