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節 記憶的負擔
楊文箏為自己身體上的異常而疑惑。
確切的說，是非常疑惑。
但他考慮了一下，也想不出原因來。於是，在這樣的感覺持續了一會兒后，楊文箏重新考慮起了正事，也就是‘狩獵穿越者’的任務。
在和北洋水師的官員們進行了這樣的溝通后，再執行任務也會難上許多。而且，王赫到現在也沒有聯繫自己。也許，這個場景里都不會再收到他的聯繫了…
想到這裏后，楊文箏的大腦里，不受控制的浮現出了許多零碎的記憶。
小時候和同伴玩鬧，沒打過對方，摔倒在地大哭的記憶；父親和母親爭吵，自己在一旁瑟縮的記憶；去上獵人學校，父親顫抖着拿出學費的記憶…
這些記憶浮現出來后，都變得異常清晰---就好像它們是不久前才發生的一樣。在這些記憶浮現出來后，楊文箏覺得全身上下都變得非常難受。
在這樣的狀態下，他不由自主的反省起‘這些行為有哪裏不對，該怎麼做才能更好’來---在這樣的反省后，楊文箏感受到了更大的痛苦。
下一刻，全新的記憶從他的腦海里浮現了出來。
在村邊的樹下用火燒毛毛蟲，在地頭收拾莊稼，在學堂外聽地主家孩子讀書…
這些記憶，楊文箏很確定不屬於自己---但是此刻，卻又以第一視角，全面的呈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在這些記憶浮現的過程中，氣悶的感覺加劇了---十幾秒后，簡直是那種‘巨石壓在胸口，氣都喘不過來’的感覺了。
意識到這點的同時，楊文箏發出了一聲嚎叫，身體上的多個位置不由自主的痙攣起來…
這種感覺持續了幾分鐘后，逐漸消失了。
楊文箏不像之前那樣難受了，但腦中仍是一片混亂。
在這樣的狀態下，手機上王赫的聲音響了起來---對之前他的那些話做了答覆。
但楊文箏就彷彿沒聽到這些話一樣，呆坐在那裏，大腦一片空白。在連續把王赫的這些話反覆聽了幾遍后，他才想起了‘自己該做什麼’---隨即猛的拿起手機，把剛才自己遭遇的這些情況，語無倫次、零碎顛倒的進行了講述。
但是還好，他講出了關鍵的情況：
“在那個‘陳師爺’離開后，我這邊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腦子裏多出了許多異樣的記憶。”
“請問，現在該怎麼辦？”
說出這些后，他緊握着手機，癱在床上。
這次，在大約五分鐘后，手機上響起了王赫的聲音。
“從你的描述來看，這似乎是‘精神上負荷過重’。”
“你可以嘗試着盡量放鬆身體、放鬆大腦，不要想這次的任務，不要想過去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記憶如果浮現，立刻重複這樣的做法。”
“看看是否有效果，然後回復我。”
這次，王赫的留言就這麼多內容。楊文箏聽到之後，當即開始嘗試。
在盡量控制自己的大腦‘不去回憶’之後，他發現自己的情況果然好多了---氣悶的情況並沒有全部消失，但已經緩和了很多。
於是楊文箏急忙再拿起手機，說明了‘這樣的做法有效’的情況，並詢問了‘怎麼回事’。
十分鐘后，王赫的回復抵達了：
“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不清楚。但是有一種可能：你被場景侵蝕了。”
“你所處的這個場景里，北洋水師的官員們，本質上也普遍是‘精神上的負荷過重’、‘被經驗和記憶壓垮’的一群人。”
“記憶、經驗，都是有一定價值的。但是當其積累過多的時候，反而會變成負擔了---就像適量的水可以解渴；過多的水反而會把人溺死一樣。”
“記錄歷史，總結經驗在某些時候是好事。但如果記錄的內容如果太多、太複雜，就反而會成為負擔。被這種負擔壓住的群體，在輕鬆的環境下還能保持理智，但是在感受到壓力后---馬上就會原形畢露，不由自主的開始回想過去的經驗，模仿過去的方式開始行動。”
“人的精神強度是有限的。承載了過多的無用信息，就沒有容量來面對現實了---哪怕這些信息試圖冒充‘歷史’、‘經驗’，也是一樣的。”
“清朝之前的一個王朝，明，在衰亡的時候也曾承受過同樣類型的負擔---所以，才做出了許多‘完全不理智，匪夷所思的事情’。”
楊文箏：“那我該怎麼辦？”
這次，在十五分鐘后，王赫給出了回答：
“你和北洋水師軍官們的深入會談，最好是在‘宣傳工作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出現了各種爭議和辯論’、‘支持者和反對者都浮現出來’的時候再進行。”
“就像我之前提到的那樣，習慣的力量是強大的。在現在這個階段，宣傳工作還沒完成的時候就談，確實很容易被拒絕。”
“現在，我建議你繼續去找更多的說書先生，完善唐牛的故事；去找書店老闆，印刷相關的小人書。”
“就算不能促使北洋水師去日本搶劫，這種宣傳一樣是有用的---在‘幫助你完成任務’這件事上，說不定會起到很好的作用。”
“因為，你的獵物是穿越者。”
“他們和原住民是不同的。大部分穿越者，似乎都受過完整的教育，有能力尋找和發現機會。”
“雖然不知道你這個場景的穿越者具體是怎麼穿越的---但只要你堅持宣傳，那麼他們在看到這些故事後，有很大的幾率會順藤摸瓜，尋找到你。”
“如果這穿越者較為自私，那麼他應該會設法利用你的行動；如果這人也有一定的責任感，那麼完全可能會找到你，跟你合作。”
“你可以根據自己當前的情況，設想一下‘如果你是穿越者，會如何利用最近的異動’。這樣的話，找到附近的穿越者，應該不難。”
楊文箏聽到後面這些內容后，只覺一切豁然開朗。
對！做這樣的宣傳，未必只是要打動這些軍官啊！還可以用來引誘那些穿越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