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男孩之死
上工的哨聲響起,西姆穿好衣服準備出門,跟魏小天和大哥道別:“我不在這段時間,你們如果餓了就升火做飯,米、面和蔬菜都在廚房柜子裏,菜不夠的可以去後院現摘,沒打聽到回家的路就先住我這裏,有你們在我特別開心,哈哈哈,好了,不說了,我得趕快去上工,堅決不能遲到。”不等兩人回復,西姆已經匆匆走出院子,混入大量上工的人群,頃刻間便淹沒在人流中。
魏小天等四人,見村裡空空蕩蕩,如約來到大樹下,呼喊小男孩,想繼續了解情況。可是抬頭看去,樹上沒有人,猜測興許是小男孩飢餓難耐,到哪戶人家偷東西吃去了。於是四人到處尋找他,可以幫他弄點吃的,或者大家邊吃邊聊。但是,小男孩就像消失了一樣,附近的人家都搜遍了,怎麼找也找不到。
若飛不耐煩的念叨:“這人真不靠譜,還嫌我墨跡,我看他才是墨跡,自己定的約會時間和地點,他自己反倒爽約了。”
魏小天擔心小男孩出什麼狀況,說道:“上工時間邦域裏沒有人,小男孩也沒必要躲藏,更不至於剛跟我們分開,就忘記了約定吧,一切都太反常,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希望是我多慮了。”
梓禹不以為然道:“我感覺這裏的邦民非常熱情,朗日大叔雖然摳門,把我們吃的東西都記賬了,但是為人還算淳樸,不像他形容的那樣,要麼是他沒說真話,要麼就是他哪裏產生了誤會,沒準一直在欺騙咱們呢。”
大哥始終在認真尋找,同為外來者,心中總會有些許同情,不願意過多評價。大家一邊聊天,一邊以大樹為圓心,向四周分散尋找,房前屋后及田地都不放過。魏小天望向一望無際的田地,心想邦民口中的邦域,不會都是由小村莊組合而成的吧,怎麼也得有個大城市,城鎮也行啊,如果弄不到交通工具,單靠兩條腿走路想離開這裏,估計有點困難。
正在此時,眾人聽到若飛驚恐的叫喊:“天呢,怎麼回事,我找到了,大家快來,出事了!”
大家循着聲音穿過一片耕地,向若飛那邊跑去,趕到跟前突然都直直的站定,不敢靠前。只見小男孩躺在草地里,雙眼圓睜,眼神里充滿了痛苦和恐懼,手臂和小腿佈滿淤痕,胸口被刺破,臉色鐵青。
魏小天能清晰感受到,這具屍體很熟悉,他看看小男孩的手和脖頸,然後把目光停留在他胸部的傷口上,雖然聽不到頌經聲,但他能感受到,這就是他夢境裏的場景,屍體就是小男孩。他不知道為啥自己能夢到未發生的事,經文到底是什麼意思,是要他提前阻止事態演變嗎,還是幫助別人做預言,或者一切都只是巧合,沒準別人也有同樣的夢境。
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還活蹦亂跳的人,一轉眼就這樣了,不過是偷吃東西而已,不至於要人命吧,也太殘忍了。不知道小男孩還有沒有呼吸,誰也不肯靠近。
魏小天第一個走過去,用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胸口,感受夢裏的觸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頓時襲來,他說道:“如果不出意外,他應該已經死了,我夢到過這個情景,非常真實,不知道你們夢到過沒有?”他緩慢把手指伸到小男孩鼻孔下方,卻什麼也沒感受到,確定已死。
若飛從沒見過屍體,連葬禮都沒參加過,看到這一幕只感覺胃裏翻江倒海,吃下去的東西都涌了上來,狂吐不止,眼淚和鼻涕一起往下流,全身發抖,手腳冰涼。
梓禹說過小男孩的壞話,可並無惡意,他結結巴巴的說道:“夢、夢、夢什麼,阿彌陀佛,上天保佑,可、可跟我們無關呢。這、這、這不是跟他說的護衛一模一樣,胸口被刺穿,難道是同一個兇手,可、可、可是那天他說自己並未暴露啊,只是趴着門縫看看。難、難、難道是他跟咱們講述的時候剛好被兇手聽到,那、那、那樣咱們豈不是非常危險......”梓禹上下牙不住打顫,眼睛看向四周,心想遇到小男孩可真倒霉,竟捲入這樣的案子裏面。
