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 靈魂空殼

“哦偶……”

阿特柔斯再次體會到體型大小，所帶來的天差地別般的感知體驗。

彷彿螞蟻闖入了人類的城市，尚未成年的阿特柔斯以及安格爾伯達，甚至還沒有一個茶杯高，巨人的樓梯是他們眼中高聳連綿的岩壁，簡陋的木門則是他們面前難以挪動的屏障。當他們好不容易，終於以搭人梯的方式，夠到那木門之上，略顯低的鐵鑰匙，金屬與機構碰撞發出的聲音，顯然引起了這間房屋原本主人的注意。

“哦……誰在哪裏？”

沉重的腳步宛如雷霆轟鳴，安格爾伯達連忙拽起阿特柔斯，兩人迅速跳下岩壁一般的台階，連滾帶爬的一路逃走，直至他們找到一處勉強安全的藏身處，一排亂七八糟的超大款櫥櫃之後，聽到那沉重的腳步聲，還有那宛如母雞一般嘈雜而尖銳的嘟噥聲逐漸遠去，阿特柔斯和安格爾伯達這才明白，他們暫時安全了。

“為什麼……要躲着她？她不是你的奶奶嗎？”

阿特柔斯有些疑惑不解。

“她是……或者說，她曾經是。我還記得我剛剛獨自生活時，她還會給我帶來一些食物，但現在，她已經失去了自我的意志，失去了應有的理智與認知。自從……她知道我的父親，不願意想辦法避免自己的命運降臨之後，她開始變得憤怒，暴躁，再加上當時，所有人蜷縮着這裏，心驚肉跳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奧丁與祂的軍隊，隨時可能找到這裏，她便開始變得……像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不再關心預言，不再照顧家人，甚至不再去思考未來……她不知何時，學會了我父親所創造出的靈魂魔咒，她肆意的捕捉着那些沒有智慧無法思考的野獸，利用魔咒抽出它們的靈魂，體驗那些動物的靈魂之中，那些特殊的生活片段，比如，當他們無憂無慮的奔跑，感受着陽光與微風拂過皮毛的感覺，不必思考什麼隨時出現的敵人，只需要去擔心追捕那些獵物，或者在哪裏睡覺。她愛極了這種自由的感覺，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沉浸於此……直到現在。”

“……那麼，那些動物呢？被她抽去靈魂的動物呢？”

“有的成為了她的食物，有的乾脆放了出去，那些失去靈魂的空殼只會漫無目的的在大地之上遊盪，不知道疲倦，不知道飢餓，只會獃獃的走來走去，直到它們的身體支撐不住，將這失去了靈魂的空殼化為塵埃。”

阿特柔斯見過那些所謂的空殼，它們漫無目的的行走在森林中，瞳孔蒼白動作遲鈍，甚至無法自己尋找食物，或者逃避天敵，完全沒有動物應有的智慧。

“……我可不太喜歡這種做法。”

阿特柔斯從小跟着父母長大，但沒有同齡朋友的他，一向將那些在野外自由奔跑的動物視為朋友，安格爾伯達亦是如此，獨自一人在鐵森林中生活，沒有那些動物的陪伴，或許等不到阿特柔斯到這裏，她就早已墮入瘋狂。

自然而然，兩人達成了共識。他們會救助那些動物，救出他們的靈魂，放他們自由。

最好讓這個失去自我的巨人奶奶找回自己。

他們在陰森而龐大的地窖中走來走去，試圖尋找着那些剛被抓走的可憐動物……直到阿特柔斯路過某個架子，那架子上那條有些眼熟的蛇引起了他的注意，雖然他並不知道這眼熟感從何而來。

“洛基！你在幹什麼？！”

“噓……你說過的，這些珠子由我保護，關鍵時刻我會知曉這些珠子的用法……我突然想起了什麼。”

阿特柔斯從腰間的袋子中取出一枚珠子，觀察着銘刻其上的巨人名字，無師自通一般手指輕捻，慢慢抓向那珠子的表面。

一層藍色的光暈在他手中匯聚成線，幾枚發光的光點在他之間旋轉，似乎預示着什麼。

阿特柔斯深吸一口氣，將手指按向那瞳孔蒼白的蟒蛇。

“等等！我才剛剛把守護這些珠子的任務交給你！”

“我知道……所以你要來幫我嗎？”

…………

暫且不談阿特柔斯是如何在廚房裏輾轉騰挪游擊巨人奶奶，順便敲碎那口熬制必要魔葯的大鍋的，在這對青澀少男少女相互配合之時，羅丹已經離開了那溫暖的女巫小屋，踏上了必然找不到的尋覓阿特柔斯的道路。

儘管現在，羅丹已經脫離隊伍打算單幹了，但不得不說的是，羅丹依舊跟奎托斯父子保持着必要的友好關係，一方面奎托斯父子是少有的同伴，是一起對抗奧丁促成諸神黃昏的戰友，也是羅丹的救命恩人，兼語言翻譯家，另一方面，羅丹也意識到，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促使諸神黃昏的到來，奎托斯的戰力以及阿特柔斯的智慧，都是必不可少的幫助。

更何況，阿特柔斯失蹤不見，奎托斯卻找到自己，羅丹很清楚，奎托斯這樣做，顯然是對自己有些懷疑。之前的漆黑預言，提爾反反覆復的指責，還有對阿特柔斯失蹤的焦慮，讓這個一向冷靜的父親有些失態。羅丹並不打算責備他，但老實說，羅丹也希望通過找回阿特柔斯，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證明自己並不是提爾所謂的“罪魁禍首。”

他可是很期待看見，那個整日誣陷自己，甚至打算殺死自己的提爾，乖乖承認自己的過錯，向他這個所謂的“敵人”低頭認錯的場景。

懷着有些不太純凈的目的，羅丹離開了小屋，加入這場尋覓失蹤的阿特柔斯的任務。

正如提爾懷疑阿特柔斯的失蹤，是羅丹在背後下手一般，現在的羅丹，對於那與傳說中表現截然不同的提爾，也保持着十分的懷疑。

在那大雪紛紛揚揚從天而降的時候，羅丹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提爾神殿，曾經聯通九界諸國的友誼橋樑，以及帶來死亡的堡壘。

而在那佈滿落雪的長橋之上，有人已經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