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苦痛蘊心,大風藏萍
許多人大概都有過那種感覺,付出無數的努力,卻僅僅因為某一處的小問題,便前功盡棄,而這小小的問題,往往當時並不起眼,事後回顧卻足夠產生讓人當場去世的悔恨……
“我當時為什麼不……”
“就差那麼一點……”
常言道有備無患,這種事情發生在平常人的日常生活,大概一句倒霉,或者“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便足以稍作安慰,若是發生在某些大事的關鍵節點,則通常會在史書上留下重重一筆,供後人品鑒。
吳乾並不是第一次“差一點”。
敞亮的窗戶,安靜的房間,靜默的手機,當在某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什麼的時候,吳乾猛地睜開眼睛,坐起了身子。
房間裏沒有鐘錶,手機還在床頭的柜子上安靜地躺着。
猛地拿起手機,點了兩下屏幕之後,映入眼帘的時間讓他徹底落實了方才心中的猜測。
一種情緒自心頭慢慢湧起,漸漸瀰漫全身,若是用一個字來形容,大概是“喪”。
相對好事來說,人們對災難和倒霉事的預感往往出奇地准。
“完了啊……”
一聲呻吟般地嘆息過後,吳乾的身形顯得有些無力地倒在床上。
“艹!”
又一次,吳乾以比方才還要迅猛的速度再次起身,隨後幾分鐘內,他穿好衣服鞋襪,拎起早已在床頭柜上準備好的透明袋袋,衝出了房門。
待吳乾打車到考場門前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半多的時間了。
他上身穿的一件幾乎到了膝蓋的羽絨服,衣袖將手臂完全蓋住,一點手指都不露出,外人看去顯得有些臃腫,把他原本稱得上是“有些健美”的身材完全遮住。
頭上戴着的是羽絨服的帽子,臉上大大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微微看見厚重的眉毛,以及和眉毛顯得不太搭配的,有些小小的眼睛。
這樣的一個人站在考場外,與等待的家長,亦或是路過的路人並無一絲一毫的區別。
吳乾有些碩大的衣服口袋中,右手拿着那個透明的袋子。
他沒有試圖跟門口的警衛或者值班教師進行交涉,只是站在那些以家常嘮嗑來緩解緊張,度過時間的家長中間,雙眼無意義地望着門口好長好長的伸縮摺疊門。
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滋味和情緒在他的心中醞釀。
酸楚、不甘、悲傷,這感情其實不是很強烈,但很複雜。
“哎,這位大哥,你家孩子也是來考研的么?”
“考的咋樣!?”
“偶不是,我是說平時成績咋樣?”
難受的情緒被打斷,吳乾收回目光,望向這位已經摘下口罩,面相熱情,打招呼上來就是三句半,大口大口吞吐着冬日寒冷的中年男人。
這一刻,有些喜感的對話、突如其來的飢餓感,暫時性地終結吳乾那沒什麼意義的惆悵。
“我家孩子、咳……成績還行。”
吳乾禮貌地回了一句,發現自己的嗓子竟然有些沙啞。
中年人聽着對方奇怪地語氣,先是將吳乾上下審視一番,皺着眉頭鼓囊了兩句,隨後又重新綻開笑顏迎向不遠處另外一位。
吳乾感到尷尬又好笑,也是微微搖了搖頭之後,便轉身走開了。
這次考試註定失敗,但後邊的幾個科目他依然打算去考,現在在這邊發獃也好,難受也好,並無意義,於是,他去吃早飯了。
甚至,他還打算等考完試第一科的題出來之後,自己做一做再估一估分數……
那麼,真到了那個時候,他發現四科總分足夠上心目中的理想院校,這豈不是往傷口上撒鹽了?
又或是,發現總分遠遠不夠,然後心中鬆一口氣,安慰自己一句——“反正沒區別……”?
那些即將發生,氣憤的、埋怨的、暗淡的又或是平靜的、理解的、堅定且光明的未來,還沒有來,便要在不久之後,戛然而止了。
這一刻,家長們三三兩兩地交談,竟然顯得有些熱烈,大大沖淡了冷冽的寒氣;吳乾坐在一個路口之外的一家板麵館子,在起初的一句這AH板面味道不錯之後,仍然會不時地發愣;百公里之外的一個村子,一位老人一如既往早早起床,到這點鐘,已經做做停停,勞作了幾個小時了。
地球的這一面,一切與往常的變化尚且不大,而在另一面,一場起初並不起眼,但卻將影響未來數年乃至數十年世界局勢的事件,已經開始醞釀。
至少這一刻,大家的生活一如昨日,安定、祥和。
但,誰又能預知未來呢?
神,也不能。
……
…………
………………
這是一處怎樣的環境呢?
空氣中佈滿了暗淡細小的灰塵,又好像是無數能夠吞噬光線的小小蟲子。
陰冷,潮濕,再加上隱隱約約有些淡紫色的煙霧,這一處密林顯然並不適合一般人遊玩。
來這裏的當然也肯定不會是一般人了。
“嗖~!”
破空聲陡然響起,打破了這尺步之間彷彿凝滯的時空,一抹黑色的影子閃過,轉眼便難以看清身影,只有原地的煙塵霧氣還在迴旋打轉。
幾個呼吸之後,又是一抹白色影子以更快的速度閃過,將原本轉速放緩的霧狀旋渦小陀螺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又是一個呼吸過後,一個巨大的、彷彿移動的城牆的莫名事物帶着狂吼聲轟然而來,撞碎了那小陀螺。
與之相伴地是無數草木折斷,泥土翻飛。
前面兩道影子像是在水裏掉進了一根沾了墨汁的針,最後者則彷彿是一枚炮彈將大地砸了個無底大洞。
若是有人順着那龐然大物來時的軌跡看去,就能發現原本霧氣瀰漫且草木叢生的老林子,硬生生被開闢出了一條丈許方圓的通道。
不說已經被毀壞的樹木草地,便是周圍的霧氣,也像是畏懼着什麼,久久不敢踏步向前。
大約有一刻鐘之後,隨着那恐怖吼聲漸漸遠去乃至不聞,四周的紫霧才怯生生地回到原來的位置。
這時,地上那些被破壞的痕迹倒是不妨事了,瀰漫的霧氣回到從前,數尺之內難以視物,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