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山野奇航
繆姝鴻溫和說道:
“你說了一大通,看似責怪自己丈夫。現在我看出來了,你還是很在意他的。”
葛無冰微微一笑,算是默認。悶在心裏的一席話說了出來,令她感覺好受多了。
繆姝鴻又對她道:
“我說,你一個人在這荒無人煙的大山堅持到現在,真是讓人佩服!”
“我也只能硬着頭皮了,吃完乾糧吃野果,找不到野果吃樹葉,過得一天算一天。好在還沒有遇見什麼兇殘的野獸,要不然你現在只能見到我的一堆屍骨了。”
又說:
“這下見到你倒好了,我也迷路,你也迷路,我們何妨結個伴,互相照應,走出這座大山。”
聊勝於無,求之不得!繆姝鴻微笑着點了點頭。
登上一處高地,二人環顧四周,但見叢叢莽林,茅草森森。四處沒有半點前人走過的痕迹。便連剛剛走過的地方,本來留下的顯著腳印,也被迅速復歸原位的茅草遮掩住。
目之所及,更沒有任何可疑的反光,玉鱗甲便如石沉大海。
繆姝鴻莫名焦躁起來。找不到玉鱗甲,就不能更快地追上大聖哥哥,大聖哥哥日益岌岌可危!
走在上坡路上,她扯着路邊一棵小樹,借力上坎……
“啊!”
葛無冰猛地尖叫起來,手抓在繆姝鴻肩上,硬是把繆姝鴻扯了兩步遠……
“呼……”
一條張着大嘴的蛇從肩側撲空而過……此蛇一擊不中,要往草叢裏鑽……
夠陰的!居然玩偷襲!
繆姝鴻瞪起杏眼,信手揮出符籙,符籙化作帶着火的光箭激射而出,正中蛇身,把蛇燒了個皮開肉綻,誘人的香味在風中飄散開來。
葛無冰一臉的驚愕:
“你會仙術?!”
“不!這只是捻咒馭符之術,道門絕學,與仙法差得遠之又遠……我們吃肉,不要浪費了!”
“也是啊,曾幾何時,有人有幸見過神仙……好險!剛好我看了這棵樹一眼……”
繆姝鴻心想,毒蛇向我撲來,被它咬到只在一霎那間,短短時間不容人遐想,若非出於本性,她豈會顧得上救我。
看來這人雖然啰啰唆唆,心地卻是極好。
肉香撲鼻,葛無冰吃了一塊又一塊。這是餓慘了……繆姝鴻看着她,把手裏的肉遞了過去。
四面莽林,藤蔓吊到地上,荊棘密佈,寸步難行。沒有路,如何趕路?若要開路,幾時才能出山?
地上尚有燒蛇殘餘的灰燼,繆姝鴻端看幾許,計上心來。
靈淵子教她符籙之術。符籙之術者,以金木水火土風雷為引,按施術者修為深淺而伴生諸法。火可燒山開路,水可克火,瀑布溪流在旁,用火不必擔憂燒到整片森林。
繆姝鴻念咒做法,一陣風起,第一張符籙脫手而出。法力到處,四面的枯枝敗葉向著一處移動,聚成一堆,形似木球。
“起!”
她喝一聲,祭出第二張符。符飄於空中,遇風成法,把微風催動成中風大風,狂捲起木球一樣的枯枝敗葉,如陀螺一般越轉越急。
繆姝鴻祭出第三張符,此符在空中綻發火光,如同火箭,射入木球之內,木球轟然變成火球……
這顆火球烈焰灼灼,可以將沒路的莽林燒出一條路!
繆姝鴻催念咒語,木球像是被無形的大腳猛踢一腳,貼着地面帶着風聲呼呼地直奔遠方,眨眼就沒了蹤影,留下一道熊熊燃燒起來的火牆……
瀑布、溪流浪花飛卷,澆在火牆上,須臾之間,火勢熄滅,莽林被燒出一個兩人多高的“隧洞”,一條冒着濃煙的道路夢一樣出現在二人面前,洞壁是無盡的、被從中間燒毀的荊棘藤蔓以及壯實的樹榦樹枝……
余煙裊裊,如霧如露,似幻似真……
往洞眼裏看,遠遠的看不到盡頭。這把火燒出來的路足夠長遠。
面對其情其景,葛無冰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路滿是灰燼,不偏不倚指向東北方向。
回過神來,葛無冰大讚繆姝鴻:
“真是羨慕修道之人,姑娘有此絕技,何愁前方沒有出路?”
她合掌祈禱,說道:
“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南無阿彌托佛……無量壽佛……十年修得同船渡,我和青青姑娘恰好都是在山裏迷了路,絕境相逢,今日得以結伴同行,真真是託了菩薩的福。我們現在還要穿過森林,去尋找我家不爭氣的相公。希望眼前這條路也是菩薩指引。萬望菩薩保佑,我們一路平安,諸事順利!凡塵女子葛無冰頓首。”
繆姝鴻看着葛無冰,腦海忽然有了一幅畫面。畫面里自己容顏俏麗,微微含笑,和孫大聖彼此相依相偎,濃情蜜意,雙雙不羨神仙只羨鴛鴦。這個畫面只在三百年前溪谷縣的白雲觀里真真正正地出現過一次。雖然只是在鏡子裏見到,她卻從此難以忘記。
她見多了登徒浪子,知道男人戀情,多是先由女子容貌而起,這樣的情根多半不會牢靠。加上她認定自己三百來年不能正序倫常,正是被一群狂蜂浪蝶垂涎容貌,逼入山谷所致。是以她從溝壑里脫困之後,刻意以薄紗遮面,不想因為容貌再惹是非。
到了近些年,世俗大變,她也不再那麼累贅,先把薄紗丟在一旁,然後拿起了眉筆,把自己化妝得和普通女子沒什麼兩樣。
等到她要住進“孫大聖”的家裏,想到會和大聖朝夕見面,索性把粉底打得更厚,脂粉塗得更濃。她心裏想,不管大聖認不認得出自己,是否對自己有意,反正不能便宜了他的眼睛。
神火將三尺寬的小道燒得十分徹底,除了溝溝坎坎,上坡下坡,一路上既無枝節拂掃臉面,也無根莖絆阻腳跟。
二女在“隧洞”中行走一枝香的功夫,在一棵枯老的殘樹下,發現火燒出來的路終是到了盡頭。
有點和想像中不一樣,眼前滿眼嵩草,密密麻麻,都有一丈多高,裏面幾乎看不到樹木。走入草叢裏,陽光直射,絨尖閃亮,看不到更遠。
此地無水源,不可再用火!萬一山火蔓延不可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