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梅落金瓶人入畫 眼浮春宮艷盈樓
進入城堡大門,便見一條長長的方形甬道,甬道中有一面高大的屏風,屏風上寫着“金瓶梅”三個行書大字。繞過屏風,霍然看見一方巨大的圓形天井。原來這是一幢環形建築,足有九層樓高,每層均勻分佈着十二間房屋,九層樓就是一百零八間。天井下方是一方水池,水十分清澈,池底若有若無的出現幾行字,我定睛一看,寫着:
“蘭陵庄池歌
條條水滸負心郎,
夜夜金瓶飲暗香。
百世風流千古恨,
飄來梅下入閨房。”
見到水滸二字,我想起鯊妖所說蘭陵笑笑生所著的《金瓶梅》正是從小說《水滸傳》中一個故事衍生而來。這《水滸傳》中,說的是一百零八名造反的漢子,而蘭陵笑笑生說自己也在造反,難道她也是書中的人物?書中是虛構的,而她是現實中的人物,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水池邊上有一顆老樹,看那枝椏的形狀便知是一株梅花,倒影在微瀾的池水中,意境深遠。三個丫鬟從水池邊走過,她們身披一縷薄紗,薄紗下圍着一束青色裹胸,將胸前兩團隆起束縛着。纖細的腰肢上繫着一襲綠色長裙,裙下長腿若隱若現。一頭及腰碧發瀑布般傾瀉在背後,額前劉海齊眉,眉下是一張張俊俏可人的年輕臉蛋。
前面圓臀挺翹的丫鬟手中捧着一副捲軸,中間丫鬟的手中,抱着一個金色的瓶子,瓶中插着一枝梅花。走在最後那名丫鬟手上端着一個圓形托盤,托盤上放着一支孔雀羽毛。我跟在她們身後,向樓內走去。
我隨着她們上到城堡的第九層,往右走到第七個房間。每個房門都隔着一定的距離,十二間房剛好圍成一圈。一圈一圈的房間疊加出一個巨大天井,雖不算巍峨,但也十分壯觀。我向坑內望去,發現樓下的每一道門都緊閉着,只有九樓往右走第七道之後的門還敞開着。我隨着她們走進這第七道門,眼前出現香艷一幕。
門內有一張巨大圓床,床上鋪着淡紫色絲綢床單,床單上綉着一個插着梅花的金色瓷瓶,惟妙惟肖。床中央躺着一名衣裳單薄的年輕女子,健美修長的雙腿自然分開!再往上不盈一握的纖腰上繞着一圈金色金屬細鏈,金色與她腹肌上健康的麥色皮膚交相輝映。挺拔的胸口隨着呼吸而微微起伏着。雙手纖細柔和,卻完全沒有因鍛煉而變得粗壯。她臉部泛紅,塗著胭脂的嘴唇微微張開,一雙丹鳳妙目時睜時合。一頭黑髮盤在頭頂。看她模樣,不過二十歲的樣子。
在她的身邊,有四名丫鬟或跪或趴着為她按摩着身子。這四名丫鬟姿色,猶在剛為我引路的三名丫鬟之上,但與躺着的美人一比就黯然失色了。
意識到三名丫鬟走來,中間女子坐起身來,問道:“畫裱好了嗎?”
捧畫女子做了個揖,道:“回莊主,前日封印的母夜叉孫二娘畫已裝裱好。恭喜莊主,終與找到人選了,快一百年了,臭男人一百多個,找來的個個合適,女人就只有三個,卻是萬里挑一。現在最後一個女性角色終於封印,可喜可賀。”
原來這位年輕女子就是蘭陵山莊莊主蘭陵笑笑生。她不但如此年輕,還如此美麗。一顰一笑,不見半點衰容;或坐或卧,不見半分疲態。曲線玲瓏,不見一寸贅肉;舉止爽朗,不留絲毫矯情。
蘭陵笑笑生點了點頭,道:“確實是件可喜的事,但誰也不許懈怠!”話語簡明而威嚴,說著她揮了揮手,示意丫鬟將畫掛在牆上,又道,“告訴鯊白頭,後面我只要他抓男人,他敢多問,就再敲下他幾顆牙齒。”她聲音充滿魄力,給人一種難以抗拒的威嚴。接着向後面丫鬟勾了勾手,第二名丫鬟答了聲,“是!”於是把插着梅花的金瓶放在了床邊。
不多久,她們將手中的畫慢慢展開,一副英姿颯爽的極美女子躍然紙上,女子身旁寫着:“母夜叉孫二娘”幾個大字。只見她系一條鮮紅生絹裙,敞開胸脯,露出桃紅紗主腰,上面一色金鈕。臉摸胭脂,目露凶光,殺氣騰騰的站着。細看之下,雖然表情有些兇惡,也毫不掩蓋她的美麗,甚至比蘭陵莊主更要美上幾分。我隱隱覺得,那幽怨的神情和曼妙的身姿似成相識,我再一細看,倒吸了一口涼氣,那畫上女子,竟是恭朵。
我幡然醒悟,她們說的封印,原來是將真人藏入畫中。這般恐怖手段,叫人很難相信是出自一位美麗的女子之手。真是一山還比一山高,一事更比一事怪。前有老少年投毒,後有弱女子草菅人命。越是不起眼,越是兇險。
我心中焦急萬分,這可如何是好。我想去搶回恭朵,但又無法將她從畫中救出來。我想顯形制服她們,但又投鼠忌器,擔心打鬥時弄壞畫卷。心中對她們充滿敵意,卻又無處發泄。只好靜觀其變,找機會,擒賊先擒王,才能控制局面。
但是這些女人,卻不見要離開的樣子,她們做起了親昵的動作來。我想起沙白頭的話來,這蘭陵莊主自詡勝於男子,喜好磨鏡之樂,這時看來,也果真如此。看來一出春宮大戲,就要在我面前演出了。沙白頭還說過,我也是演出者之一,怎麼她們還未到牢中請我。不過此刻作為一名觀眾,卻要勝過一名演員,這種世所罕見的艷色,人間能得幾回聞?只是,我心憂恭朵,對這出好戲,卻不由得少了幾分興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