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夜已深，不知不覺

我實在太留戀跟老闆娘在一起的感覺了。除了我們不能平躺在床上，做情侶間的那些事，其它沒有任何區別。我在老闆娘面前，比在芙面前要放鬆，也更自在。老闆娘給我營造的氛圍，從未在我心裏激起憤怒或焦慮感。或許，我猜想到老闆娘也有過豐富的情史，但她從不提及，而我也不想知道。我不必為她過去的那些事，快樂的，悲傷的，憂鬱的，遺憾的，諸如此類，而憂心忡忡。我們聊各種話題，比起跟芙在一起時聊的話題更為輕鬆。老闆娘給了我更多的親切感，以及更少的顧慮。我可以在老闆娘面前說任何話題也不需要有任何顧慮。

“你第一次見到我，感覺我怎麼樣？”我試探性地問。

“唔，剛開始我倒是沒怎麼在意你。不過嘛，你給我的第一印象，覺得你很老實，是很憨厚的那種人。我從你眼裏沒有看到任何心機。”老闆娘微笑着，說“你比一般人多了一份憨厚。”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會很不好意思。又或者，老闆娘講了什麼不中聽的話，我會心生憤怒，但現在沒有這種情況。我在她面前相當鎮定，內心沒有一丁點兒的波瀾。我倒是想從她嘴裏聽到關於我的負面評價，那樣的話，我可以針對性地改進。比如，故作高冷或是冷漠之類，那麼，下一次跟人初次見面時，我可以稍微熱情一點，這樣，我會更受歡迎。

我已經花太多精力在應對他人對我的評價上，而不是根據這些評價，調整我的行事策略。當然，我還不至於笨拙到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也會仔細分辨，哪些是隨口評論，哪些是真心告誡。人和人不同，看法各有傾向性。只要是不讓人討厭，也不是明顯讓人無法忍受的缺點，大概率可以忽略。

女性的建議，我一般都重視。並不是我自認為魅力不足，而是認為，女人對男性魅力的定義不同，不同的女人會對不同的男性魅力動心。而同一類女性，會有類似喜好。我可以根據直覺，判斷在不同女人面前，要展示不同的技能。有的女性喜歡活潑幽默的男性，認為他們有活力；有的女性喜歡沉默寡言的男性，認為他們沉穩有內涵。至於她們的判斷是否有誤，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吸引她們的注意。我需要老闆娘這樣的異性，當然，也需要芙那樣的異性。老闆娘和芙，完美地滿足了我對異性的兩種需求。

看着眼前的佳人，我實在不忍就此讓她離去。我情願將她當做是我的情感寄託，而不是芙。因為我在老闆娘面前舒服、自在，而在芙面前，我越來越有顧忌，越來越患得患失。芙讓我有壓迫感。我的體力和精力，都被芙耗光了。當我累到要沉沉睡去時，芙還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我不知道她有怎樣的心事要愁煩，而她什麼時候能夠糾正這種我一直隱忍不發，覺得她心思浮躁的性格。因為她的不安，使我不安。我不想要這種不安全感，想逃離。但我不能沒有女人的陪伴。

“我可以經常這樣約你么？”我試探着問，“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像今天晚上這樣，請你吃個面，喝杯奶茶，然後送你回去。”

話一出口，我馬上後悔了。這樣的話，不應該這麼直接說出來。我應該一次次地約，具體去做，而不是提出這種不合理的要求。

“怎麼？你不要去陪芙么？”老闆娘回答道，“芙比我更需要你。”

“當然。不過，我想多跟你這樣相處，真的沒有別的什麼意思。我只想從你這裏多打聽一些關於芙的事。你肯定知道芙過去的所有事。”

“哦，是這樣啊。以後我可以慢慢講給你聽。”老闆娘說道，“不過，我認為你還是要多花些時間陪陪芙。她一個人太孤單了。”

老闆娘站起身來，我也站起身來。我們一起朝街道上走去。我們的影子，被長長的落在身後。當一陣暖風吹過來時，我感到無比舒適、愜意。在這種懸而未決的情況下，我內心忽然湧起一股愛意。我感覺我再一次戀愛了。我為自己的動心而感到驚訝和羞愧。我想，我不是那種移情別戀的人。可芙確實給不了我理想的愛戀，我想逃離她。我只有放下她，不再去見她，我才覺得如釋重負，內心的石頭像是沉到了水塘的底部，再也沒有那種壓抑感了。

一起走了一段路，聞着老闆娘身上的香味，看着她豐腴的身姿，我內心蕩起一陣慾念。我忍不住往她身邊靠近了一些。我們幾乎是肩並肩走在一起。我已經把芙拋在腦後，不再去想她了。我認為老闆娘也一定忘記了我跟芙之間的關係。就在這個深夜裏，在這條街道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如果沒有記憶，或者記憶不連續，我們兩個人的相處，就不會被其他任何人打斷。

“要不，要不。”我忽然說道。這聲音沒法忽略。

“怎麼啦？”老闆娘偏過頭看着我。她的一頭秀髮自然下垂，露出側臉，好看極了。正是她這張好看的臉，讓我沒有任何顧忌地說出了接下來的話。

“要不，我們約會怎樣？”

老闆娘紅着臉，看着我。

“我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的。每天，或者隔天，就像今天晚上這樣，我約你出來，一起吃點東西，然後一起步行回去。就這麼簡單。”

“你是怎麼啦？”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跟你在一起很舒服，沒有什麼壓力。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會覺得心裏安定。當然，我暫時還沒有什麼非分之想。即使有，也不應該，對吧？我不想懇求你，但我現在必須懇求你，一定要答應。不然的話……”

“你肯定遇到麻煩了。”老闆娘細聲細語地說道，“你跟芙相處不愉快么？”

“有點兒壓抑。我受不了。我的體力和精力都被耗光了。我跟她之間就像有一股張力，無形間消耗了我的身心，把我都給掏空了。”

“芙提了什麼要求么？”

“那倒沒有。”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又是怎麼回事？”

“她情緒不穩定。她有時候熱情，會凌晨四點多爬起來給我做早餐。有時候又極端冷漠，讓我暫時不要去她那裏了，她說她想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想想。”

“哦，芙就是這樣的。她那個人心思簡單，想到什麼就是什麼。她心裏裝不下事，一點點小事，就能反覆想，反覆折騰一個晚上。”

“她這樣讓我太沒有安定感了。我很累。”我說，“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一直努力試圖說服自己接受現狀。可我實在受不了了。我不想要這種勉強的關係。如果你在一個女人身邊，不能讓她心裏安定，那說明你們之間不是真正的愛情。或者說，你們這種相處有問題，並不是對雙方有利，要儘快結束。”

“你不要這麼輕易放棄。或許過段時間就好了呢？”老闆娘勸解道。

“嗯，你說得也對。我也沒有打算立即結束。我想，分開一段時間對我們都好。可我需要內心安定。這不，我來找你了。我覺得你最適合了。雖然我不能像芙那樣，跟你做朋友，但我希望你以朋友的朋友來對待我。不要對我有戒心。”

老闆娘笑了。

“你呀，我認識你的時間，比芙認識你的時間長。你是什麼樣的人，我能不知道？有些事你不會去做，也做不來。我不擔心你對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那就這麼約定了咯？請求你暫時做我的定心石，讓我不要胡思亂想。”

不知不覺，我們又回到了巷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