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忠奸難辨
見證了謝迎天治軍手段和在軍隊的影響力，宋明臻實在不能理解，張兆昌和塔可之翼對私兵的控制能力。培植的私兵在主君還未死之前就過早發生了械鬥，說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不止宋明臻沒想到，李素生也沒有想到。若知道此行如此危險，李素生是絕不會讓宋明臻出面的。
但事已至此，宋明臻必須靠着自己，去爭取這兩千人的支持，他要用這些雜牌軍，去救她的碧落。
宋明臻在對方尚未開口的時候，厲聲喝道：“爾等可是張兆昌將軍部下？怎麼，將軍不在，你們就要另謀新主了？牛馬豬狗尚且不願侍二主，你們連畜生都不如了嗎？！”
那個臉上帶着刀疤的男人原本以為，他手裏提着的鮮血淋淋的頭顱，能讓這個瘦瘦小小、容色憔悴的小姑娘嚇得哭爹喊娘甚至不省人事，誰知道那姑娘非但不怕，還疾言厲色，反倒將他唬住了。氣勢稍弱了些，他仰着頭問：“帶着張將軍的虎符來，你是什麼人？他的妾室？”
宋明臻拎着馬鞭指着刀疤臉，帶着厭惡的語氣說：“本公主封號玉鏡，名諱不是你這種兩面三刀、不忠不義的人配聽的！張兆昌和塔可之翼現在被拉到了幽冥台，即將執行腰斬之刑，本公主前來調集他的援軍進行支援。你們拍着胸脯想一想，兩位將軍甚至故去的耶律老將軍待你們是何等仁義，讓你們在亂世能養家餬口，現在兩位將軍需要你們救命，你們卻在這裏內鬥，百年之後，黃泉路上，還有臉面對恩人嗎？”
刀疤臉聽說“玉鏡公主”這名號，先是吃了一驚，不過很快鎮定下來，還帶了一點不屑去打量宋明臻。他說：“玉鏡公主？你說你是你就是嗎？陛下說了，玉鏡公主已經死在了瑨國，被瑨國皇帝殺掉了。陛下不會騙我們的，想謀反的人是你不是我們！”
說著，他把血淋淋的頭顱隨意扔在宋明臻面前。宋明臻的馬匹受了驚嚇，下意識後退幾步，還帶了一聲怯懦的嘶吼。宋明臻一把抓住韁繩，讓馬匹穩定下來，移開眼睛不去看那頭顱，對着刀疤臉說：“原來你效忠的人是宋華庭，不是張兆昌。宋華庭給了你多少錢財，讓你給他賣命？”
刀疤臉噎了一下。有幾個跟他站在同一個立場上的人也眼神閃爍，甚至垂下了頭。
這就給了其他人一個言反擊的機會。
有人持着刀槍罵道：“你們這些人，要麼是老兵，要麼是一無所有的窮漢，要麼是改邪歸正的犯人，還有一些身有殘疾。在你們走投無路的時候，是張將軍給了你們活路，讓你們來軍械庫混口飯吃。你們忘了嗎，沙雪白狼窩軍械庫剛建成的時候，陛下根本不想把它交到我們手裏，嫌我們是下等人，說我們手腳不幹凈，是張將軍打通關係，賣了面子，連上了三封奏摺，才把事情請下來。現在倒好了，將軍要被陛下腰斬，你們冷眼旁觀也就罷了，還不許我們救援，你們有良心嗎？！”
“說得對！”有人拿着長矛，臉上卻是淚痕交錯，“你們還殺了老九！你們竟然殺了九叔！他可是把你們領進軍械庫的人，你們怎麼忍心啊！”
“別跟我們說那些舊事，”見同行的許多人已經開始動搖，刀疤臉急忙說，“曲百獸成了叛黨，張兆昌和塔可之翼也要完了，我難道要給他們陪葬嗎？他們不忠不孝，我可效忠朝廷。今天他們被處死，明天保不齊就是你們！我要是把你們放出去了，朝廷怪罪下來，我也受牽連。不行！都不許去！”
“你……”
“你跟我們談‘明天’，你以為你還有‘明天’嗎？”宋明臻大聲說，“在軍械庫呆久了，你是不是不知道外面的狀況啊？我告訴你，曲百獸將軍帶着全部的軍馬馬上就要到達京城，瑨國的燕王殿下為了報復宋華庭偷襲之仇，也已經兵臨城下。如今整個京城可以調動的兵馬寥寥無幾，想要和外面的大軍抗衡簡直是痴人說夢。京城城破、江山易主只是時間問題。你難道想保一個快要掉腦袋的人嗎？”
刀疤臉一時無言以對。
宋明臻又說：“曲百獸將軍神勇，張兆昌將軍仁義寬厚，塔可之翼將軍重情重義，都是我們黎國響噹噹的漢子，我黎國的英雄豪傑都對他們馬首是瞻。他們為什麼要反抗宋華庭，你們難道沒有想過？”
“你……你別編瞎話騙人，我們不吃那一套！”刀疤臉說。
宋明臻居高臨下地環視了在場的所有人，解釋着自己問出的問題：“他們三位將軍之所以反抗宋華庭，乃是有大仇要報。我未婚夫耶律皓春是被宋華庭指使人暗殺的，卻嫁禍給了瑨國燕王殿下，受宋華庭指使的人，就是平白無故墜馬而死的耶律皓春的親衛可多爾汗；耶律皓春死後，宋華庭命人在耶律老將軍的湯藥里下毒，將老將軍毒死，早早下葬。如此殘害忠良的畜生，憑什麼做黎國的主君？”
人群中有不小的騷動。
刀疤臉慌忙說：“別聽她的！她撒謊！”
“是誰撒謊，一看便知。我說了，我是玉鏡公主，在場的很多人都在我和親前見過我。我之所以回來，並不是受到了瑨國皇帝的刺殺，而是受到了宋華庭的刺殺！為了挑起兩國戰爭，他不惜用我的命做借口，半點手足之情都沒有！更可惡的是，他妄圖剝奪曲百獸將軍的軍權，讓曲將軍的部將一併陪葬，甚至在曲將軍祭天時，暗中指使巫師給全城將士下毒，若非將軍機敏，後果不堪設想。如此草菅人命的主君，你們想要嗎？你說我撒謊，哼，以後你們見到了曲將軍，見到了張將軍，大可以親自驗證，還可以扒開耶律老將軍的墳冢一探究竟。你可以看看，是我撒謊，還是你們這些不辨是非忠奸的畜生裝聾作啞、閉目塞聽！我告訴你們，宋華庭的金銀財寶，只能買你們這些卑賤者的立場，買不了真正的忠義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