魏小天因為在夢中有一定的預見力,因此相對其他人多了幾份淡定,他知道這個時候必須有人站出來緩和大家情緒,指揮下一步行動,於是他鎮定心神,快速從恐懼中轉移注意力,想從小男孩的屍體上盡量收集信息,於是說道:“先別下結論,如果真像梓禹說的那樣,咱們應該也躺在這裏了,不可能還有時間閑聊,小男孩的胸部已經涼透,也就是說,他遇害是很早時候的事。”魏小天說著,摸了摸小男孩的手臂,繼續說:“從他身上的淤痕看,可能是雙方發生了扭打,或者被拖拽導致,咱們不是法醫,初步判斷也只能這樣。”魏小天平靜的語氣和一連串的行為,引導大家漸漸平復心緒,也都圍上前幫忙收集線索。
梓禹補充道:“你們看他的鞋底,沒有粘上泥土,這是兩片耕地的間隔處,雖然草地上泥土不多,但要來到這裏,必須經過耕地,這鞋底也太乾淨了,至少咱們的鞋底不是這樣的。”
大哥也說道:“他的手指上有油狀的物質,是什麼東西,油裏面還有粉狀殘渣。”說著他把鼻子湊近聞了聞,繼續說:“是香油,對香油,不會錯,應該是用香油製作的什麼食物,我說不好,也可能是蘸着香油或拌着香油的。”
若飛看大家都不害怕,自己也鎮定許多,但依舊不敢靠近,在遠處焦急的觀望着;“什麼乾淨、什麼香油啊,能看出什麼啊?你們大點聲,我聽不清。”
魏小天分析道:“邦民剛去上工,之前這裏應該有很多人,大概率不可能在這裏行兇,否則早被發現了,兩塊農田間隔處,有大有小,這裏的雜草長的最高,確實適合拋屍,只是不知道這兩塊地是誰家農田,是被嫁禍,還是有嫌疑。我看信息也就這麼多,咱們趕快離開吧,被人看到會誤會,不知道這裏的法律制度怎樣,都是外來者,還是別作為第一發現人為好。”
大家贊同魏小天的說法,趕快還原了現場,拭去所有腳印,沿着來時的路徑返回到西姆家的農家院,因為心中忐忑不安,大家都不想說話,圍坐在小院裏的石頭桌子旁,沉默很久。
還是魏小天打破了沉寂,說道:“咱們最好儘快離開這裏,可是最讓人費解的地方是,邦域明明有印刷技術,甚至有二維碼,為什麼沒有更高級的交通工具,哪怕自行車也好啊,導致咱們想逃都難。”魏小天見無人回應,話題一轉,接著說道:“之前看過很多偵探破案的電影、電視劇,根據死亡時間,需要嫌疑人提供不在場證明,可以說,時間是偵破案件極其重要的標尺,可邦域偏偏沒有時間,案件根本無從查起,不知道這裏之前都是怎麼處理凶殺案件的,依據這裏的法律該如何追查兇手,又該如何量刑。”
若飛見魏小天自言自語有點尷尬,解圍道:“小天哥,你還有閑心考慮這些,咱們還是好好想想怎麼逃出邦域吧,繼續獃著只怕是等死了,我們四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還好,兇手可能沒機會下手,但總有落單的時候吧,比如去茅房,這嚇得我連茅房都不敢去了。”
大哥一直在思索離開的問題,搭話道:“小天不是說了嗎,沒有交通工具,邦域是用馬的,問題是我們沒錢買馬,靠兩條腿,還不得餓死在半路上,剛來時的經歷還記得吧,有了小男孩的經歷,誰還敢跟邦民輕易討飯吃。”
聽到這裏,梓禹對魏小天說道:“小天,我看你這不咸不淡的態度,還在研究邦域法律,不會是想獃著這裏不走了吧。”
魏小天點頭道:“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之前,咱們必須先掙到錢,至少買幾匹馬,了解這裏的基本情況,好好掩藏自己,這樣才能找到離開的機會,一味蠻幹就會像小男孩那樣,莫名其妙的丟了性命,着急也沒用,現實就擺在這裏,要不你們說咋辦?”
又是一片沉默,大家早就想回家,什麼工作、家庭、事業是否如意,僅關乎個人選擇和感受,可現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還背負着死亡帶來的巨大恐懼,不得不卑微的苟且偷生,非常後悔這趟說走就走的旅行,但是四個人都不肯承認自己當初太任性,現在又心照不宣,唯一的目標只剩下活着回家。大家知道小天說的對,再不願意從長計議也只能忍受,雖然都沒回答,但眼神已經給出了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