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村外激戰
風繩回到家中,看到堂屋正中的桌子上早已擺好了三副碗筷,每副碗筷旁放着兩顆洗得發亮的野果。
桌子中間擺着半邊烤好的野兔正冒着熱氣,風繩剛進門就聞到了撲鼻的香味。
“妞妞的廚藝又見漲了!”
每次回家迎接風繩的都是一桌熱乎飯菜,他心裏總是暖暖的!
聽到灶房叮叮噹噹的聲音,風繩知道妹妹還在忙,不過他並沒去幫手。
大山裏的孩子,越早學會生火煮飯,各種生存本領,就越能從艱苦環境中存活下來。
養尊處優,飯來張口,在山裏是不存在的,更何況像風繩家裏這種情況。
三年前,風繩的爹娘不知因為什麼事大吵了一架,他娘便離家出走了,拋下九歲的風繩,和四歲的妹妹風璃,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而風繩的老爹風清樹,在那天也出了一趟山谷。
因為山谷太大,村裡也沒多少人,所以住得都比較遠,只是依稀聽到幾句爭吵。在他們那個時代,兩夫妻發生爭吵太正常了,打架也是經常有的事。
因此不會有太多的關注,也沒人知道風清樹那天出去山谷了,更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
只到風清樹滿身鮮血爬回來被村口桂花樹下的人發現時,才知道他出山谷已是三天前的事了。
當時看到他雙腿已廢,僅僅是依靠雙手,爬了三天才爬回來的。
那個時候風繩正在後山跟前輩們學習結繩秘技,根本不知道家裏出事了。
或許是心靈感應,在風清樹出村的第二天,當時風繩突覺胸悶氣短,心情煩躁,總覺得有不好的事要發生。
不放心的他,不顧後山不得隨意外出的禁令,偷偷跑回家中一看,然後就看到了令他無比心痛的一幕。
他回家看到堂屋正中的桌子上髒兮兮的叮滿了蒼蠅,喊了兩聲也不見爹娘,一種不好的預兆佈滿心頭。
等他轉了一圈轉到灶房,才發現妹妹被壓在了傾倒的木櫃下面,只露出一隻已發青的胳膊來。
當時把風繩嚇壞了,他趕緊將木櫃扶起,才看到蓬頭垢面且虛弱無比的妹妹,正兩眼無助的望着自己。
她眼淚早就已經哭幹了,喉嚨也哭啞了,只能用乾枯的小嘴微微一撇,卻哽咽得發不出聲來。
風繩看到妹妹還活着,稍微放下心來。他強忍心中悲痛,將妹妹抱起來的時候,才聽到妹妹用微弱的聲音輕輕的在他耳邊說了三個字:
“哥哥,餓……”
那一刻,風繩的心都碎了。
風繩趕緊將妹妹送到有熊嬸那,當有熊嬸說出幸虧發現及時的那句話后,他再也崩不住了。
那一天,是風繩這輩子哭得最慘的一次!
後來問了妹妹才知道,那天爹娘吵了一架,娘走了,爹也不見了,只剩年僅四歲的妹妹一人獨自在家。
她肚子餓了去灶房木櫃裏翻東西吃,不小心將木櫃翻倒壓在她身上,一壓就一天一夜……
當時的她是多麼的恐懼?多麼的絕望?多麼的無助?
如果他再晚回去一天呢?
或者根本沒心靈感應,繼續在後山修行呢?
又或者家裏爬進來蛇鼠毒蟲呢?
後果不堪設想……
從那以後,妹妹就成了風繩的心頭肉,有什麼好的都會第一時間給她,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
從那以後,風繩對她妹妹也更為嚴格了。
手把手教她炒菜做飯,還有很多強身健體之法,甚至將他在後山所學的一切都私下教給了她。
“哥哥,這是我今天從有熊嬸嬸那裏學的新葯,熬了一下午哩,你來試試看夠火候不?嘻嘻!”
一道稚嫩的聲音將風繩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這時風清樹也從裏屋拄着木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慢慢挪到桌前坐下。
風繩和妹妹風璃這才跟着坐下。
“胡鬧!”
風清樹望着小女兒遞給兒子一碗葯,不滿的朝着身旁的女兒瞪了一眼。
看着像訓斥,不過聲音中並無怒意。
風繩撕下一塊兔肉放到老爹碗裏,“吃你的飯!”
然後又將妹妹最喜歡吃的兔腿撕下,放到妹妹碗中。
“才七歲的小娃,哪裏知道什麼藥理?喝出病來怎麼辦?你就慣吧!”
“我願意!”
風璃看到父親被哥哥懟得不敢再說話,只顧埋頭吃飯,她忍不住噗嗤一笑。
一個嘴碎喜歡叨叨的父親,一個不給父親好臉色的哥哥,每天都要鬥上幾嘴,然後每次都以父親吃癟而告終。
看似不和睦,風璃卻喜歡這種不一樣的溫馨。
小丫頭雖然才七歲,一頭濃密的黑髮卻已及腰,圓嘟嘟的小臉長着一雙晶晶亮的大眼睛,高聳的鼻樑,加上她給自己剪的齊整留海,從小就是一副美人胚子模樣!
