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疑雲
“所以說啊。”
莉可笑着抬手拍了拍維亞的側臉。“你還說沒有關係。”
接着，她徑直從他手中取過項鏈，重新戴回脖子上。維亞怔怔的看着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在這時琴聲突然急促起來，如同排山倒海一般重複着相同的節拍，打破了剛剛平和的氣氛。兩人一同轉過頭，夜昂微微抬眸，寶藍的瞳孔泛起冷意，全身透出一陣寒涼。莉可盯着夜昂，暗自將項鏈藏到衣服下方，默默低下頭。維亞看看夜昂，又轉頭看看莉可，就在此時，方才經歷的一個個場景突然在他的腦海中顯現出來，串聯在了一起。
剛剛在會客廳里，伯爵對他的主動關心，莉可對他的別樣熱情，夜昂對他的有意拉攏，就如同一隻看不見的手，將他困入其中。但又彷彿，沒人在乎他的可用之處，只是為了將他留下來而已，只是為了拉攏他，卻又沒人告訴他，究竟是為什麼。
那是不是，他們本身針對的就不是自己呢。維亞咬着下唇，加急的琴聲不斷的衝擊着他的思緒，讓他不由地閉上了眼睛。
想想在到會客廳之前，卡洛伊斯那一番話，除了對他旁敲側擊以外，似乎還另有所指。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他的背後，從來不止他一個人。
項鏈，未婚妻，繼承人。
哥哥！
此念一出，正在發獃的維亞心中驟然一震，睜大了眼睛，腦海中混亂的思緒逐漸有了秩序，猛地轉頭看向夜昂，眼中閃現一陣火光。
記憶里，出門前父親似乎提醒過他，不要談起家裏的相關事宜，尤其不能涉及到維恩。當時他並沒有在意，現在看來怕是早有預料。其實，他早已知曉公爵和首相是對立的關係，而哥哥作為在首相身邊唯一的貴族，不可能不受人忌憚。但不知為何，在打打鬧鬧間他似乎忘記了，眼前這個霸道冷漠的公爵少主，註定是統領四方貴族的首領，他的心機，他的謀略，自己又能看透幾分呢？維亞咬着牙，不由得雙拳緊握，坐在他身邊的莉可察覺到他異樣的情緒，轉過頭看着他，眼中儘是疑惑。“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維亞垂眸，收回緊盯着夜昂的目光，輕輕搖頭。
不管怎麼樣，既然註定要留下，那麼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也必須要想辦法和哥哥取得聯繫。
不能再置身事外了。莉可看着他躲避的神情以及不知何時黯淡下來的眼眸，抬手扶上他的肩膀。就在這時，琴聲已經到達曲末，夜昂直起身子，微抿的薄唇隱約勾起一絲弧度，按下最後一個琴鍵，轉頭看向他們。
“二位。”夜昂將手扶在胸前，輕笑着垂眸。“失禮了。”
“哪裏？”不經意對上他的眼眸，莉可臉上掛起甜美的笑容，撩起裙擺站起身。“能聽見如此動人絕妙的琴聲，是我的榮幸。”
“曾聽父親說，少爺的琴技已經無人能及。”莉可由衷的拍着手掌，臉頰微紅。“今日才知，果然如此。”
“過譽了，在下也早聞莉可小姐拉得一手好提琴，時常在伯爵府舉辦獨奏會，還請人錄製視頻發佈到網上。”夜昂輕輕搖頭，站起身，目光看着維亞低沉的臉色。“不知能否得以一見。”
“當然可以。”料不到他會主動邀請，莉可驚喜的一拍手掌，突然轉頭看向維亞，伸手將他從沙發上拽了起來，維亞毫無防備，獃獃地看着莉可，卻見她笑道。
“聽說你會吹長笛。”她的臉上帶着孩子般的笑容，明媚動人。“就讓我們三人合奏一曲吧。”
“是嗎？”維亞還來不及答話，夜昂便往前向他走來，笑容淺顯，抬手指了指放在架上的長笛。“那我很期待。”
“可以嗎？”兩人一同詢問着，眼神齊齊看向他。維亞只覺得心裏一陣翻騰。關於自己會長笛這種事，要不是親近的人有所透露，她又怎麼可能會知道。而且，他的長笛，還是四年前跟着哥哥學的。要說之前還有疑慮，現在他終於徹底相信了。莉可，就是哥哥未婚的妻子。
那她現在這是幹什麼？維亞來回看着二人，咬着牙，默默點頭，轉過身走到架子旁拿起長笛。夜昂將目光對向莉可微微頷首，重新落座在鋼琴旁，莉可走到維亞身邊，從黑色的琴架上取下小提琴，滑動弓片試了試，發出清脆的弦音。
“真是把好琴。”莉可滿意的看着琴身。“簡直讓人愛不釋手。”
“若小姐喜歡，我可以相贈。”夜昂輕笑着攤手道。“畢竟，能得您的垂愛，是它的榮幸。”
“真的嗎？您太體貼了。”莉可臉上儘是欣喜，眼眸亮晶晶的盯着夜昂。夜昂沒有答話，唇角帶着笑意微微點頭。維亞站在一邊，看着二人那越發曖昧的眼神，不斷抽動着嘴角。
此時，他只想立刻打電話跟哥哥說明情況，叫他趕緊採取行動。
偏偏他什麼都做不了。維亞抬眸瞪着夜昂，眸中儘是警告，夜昂彷彿沒看見一般，轉過身，將手搭在琴鍵上，逕自彈奏起來。莉可聽出曲調，拉響琴弦，維亞沉默着，緊跟着吹響長笛，一支圓舞曲通過三種樂音的形式在室內響起，悠長婉轉，交錯紛呈。
兩個小時后，三人從白色的大樓里走出來，索菲希勒伯爵正在門口焦急的來回徘徊着，卡洛伊斯站在一邊，不斷的低頭看看手上的屏幕。夜昂走在前面，抬眸看見二人停下腳步，維亞被莉可攙扶着。即便他怎麼推諉，莉可堅持要扶着他，雖然她比他矮了幾乎一截，但力氣可真不小，維亞唯有任她牽着走。看見父親在門外等着自己，莉可不由的加快了腳步，維亞來不及反應，沒來由的被她拉着往前小跑，雙腳一用力瞬即疼得冷汗直冒，夜昂見此，一轉身，將維亞從莉可手上拉了過來，將他微微抬起。
“你這腿不能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