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歸理君望無期
中洲的西市並不像其他地方一樣充滿了暖洋洋的燈火——只是幾顆上好的夜明珠所散發的光亮，就足以照亮整條大街。或許是由於黑市噱頭的緣故，整個西市顯的比較冷清。
這便是商道人默許的黑市，售賣各種野獸的牙齒，皮毛等。聖人們的律法的確是在保護人族，不過僅僅是人族而已。
雨下的有些大，一位身着黑衣，帶着面具的中年人正躺在店裏靜靜地享受着雨夜的寧靜。
隱隱間看到了兩位客人進店，便上前問：“天黑了，客官們要買些什麼東西呢？”
蕭行環顧四周，笑着說：“黑石。”
“哦？客官要買黑石？不知是何種黑石？”面具人問：“是這煉器所用的黑濯石，還是這符文所用的黑靈石？”
蕭行笑了笑，趴在櫃枱上將手指摁在櫃枱之上道：“這種。”
面具人看了看蕭行一旁帶着面具的李若荇，心中疑惑了一下。
隨後將兩枚黑石遞給了蕭行，笑道：“裏面黑着呢，客官這般還是小心點。”
蕭行沒有說話，拍了拍面具肩膀后，只是將手中的黑石捏碎，與李若荇一同消失了。
待二人氣息完全消散后，面具人站在門后呢喃道：“那女娃子有一股熟悉的氣息……”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面具人轉身，卻不經意間看到了方才蕭行所留下的指印。
“連如此堅硬的黑域石都無法抵禦，看來這次是個硬茬子，得快點通知釵頭鳳大人了。”面具人抱怨着，翻找出了一支釵子。
正要催動靈力，一股劇痛卻從臂膀處傳開，面具人還未發出慘叫，便已化為了一灘膿水。
而那釵子則如離弦之箭夾帶着呼嘯聲向著東洲飛去。
……
而蕭行與李若荇則是在捏碎黑域石后被被傳送到了黑市前的一片空地。
感受到了李若荇的氣息有些起伏，蕭行安撫道：“若荇莫要急躁，此行的目標可是洞虛境的修士，盡量避免節外生枝。”
李若荇深吸了口氣，問：“先生的意思是……做掉就跑？”
“當然。”蕭行微笑着說，“畢竟天已經黑了，而且還有很多東西要去購置呢。”
二人混在人群中前行，雖然帝國打擊黑市已經千年有餘，但——只要有人需要，那麼就會有人提供。
畢竟作為商道的分支，黑市的交易也歸在了商道聖人的手上，而商道聖人的手段便是禁止了與人族無益的交易。
走進了一家佔地較大的鋪子，各種奇形怪狀的骨頭與石塊被隨意堆在前庭的青石地板上。
蕭行喚出了一位帶着面具的小二，說：“我想見你們掌柜的一面……這，有一筆大生意。”
“這位客官不好意思，掌柜他已經去了其他地方了。”小二回道。
“哦？這樣嗎？那可真是遺憾啊……”蕭行感受着那股隱晦的氣息，轉身想屋外走去，“看來五千塊上品黑濯石，我得去找找別的商鋪了。”
“什麼？五千上品黑濯石？”一道身影從暗處如蛇般衝出，按住了正在蕭行的肩膀，“誒，這位客官……”
“掌柜？大人不是說這兩日你盡量不要與人……”那小二驚道。
“閉嘴！”那衝出的人影轉頭呵斥，眼中閃過了一抹厲色。
隨即又轉頭笑道：“誒客官，這小廝是新來的，不懂事兒，我這剛剛的確有些事情給耽誤了，現在不就回來了嘛！”
蕭行微笑着說：“既然掌柜已經回來了，那這筆生意自然可以談。”
“嘿嘿……”那道身影搓了搓手，說：“既然客官都這麼說，那咱們也就直接說了——一塊上品黑濯石需十五中品靈石，而五千石塊則需要七萬五千中品靈石，不知客官……打算如何？”
蕭行笑着遞給了掌柜，說：“這乾坤袋裏有八萬中品靈石，將這些當在裏面便是。”
“客官這多了五千啊？”掌柜問道。
“我想向你問個消息。”蕭行湊近將手按在了掌柜肩膀上：“不知地頭蛇在何處？”
“地頭蛇？”掌柜的抬頭看了蕭行一眼，問：“客官找地頭蛇干甚？”
“我要向他買樣東西。”蕭行笑道：“不知掌柜可否告知？”
“客官先等着罷，待我先去裝貨。”掌柜的看了看蕭行，又瞥了帶着面具的李若荇，轉身向倉庫走去。
不一會兒，掌柜便將乾坤袋遞給了蕭行，而蕭行則將其接過後收在了李若荇的鐲子內。
“不知掌柜的可否願意？”蕭行回頭問。
