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定計
蔣氏怕自己一叫,這二人便真殺了自己,那誰去救自己苦命的女兒呢?便不住哀求,李范二人充耳不聞。就在此刻,忽聽得一聲大叫:“住手!你二人都在幹什麼?”李范二人抬頭一看,喝止自己的人竟然是馮三!李開疆見也只有馮三一個,便對范文程道:“你看好這婦人,我去打發這廝!”說完李開疆握着拳頭直奔馮三,邊走邊道:“讓你來管老子這閑事?”奔到馮三跟前,李開疆一拳迎面向馮三招呼過去。馮三側身讓過李開疆的拳頭,左手抓住李開疆拳頭往前一帶,深處腳向那李開疆的下盤一絆。
李開疆當即往前一個踉蹌。馮三順帶往李開疆屁股一踹,李開疆一個惡狗搶屎便撲倒在地。馮三上前一腳踩在李開疆臉上,一手捧起一堆泥沙便往李開疆嘴裏塞進去一邊塞一邊笑道:“叫爹,叫爹就放了你!”范文程一見勢頭不對,丟下蔣氏便逃。馮三得意地哈哈大笑。就在此時一個二十不到的少年帶着魏小蘭前來,魏小蘭抱着蔣氏便大哭。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又得重頭說起了。
話說當時陳鴇母並兩個脂伊樓的龜奴護院,牽着那魏小蘭就往脂伊樓去。魏小蘭被布塞住了嘴巴,只能嗚嗚咽咽地哭。陳鴇母勸道:“丫頭,我也是做善事,你爹不中用了。我給你一個容身的地方,以後吃香的喝辣的,肯定比跟着你爹強。”魏小蘭雖然也不喜歡魏進忠這個爹,但聽得陳鴇母把自己爹說的如此不堪,便用舌頭把塞住嘴巴的布條頂了出去,哭着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我要找我娘。”陳鴇母看了魏小蘭一眼道:“你娘的事情我都知道,聽我勸,別指望你娘了。你爹摁了手指模,上到官府也救不了你,你還是乖乖地從了我吧。”無論魏小蘭怎麼哭求陳鴇母都不聽。
魏小蘭的哭求沒能打動老江湖陳鴇母,卻打動了迎面而來的一位初出江湖的少俠的惻隱之心。這位少俠姓魯名俊,乃直隸河間府交河縣人氏,自從便投到少林寺烏龍禪師門下學武,當了一名俗家弟子,十八歲生日剛過,師父烏龍禪師便讓魯俊下山去尋找一張藏有《制勁訣》和黃王寶藏秘密的羊皮。魯俊下了嵩山覺得反正漫無目的,便打算先回自己老家交河去看看。路過肅寧縣城,魯俊打算進來打個尖在趕路,結果碰上這等不平之事。魯俊細心聆聽,從方才二人的對話便知道是這陳鴇母逼這姑娘為娼妓。
魯俊當下越聽越憤怒:“天下竟有如此不平事?竟有如此狠心坑害自己女兒的父親!?反正不知道上哪找羊皮,這事我還是先管上一管!此處人多,如果在此強行動手的話必定驚動官府,如果碰到審案的是個贓官,我被害了不要緊,師父吩咐要找的羊皮變無人去找了。我還是先跟着去,再找辦法救人吧!”說完便掉頭跟着脂伊樓眾人走。
陳鴇母帶着脂伊樓一眾人押着魏小蘭,魏小蘭一路上哭哭啼啼,魯俊也一直遠遠地跟着。跟到那群人進了脂伊樓,魯俊抬頭一看,只見脂伊樓前兩個龜奴不住地對來往行人叫道:“大爺,要開心裏面請!……張公子,好久沒見了,小梅都想死你了!……哎喲,這位爺,稀客稀客,我為你找幾個姑娘陪你!”樓上的幾個粉頭翹首弄姿地叫道:“公子爺,上來玩玩嘛!”魯俊自幼在少林寺長大,一向沒遇見到這般迎來送往的賣笑買賣,但心想,方才那位姑娘如此凄涼酸楚,一咬牙,便往脂伊樓里闖。
龜奴一看見魯俊走過來,便滿臉堆笑地道:“這位爺,稀客啊,第一次來小店玩吧?放心,包管你滿意!”魯俊理也沒理,一聲不吭地進去了。那龜奴見魯俊沒有打賞,甚至不理不睬,也沒好氣裝笑了,還是自個回門前迎客。進到脂伊樓,只見一個花魁在大廳正中的台上妖嬈地唱這一首《蝶戀花》,幾個丫頭在旁伴舞。此時,那陳鴇母剛剛送走了一個嫖客,嘴裏還說:“李少爺,你常來哦!”回頭看見魯俊這一英俊小哥,不由得滿心歡喜,當即手舞足蹈地撲過來:“這位公子看着俊俏,您瞧着面生,第一次到小店來吧,如果小哥不嫌棄奴家馬齒加長,奴家今晚便陪你,分文不收!”
魯俊看見陳鴇母那副尊容,賤肉橫生,滿面塗脂抹粉,但還是遮擋不了那可以夾死蚊子的皺紋,聽到她居然還說要接客,差點沒忍住吐出來。陳鴇母見魯俊不說話,以為魯俊害羞,笑嘻嘻地道:“鬧了半天,敢情原來還是個雛兒,嘻嘻,完事之後奴家包個紅包給你。”魯俊紅着臉一手推開陳鴇母,低聲說道:“不用了,謝謝媽媽,我約了朋友。”陳鴇母看着魯俊那害羞的模樣,卻越加喜歡:“哦,奴家明白了,其實你呀,是已經有相好的啦,是不?告訴陳媽媽,哪位姑娘那麼有幸被公子你相中?”魯俊開始流汗了,還是一言不發。陳鴇母拉起魯俊的手,一邊摸一邊笑着道:“公子你放心,憑着公子你這一表人才,我們脂伊樓的姑娘你隨便挑!”
