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牛刀小試
黑龍城大學堂的名字,終究還是換成了‘大明五道口職業技術學院’,這是孔希臉的意思。
同時,更是朱缺的意思。
一方面,當初他二人初次見面時,臭味相投,一拍即合,便定下了‘五道口職業技術學院’的名號,此刻恢復原本的學校名稱,也算是不忘初心。
另一方面則單純因為朱缺的偏執。
他始終認為,無論歷史書上如何為讀書人、為建奴豬尾巴頭們辯解、洗白,有一個鐵定的事實,那便是自從讀書人獨霸朝堂之後,士農工商階層劃分的穩定和下流,使之漸漸成為一劑毒藥、一個毒瘤;
然後,加上建奴人的一番騷操作。
把一手世界第一幾千年的好牌,終於給打成了一坨屎……
……
處理完島上的一大攤子事情,已經到了洪武十三年的八月中旬。
天氣熱的一塌湖塗。
據說,一些地方的河流都快被晒乾了,清晰可見的河床上,成群結隊的娃魚、鱈魚、鯡魚、青蛙、螃蟹等鋪了厚厚的一層,隨便紮上一魚槍,變成串上來五六條一兩尺長的魚。
黑龍灣一帶的海魚也開始泛濫,捕魚船都不用出海,就在港灣、碼頭一帶隨便撒網,提上來就是幾百斤、上千斤的大魚,甚至,很多魚根本不用捕撈,竟然自己從水裏跳起來,落在捕魚船的船艙里‘啪啪啪’的活蹦亂跳。
這種極端的氣候和現象,讓黑龍城的人們都快樂瘋了。
但是,朱缺、孔希臉、沉殺等寥寥幾人,卻愁的睡不着覺。
這分明就是要出大事的徵兆啊!
幾個人商議一番后,朱缺便發動所有的人去搶魚,並用精鹽直接製作成鹹魚干后,全部運回黑龍城的地下倉庫里儲存起來。
用朱缺的話說,精鹽咱們不缺,但食物隨時都可能會出現問題,那就用精鹽把所有的魚都腌制好儲存起來。
後來,當所有的倉庫都裝滿腌肉、腌魚和糧食時,朱缺再一次發佈修建任務:“搶修倉庫!”
這一次,他乾脆動用了修築‘大明五道口職業技術學院’的力量和辦法,在黑龍城正後方七八裡外靠近火車站的地方,用鋼筋水泥混凝土修了一座巨大的地下倉庫,並設計了一套簡易的通風、降溫設備,將海量的腌肉、腌魚存儲起來。
他粗略估計過,就這樣一座地下倉庫的存貨,可以供給黑龍城三十年左右的食物。
可即便如此,倉庫卻仍然很快就裝滿了。
因為,那些海魚好像發瘋了,源源不斷的隨着南方海域過來的洋流,成群結隊的向北方滾涌而來,很多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北方的大魚,也陸續出現。
南方,絕對要出大事。
或者,已經出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出於這種判斷,朱缺將自己率領鐵甲戰艦下南洋的計劃都暫時取消了。
捕魚。
全民捕魚!
能搶到多少食物,就必須竭盡全力的去捕、去撈、去下網!
於是,一座接着一座的地下倉庫,被迅速修築好,將源源不斷的海魚經過簡單腌制后,不停的往裏面搬運……
大海瘋了,魚瘋了,黑龍城、苦兀島上的人都瘋了。
就連怡紅院的那群高麗小姐,也加入到捕魚的行列里去,因為幾乎所有人都去捕魚了,她們的生意差不多都快倒閉了,老鴇為了挽回一些損失,只好將她們統統趕出去捕魚。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海腥味道,加上腌鹹魚時特有的腥臭味兒,讓島上的每一個人都好像懷孕了,時不時的就會幹嘔幾下。
終於。
洪武十三年十月二十一日,一場突如其來的寒潮從遙遠的北方席捲而來,天降大雪。
一夜之間,苦兀島便進入了漫長的冬季。
所有的河流、湖泊、沼澤地開始結冰,那些來不及逃回南方海域的大魚們,毫無疑問的被凍死在北方,混雜在晶瑩剔透的冰塊中,鋪滿了靠近海岸的水面。
而最為凄慘的,還是苦兀島上的那些鳥獸魚蟲,昨天還在燥熱的大地上活動,一場大雪過後,便凍死了一地的野味兒……
大災之年,已成定局。
當天晚上,孔希臉、沉殺、張彪、張燕歌等十幾人來到‘鎮海王府’,陪着悶悶不樂的朱缺喝了整整一夜的酒。
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
南方中原之地的情況尚不明了,但估計夠嗆,以大明朝廷眼下的實力絕對賑濟不到所有的災民,北方那些貧瘠之地的百姓人家,絕對要餓死一大片。
當然,也不會一下子就死絕。
因為朱元章這些年來的勵精圖治、休養生息,老百姓手裏多多少少還有些存糧,至少能支撐到明年春天三月份左右。
但是,春荒之後呢?