“你要買什麼？”掌柜的看着蕭行問道。
“買一個人的腦袋。”蕭行用着開玩笑般的語氣說著：“不會買不到吧？”
“啊？”掌柜的愣了一下，笑道：“敢情客官是要人性命啊，這殺人之事可是連聖人不允許的。”
“所以呢？”蕭行問道。
“得加錢。”掌柜的撓了撓下巴，咧開嘴笑：“畢竟這裏……可是黑市。”
“錢不是問題。”蕭行看着掌柜的，笑着說：“只是得看地頭蛇願不願意了。”
“當然願意，畢竟我就是地頭蛇嘛。”掌柜的笑道：“不知客官想要的是……哪個人？”
蕭行笑着指向了地頭蛇，道：“你的頭，值多少錢？”
“嗯？哈哈哈哈……”地頭蛇一愣，隨後揮一手，周圍的空間盡數扭曲，笑道：“早就發覺你們不對了。”
蕭行打量着正變化着的空間笑道：“那為何不逃？”
“逃？”地頭蛇笑着說：“一個金丹初期，一個連靈氣都未有分毫，你們該真不會以為最近市井上那些小說所謂的越級戰鬥是真的？可笑！”
正說著，三人已到了另一片地域，而這兒竟有數十位氣息在金丹左右的蒙面黑衣人。
蕭行靠在了李若荇背後，說：“去吧，若荇。你的後背就交給我。”
“嗯。”李若荇點頭，將殘劍抽出，向著地頭蛇一步一步走去。地頭蛇見狀便揮手，招呼着黑衣人便向李若荇撲來。
“轟！”
一聲巨響，率先撲向李若荇的三位黑衣人毫無生息地倒飛了出去。
待煙塵散去，只見蕭行面對着黑衣人，靜靜地站在李若荇身後說道：“退下，你們還有活路。”
剩餘的黑衣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後退了一步——畢竟修為不易。
蕭行轉頭看着與地頭蛇戰鬥的李若荇，皺了皺眉：“看來還是過早將這面具給她了。”
……
“喝啊！”
夾帶着血氣的拳頭直擊地頭蛇，打的對方直踉蹌。
“好恐怖的氣息！”饒是洞虛之境的地頭蛇，心中也不免一顫：“若不是我才進行第十三次煉體，恐怕剛才那下可有的受了。”
捏了捏有些發麻的拳頭，李若荇將那柄殘破之劍抽出，指向地頭蛇。
地頭蛇咽了咽口水，笑着說：“你的氣息有些熟悉啊……是李老頭搶走的那條小狐狸？”
李若荇沒有說話，回應的是一道道劍氣。
“太慢了。”地頭蛇側身躲過後，嘲笑道：“你果然跟你廢物老爹一樣啊。”
說話之餘，李若荇猛地沖向地頭蛇，對準脖子就是一下暴刺。
“鏘！”
地頭蛇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柄約三指長的短刃，擋在了自己面前。
“喲？”地頭蛇語氣有些怪異：“沒想到這把破劍竟然傳到你這了啊……”
地頭蛇眼中厲色閃過，另一隻手化為掌，硬生生地將李若荇擊退。
“當初李文子可讓老子受了不少罪啊……”
地頭蛇看着李若荇，餘光瞥了瞥蕭行，呢喃道：“看來今日有些麻煩啊……”
地頭蛇按了按太陽穴，手中的短刃開始冒出黑氣。
李若荇死死盯着地頭蛇手中的黑刃，面具下的神色愈漸凝重——當初僅僅元神期的地頭蛇就是憑藉此物將同為元神期的父親與母親擊敗。
“我們可不只是差了一個境界啊。”地頭蛇將黑刃投出，身形卻極速後退：“要是你們能夠活下來的話，再來找老子……”
李若荇連忙應付這飛來的黑刃，根本沒有多餘的力量去追擊正逐漸遠去的地頭蛇。
“鏘鏘鏘！”
黑刃似乎通了靈性，一直攻擊着李若荇。不知為何，蕭行與那些黑衣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整個世界只剩下了自己與那柄可怕的黑刃。
“刺啦！”
一個不留神，李若荇被黑刃刺傷，黑氣快速侵入了傷口。
李若荇連忙調動體內靈氣壓制黑氣，可那股黑氣竟順着靈氣侵蝕的更加兇狠。不一會兒，李若荇便覺得體內靈氣都被那股黑氣所浸染，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
而那黑刃似乎是達到了什麼目的一樣，便停了下來。
李若荇疑惑，卻發覺體內的靈氣竟不受自己控制開始流出體外，而被染黑的靈氣逐漸幻化成了地頭蛇的影子。
“不好！”李若荇心中念道。
正要後退，才發覺自己全身無力，癱倒在地上。