懂事乖巧的她,僅在相貌這一塊,就得到過不少村裡人的誇讚。
不過他哥哥風繩卻有不同看法。
風繩認為他妹妹嘴太小了些,要是大點就好了。
老人不常說嘛,嘴大吃四方,好養活……
風繩輕輕的吹着有些燙的葯碗,順便放到鼻子邊上聞了聞,便知道這副藥用了哪些藥材,以及對的什麼症。
風璃吃了兩口兔腿肉,突然想到了什麼,朝着老爹說道:“爹爹,我想改名!”
“好好的改什麼名?要改讓你哥給你改,免得到時我取得不好聽,又得讓你哥罵!”
“罵你不應該啊?給我起的這破名字難道好聽?我的都懶得說你了,你看看給你女兒起的啥名字?
風璃,分離,一開始你就沒打算好了!”
小丫頭看着面前這兩父子賭氣的樣子實在想笑,她強忍着笑意坐到風繩邊上來,“哥哥,你給我起個名字呀!”
風繩聞到身邊從妹妹身上散發出來的清香味兒,聯想到屋子旁邊那顆十多米高同樣散發出清香味的檸木,於是開口道:“我曾問過老前輩,妞妞命里五行缺木,
檸,寓意清香活潑,樂觀向上,就叫風檸吧!”
“風檸,風檸!好好聽,就要這個名字了!”小丫頭開心說道。
連風清樹一邊吃着也一邊點頭,表示很喜歡這個名字。
“哥哥,快試試我熬的葯!”
“好!”
風繩抿了一口,葯汁在他口中打轉,幾息過後開口道:“居然有百年份的三七,可不多見,哪來的?”
“哥哥好厲害,這都能嘗得出來!我找有熊嬸求的,說了好多好話哩!”
風繩知其心意,從懷中小心取出一個獸皮包裹,從裏面拿出兩顆草藥來。
“這是我今天出村打獵所尋得,你可認識?”風繩咬着兔肉,考起妹妹來。
風璃,不,風檸拿起一株草藥聞了聞,再經仔細端詳后回道:“這是透骨草,好像,有五百年份?”
風繩滿意點頭,接着問道:“切三兩放入此藥液中熬制,藥理有何變化?”
風檸思考三息,快速答道:“因為透骨草年份太長,藥性有些霸道。得多加五兩雞血藤,六兩當歸,二兩地龍中和藥性,這樣藥性最為溫和!”
“嗯,不錯!一會兒你熬的時候地龍減半,當歸減半,藥性雖烈些,藥效卻更好!”風繩滿意點頭。
“額,這樣合適嗎?”風檸偷偷望了望爹爹一眼,然後歪着腦袋問哥哥道。
“合適,又死不了!”
“噗,好,就聽哥哥的!”風檸捂嘴偷笑。
風清樹看着兄妹倆你來我往,說得起勁,可他對藥理一竅不通,聽得雲裏霧裏。
風繩將葯碗遞到父親身前:“你女兒為你熬的,一會不燙了就喝了,疏通筋脈用,治腿的!”
風清樹這才反應過來,為掩飾心中感動,指了指桌上的草藥,用高人前輩的口吻訓道:“那什麼,你明天拿一株好點的送後山去,交給冉前輩,差點的那株切一半留着,另一半送給有熊嬸。
五百年的葯可不好找,別浪費在我身上了,留給村裡需要的人用。
你們兩個切記,這個村子是生我們養我們的地方,以後無論做什麼,都得以村子利益為重。
沒有能力時,少拿村裏的,有能力時,多為村裡作貢獻,反哺村子,這才是做人基本之道!”
“哦!”
“知道!”
不得不說,雖然風清樹雙腿殘疾,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是位合格的父親。在這般教育下的孩子,以後差不到哪裏去!
等飯吃得差不多了,風清樹心情不錯,很難得的逗了女兒一回:“檸兒啊,今晚跟爹爹睡?記得你以前最喜歡爹爹給你揉腳的!”
“不要!”風檸回答很乾脆。
“為何啊?”
“你身上有股老頭子的味道!”
“咳咳…”風繩差點沒被一口兔肉給噎死。
還是風繩眼疾手快,趁老爹老臉憋得通紅正在那積攢大招,他將剩下的兔肉一把咬在口中,抱起妹妹就逃進了灶房。
“臭丫頭,臭小子,好,好,好,都長大了,開始嫌棄老子了,你們倆個出息了!”
風繩捂住肚子笑彎了腰,得虧兔肉堵住了嘴,不然要笑出聲來。
風檸聽到堂屋傳來的咆哮聲,一臉霧水:“哥,怎麼啦?是我說錯話了嗎?”
風繩強忍笑意,拔掉口中兔肉說道:“沒事沒事,童言無忌,童言無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