魯俊急中生智,當即對陳鴇母說道:“實不相瞞陳媽媽,其實我有個忙想陳媽媽你幫。”陳鴇母見魯俊終於肯說話了,眉開眼笑地問道:“什麼忙啊?”魯俊怯生生地道:“我看上了一個姑娘,可是這個姑娘她……她怎麼都不肯從我,我聽說你們脂伊樓又可以讓姑娘服了后可以服服帖帖的葯,然後我就可以……手到擒來,於是我就想……”陳鴇母一聽,明白了,故作神秘地對魯俊道:“那就請公子跟奴家來吧!”
魯俊跟着陳鴇母進了一個房間,陳鴇母從一桌子的抽屜中拿出一小張白紙包住的藥粉道:“公子你拿好了,有了這一小包藥粉,甭管她是什麼貞潔烈女,她都乖乖地聽你話。”魯俊接過,左看右看問道:“就這麼一小包就可以了?”陳鴇母笑道:“如果沒效的話,今後你到脂伊樓來,我絕對不收你一文錢!”魯俊掏出一吊錢來道:“那,先謝謝陳媽媽了。”陳鴇母接過錢道:“謝什麼呀,今後公子你可別留戀那姑娘的溫柔鄉,多來脂伊樓找找奴家吧!”魯俊聽了又一陣反胃。魯俊道:“那麻煩陳媽媽在給我一壺酒吧。”陳鴇母故作風情地啐了一聲道:“你在我們脂伊樓,姑娘們都自個撲上來啦,還用得着這玩意兒?”但還是饒了魯俊一瓶酒。
魯俊到了魏小蘭房外,聽到魏小蘭不住地哀求道:“平大爺你發發善心,放過小蘭吧!”原來陳鴇母要魏小蘭接待肅寧縣中一叫平敬的財主。那平財主五大三粗,滿臉肥肉,雙眼咪蒙,倒是和陳鴇母挺配對。只聽得那平靜道:“我放過你,誰放過我啊?你趁媽媽開的價碼,我給足銀兩,一個子也沒往下壓呀。”魏小蘭哭道:“嗚嗚,小蘭是因為爹爹欠下賭債,無錢還債才賣了小蘭抵債,平大爺你就看在小蘭命苦的份上……”還沒等魏小蘭說完,平敬斟了一杯酒硬塞到魏小蘭面前道:“你喝了它,平大爺就不哆嗦你了。”魏小蘭推託道:“小蘭不會喝酒啊,大爺,嗚嗚嗚嗚……”
二人推來推去之際,魏小蘭不小心把酒杯中的酒灑到平敬的衣服上。平敬大怒,一耳光打在魏小蘭面上:“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魏小蘭舞着被打的臉哭着奔出房間。魯俊見狀,一把拖住奔出房間的魏小蘭,一把打眼色一邊道:“小蘭,你怎麼能怠慢平大爺呢?”魏小蘭看見魯俊面貌正派,又看見魯俊打眼色,便哭着道:“小蘭,小蘭是第一次接客,我怕!”平敬追出房來。魯俊對平敬道:“平大爺,我好好地勸勸小蘭,您別生氣哈。”平敬以為魯俊也是這脂伊樓中的龜奴,彆氣呼呼地道:“你可快點,大爺沒啥耐性的!要知道,平大爺可是你脂伊樓的老主顧,衣食父母!”
魯俊拖着魏小蘭到拐角處,一邊走一邊道:“第一次接客的雛兒都是這樣的啦,對待客人要問有點,到時候你把這壺酒拿進去讓平大爺喝,喝完好好伺候平大爺。”到了拐角處,用身擋着,把藥粉掏出來,倒進酒壺裏。魏小蘭一看,立馬醒覺,接過酒壺點點頭。平敬帶着魏小蘭又回到房間,看見平敬已等得不耐煩了。平敬罵道:“你老子,要平大爺等那麼久?”魯俊賠笑道:“這小蘭原本就是良家女子,故此小人花得唇舌多了點,望大爺別怪。小蘭,還不快去給大爺斟酒?”魏小蘭心中還是害怕,雙手死死地拖住魯俊。魯俊低聲道:“別怕,我會一直在的。”
兩人一起走到桌前。平敬拍桌大罵魯俊道:“大爺要開心,你還在這裏干甚?要為大爺吶喊助威么?”魯俊平時在少林寺中,清心寡欲,哪聽過這等粗言穢語?只是現下為救魏小蘭出火海,故此忍氣吞聲,堆起笑容道:“一來,小蘭還是雛兒,有小人在她沒那麼心慌;二來小人也可以繼續勸勸小蘭。大爺放心,等你們寬衣的時候小人便會自己退出去的了。”說完邊斟了杯酒,對小蘭道:“小蘭,還不喂平大爺喝酒?”魏小蘭顫抖着雙手把酒杯送到平敬嘴邊。平靜笑道:“還是你這龜奴了得,方才小蘭一直不肯就範,現下她都會伺候人了,哈哈哈,這就對了嘛,大爺來是為了尋開心的,不是慪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