地頭蛇的身影愈漸近了。
皮毛與肉分離的聲音在李若荇耳中也逐漸清晰。
野獸的嘶吼聲也愈漸強烈。
衣衫褪盡與雙手在身上遊離的感覺喚醒了李若荇記憶深處的眼淚。
“想要力量嗎？擁抱我吧……我能給你…嘿嘿……無盡的力量……”一道清脆的聲音在李若荇耳邊響起。
“啊啊啊！”
一聲巨吼，耳邊的聲音都寂靜了，而那地頭蛇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此刻的李若荇眼瞳通紅，六條尾巴在身後若隱若現。
彷彿是感覺到了有什麼在接近，李若荇直接右手一掌拍去。
“咚！”
“冷靜！李若荇！”
拳掌相撞與蕭行的聲音在李若荇腦中響起。
而此刻的李若荇並未理會，左手作拳照着蕭行就是一記猛擊。
“轟！”
拳風夾帶着氣浪將蕭行擊退，震得其腳邊碎石飛濺。
看着此刻的李若荇渾身冒着血紅色的氣息，蕭行眯眼：“方才的幻境……看來這面具也積攢了不少的怨氣，才會與若荇引起共鳴。”
“吼……”
此時的李若荇環繞着猩紅之氣仰天長嘯，刺耳的嘶吼聲在蕭行耳邊不斷響起。
“適可而止吧，你的執念我早已助你解決。”蕭行說。
“哼嘿嘿……哈哈哈哈。”李若荇笑着將面具狠狠撕下，露出了已經長滿毛髮的面容。
“蕭行！就憑當初你無故將我囚在這面具之中，你我便是敵非友！去死！”
“李若荇”聚集手中的血氣凝聚，將其凝成一柄長劍，而後對着蕭行砸去。
看着逐漸迫近的劍刃，蕭行緩緩抬手一抓。
“嘎嘎嘎……”
伴隨陣陣刺耳聲，蕭行手指所過之處留下了一道道空間裂縫。
而蕭行直接從那擴大的裂縫之中將一臉茫然的地頭蛇給提了出來擋在身前。
“噗呲！”地頭蛇還未反應過來，便被那血劍刺穿。
強橫的血氣直擊地頭蛇的靈魂，頃刻間便將其盡數撕裂，滅了他的生機。
蕭行將地頭蛇的屍體扔在李若荇面前。
見了地頭蛇，李若荇的心中的暴虐再次湧現，竟將面具里的怨靈壓制了下去。
而後直接跳在了地頭蛇屍體之上，不停地撕咬，硬生生的將其撕成了幾塊。
不知何時，蕭行來到了李若荇的身後，對準其後頸一抓，三道顏色各異的魂靈被提了出來。
“啊啊啊啊！”
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從李若荇脖頸處傳開。
“蕭行，就算如此，你又能夠將我如何？這小狐狸的靈魂與我已有七成相融。”紅色的魂靈憤怒這說：“你要是滅了我，她也活不了多久哈哈哈哈……”
李若荇的魂靈略顯青藍，其鎖骨以下的軀體都已和這怨靈融合。
蕭行看着被自己提出的第三個黑色靈魂，並未理會紅色魂靈的言語，心想：“應該是與那飛鯨之主的情況類似，心魔所化的魂靈，只是還未蘇醒……罷了，這個就讓李若荇自己解決吧……”
蕭行搖了搖頭，一片鑲有十二朵金邊花瓣的機關白蓮花在紅色魂靈上顯現。
“這是……白璃水旦？”一個照面，紅色的魂靈心中的怨氣便散去了大半，獃獃的看着這朵機關蓮花，嘴中呢喃道。
“有見識。”蕭行輕聲說：“既然你知道這是白璃水旦，那想必你也知道她的作用了。”
“哼哼哼……哈哈哈……那又如何？”紅色魂靈陰笑着：“『歸理』這招可不是你想用就用的，光是足以將一名仙尊抽乾的靈氣需要量……”
還未等說完，紅色魂靈頭頂的白璃水旦已經開始緩緩轉動，同時撒下點點熒光。
蕭行輕聲說：“若不是你的怨氣太重，我們應該能成為朋友。”
在白璃水旦的『歸理』之下，紅色靈魂的虛影開始渙散。
“居然能使用『歸理』……”紅色魂靈暴虐的氣息正逐漸消散，聲音也越來越微弱：“可我沒有做錯什麼啊……”
“嘩啦！”
紅色魂靈在金色的熒光之下破碎，化為了一縷縷青色的靈氣。
蕭行將這些靈氣引在手中，一隻巴掌大小，白如初雪的狐狸正靜靜地躺在手掌之中。
“你的確沒錯。”蕭行輕聲說：“這不過是我偶爾的劣性所造的錯誤。”
蕭行握拳，將白狐收進了自己的天地之內：“我將這世界內的三成氣運都匯聚到了你身上……希望你能早日踏足仙道，離開我的這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