留給老百姓的路只有三條:賣兒賣女賣田地,由洪武年間的自耕農淪落為佃戶;兒女田地都賣完了,賣無可賣時,淪落為流民、難民,在漫長而心酸的乞討途中慢慢餓死;沒了活路聚眾造反,然後被唐勝宗之流砍了腦袋變成人家的軍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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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些都還不算最嚴重的問題。
讓孔希臉、朱缺幾人心驚肉跳的,其實還是北方的那些游牧部落,這一場大天災中,受損最嚴重的其實還是那些生活在北方荒漠、草原、戈壁灘上的牧人們。
可以預見到,這一場寒潮過後,大地冰封,大片的牛羊牲口會成千上萬的被凍死、餓死,很多小的部落很有可能就此滅絕,默默無聞的死在大漠深處的某一片營地里。
這是天災,同樣也是命。
游牧者的命運,根本就沒有掌握在自己手中。
然後,那些絕望的牧羊人,很快就會變成一群一群的餓狼,不約而同的向南方的中原之地撲去……
……
窗外,大雪紛飛,屋子裏,壁爐和熱炕燒得十分紅火。
酒肉的香氣中,卻沒有一個人願意開口,就這般沉默的吃肉、飲酒,偶爾跑出去看看積雪有沒有一尺厚。
“朱缺少爺,不,鎮海王,”終於,孔希臉老先生打破了沉默,“要不要南下一趟?”
大家的目光投向朱缺。
朱缺披着一件素色衣衫,躺平在馬扎子上,半死不活的說道:“南下又如何?幾船鹹魚能救得了誰?更何況,本少爺現在還是咱爹朱重八的欽犯,回去送死?”
孔希臉搖頭,道:“幾船鹹魚自然救不了多少人,更何況,在春荒來臨之前暫時也不用去賑濟。”
“但是。”
“你可以幫一個人,同時呢,還可以做一筆很划算的大生意。”
朱缺使勁揉着眉心,苦笑道:“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不就是燕王朱棣么?人家是燕王,是皇子,還需要本少爺去幫忙?”
對於朱棣、朱缺其實缺乏一種必要的好感。
就算那小子以後奪了朱允炆那廢物的皇位,殫精竭慮,六下南洋,成就了一番大業,更是博取了一個‘永樂大帝’的名頭。
但朱缺就是對他缺乏起碼的尊敬與好感,這可能與一個人的功過是非無關,而是純粹的‘八字不合’……
“鎮海王,你幫助朱棣度過這一次難關,他會承你一個大人情,”孔希臉繼續諄諄善誘的說道,“這樣一來呢,你就可以順手做一筆大生意。”
朱缺隨口問道:“什麼大生意?”
孔希臉正色道:“十萬山東百姓。”
朱缺忽的一下坐直身子,盯着孔希臉的眼睛:“有幾成把握?”
孔希臉伸出手掌比劃一下,澹然說道:“九成八。”
朱缺嘴角一抽,滴咕一句:“老孔,你什麼時候改名字了?太白金星?苟聖?李長壽?九成八?”
朱缺的一番騷話,終於把孔希臉給整自閉了,老頭兒指着朱缺的鼻子笑罵道:“老夫給你說正事呢,你胡攪蠻纏個屁啊!”
“此事若能成,本少爺做主,給你再整幾個女之國的阿姨……”
“放屁!”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沉悶的氣氛終於緩解下來。
“我說老孔,此事可一定要慎重,千萬不可有絲毫的紕漏,要不然,讓朱重八知道咱們弄走他的十萬人口,絕對會讓大明水師不死不休的追殺我!”
“到了那個時候,我總不能將那些廢物全部打出屎吧?”
以他對朱元章的了解,此事若泄露,那個視土地與百姓為命根子的老頭兒,絕對會幹出十分瘋狂的事情,到時候就無法收場了。
“此事由老夫親自籌謀,絕對萬無一失!”孔希臉很認真的說道,“除了老夫,其他任何人想做成此事,絕對會出紕漏,從而給咱們惹下一個天大的麻煩。”
朱缺沒有說話。
他相信孔希臉沒有說大話,這老頭兒身為孔聖嫡系血脈,在天下讀書人的心目中絕對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尤其是……他還跟姚廣孝、劉伯溫曾經是好哥們兒。
孔希臉目光炯炯的問道:“如何?”
朱缺:“好,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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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十三年大事記:
正月初六,丞相胡惟庸以圖謀造反的罪名,被朱元章下令處死,朝廷開始清理胡惟庸黨,受到牽連的官員有一萬五千多人。
正月十一日,朱元章在南郊祭天後,宣佈廢除中書省,從此,終明一朝,再沒有宰相之設,皇帝直接管理六部。
二月十一日,朱元章讓他的第四個兒子朱棣到北平就藩,朱棣被封為燕王,王府設在北平。
十月二十一日,退休在浦江老家頤養天年的宋廉被押送到南京,送進詔獄拘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