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集 廢立太子

第二十八集 廢立太子

齊王亂息,天下太平。

唐太宗賜死齊王,然後敘賞功勞,除英國公及諸將之外,以杜行敏首義平叛,論功第一,拜為巴州刺史,封南陽郡公;同謀共執齊王者,各都官賞有差。複檢齊王府文疏,得記室孫處約諫書一篋,皆為齊王拒而不納者,天子嗟賞,累遷升為中書舍人。追贈權萬紀齊州都督,賜爵武都郡公,謚曰敬;追贈韋文振左武衛將軍,賜爵襄陽縣公。

太子李承乾聞說齊王作亂不成,被父皇賜死,絲毫不知自警,對近侍說道:五弟荒悖,只與幾個江湖打手便謀造反,濟得甚事!豈如本太子身側,皆乃當世奇才,智謀之士。

乃命於東宮中製作八尺銅爐,六隔大鼎,募亡命悍奴盜取民間馬牛以歸,親自烹煮,與所幸廝役共食,效當年孟嘗君門下養士三千之狀。

又好突厥服飾,選貌類突厥者五人為一部落,辮髮衣裘牧羊,作狼頭幡旗,設穹廬,太子自處其中,斂羊烹之,抽佩刀割肉以啖。

又詐作可汗之死,命近侍效其喪儀,任意胡為。

當時又有太宗異母弟漢王李元昌,所為多有不法,天子屢次下詔譴責,非但不改己過,反而心懷怨望。

太子李承乾與此位皇叔親善,朝夕共同遊戲於東宮。經常扮作突厥人馬,分為左右為二隊,太子與元昌各統其一,身被毛氈,手操竹矛,布陳大戰,擊刺流血,以為娛樂。要求部下侍從須要真殺實砍,若有不用命者,便命吊於樹下笞責,至有被鞭死者。

遊戲盡興之餘,便頒賞眾侍,說道:我今日作天子,明日便於內苑置萬人大營,與漢王分兵遣將,觀其戰鬥,豈不樂哉!我為天子,有諫者輒殺之,不過殺數百人,眾自定矣。

因恨四弟魏王李泰得寵,又豢養刺客紇干承基,及壯士一百多人,預謀殺死魏王。

說來也巧,魏王李泰此時自恃寵於天子,又見太子有足疾,便潛生奪嫡之志,故此折節下士,以求聲譽。太宗命黃門侍郎韋挺攝掌魏王府事,后命工部尚書杜楚客代之。

韋、杜二人交結朝士,使眾臣在天子面前為魏王美言,以固其寵。杜楚客並常懷重金以賂當朝權貴,由此文武之臣各有附托,潛為魏王朋黨。

太子風聞魏王所作所為,遂遣人詐為魏王府中典簽,屢上封事密奏,其中皆言李泰各項罪惡。太宗覽其密奏大怒,敕命察捕封事上書之人,卻又屢捕不獲。

東宮輔官密奏天子,說有道士秦英、韋靈符挾其左道邪術,蠱惑太子。太宗聞而大怒,命收二道殺之,連坐死者數人,又下詔誚讓太子。太子疑是李泰密告,怨怒愈甚。因借足疾為由不去朝謁,動涉數月之久,父子不得見面。

李承乾岳父侯君集聞說皇帝與太子交惡,密入東宮,力勸太子舉兵造反。

太子猶豫問道:今朝中尚有瓦崗山一班舊臣未死,彼皆當世良將,岳翁大人勸我起事,則能保必勝乎?

侯君集嘿嘿冷笑,舉起自己右手,示於太子道:彼皆良將,我是何人?此乃用兵佈陣好手,天下無敵,當為殿下用之。況當年瓦崗諸將,死者死矣,余者老邁,尚能何為!

太子大喜,重賞侯君集,並聽岳父之計,以金帛厚結左屯衛中郎將頓丘李安儼,使其刺探天子心意,若有動靜,急速相告。

李安儼當年先事太子李建成,並在玄武門事變中為建成力戰不屈,太宗以為忠貞之臣,故親任之,使其典宿衛禁軍。此刻李安儼面臨大事,故態復萌,又自托於太子。

漢王李元昌聞說侯君集已為太子所用,就此信心倍增,遂向太子請求:臣近見皇帝身側多一美人,善彈琵琶,極趁我心。倘若大事成就,願太子將此美人垂賜於我,可乎?

太子笑道:此事何需皇叔掛懷?如反掌之易耳。

於是便即積極聯絡同黨,籌備起事。當時太子一黨,除李元昌及侯君集外,另有洋州刺史開化公趙節,乃是故秦州都督趙慈景之子;駙馬都尉杜荷,乃是司空杜如晦之子。皆是皇親國戚,為太子李承乾心腹,共同預其反謀。

預謀已定,眾人便在東宮結盟立誓,凡同謀者皆割其臂,以帛拭血,燒灰和酒飲之,誓同生死,潛謀引兵攻入西宮,刺殺魏王。

杜荷家學淵源,曾隨其父習學天文,便謂太子道:據臣夜觀天文,朝中將有大變。殿下當速發以應天象,過後悔之不及也。

太子便問:既是天象,何以應之?

杜荷道:殿下但稱暴疾危篤,主上必親臨東宮探視,我等因茲可以得志。

太子喜而從之,遂謂紇干承基:養兵千日,用於一時,今當卿大展身手之時矣。我東宮西牆,去大內正可二十步,眨眼可及。我與卿等將為大事,先佔地利人和,豈比齊王遠在山東,且只憑燕氏兄弟,及四個江湖莽夫耶!

字幕:紇干承基,敕勒族人。

紇干承基少年之時曾遇天山異人,學會一身武藝,善使一對短戟,且會飛劍之術,人莫能及。武德年間流浪長安,投奔高祖李淵,被用為帳前郎將。

貞觀年間,紇干承基曾隨衛國公李靖北征突厥,立下戰功,獲封佑川府折衝都尉,爵位平棘縣公。后入東宮,便為太子私黨。又與齊王李佑部下燕氏兄弟師出同門,來往甚密。

當時即奉太子之命,紇干承基再拜應諾,自去準備,欲調派部下百餘壯勇,刺殺魏王。

未料剛出東宮,卻見數十禁衛早已候在門首,見其出來,上前捂住口鼻,擒執便走。

畫外音:來者非別,卻是大內禁衛,個個都是絕頂高手,再加出其不意,故而便將紇干承基輕鬆擒獲。非因別事,乃是齊王敗亡,太宗下令鞠審同黨,便有齊王府僚屬將紇干承基供出,說其與燕弘信兄弟大有干連,諒必參與反謀。於是二話不說,秘密逮捕。

大內禁衛將紇干承基押至刑部有司,獄吏連夜開審:齊王造反,你可有參與?

紇干承基:甚麼齊王楚王,我不認識。

獄吏:公與反賊燕弘信、燕弘亮是為結義兄弟,且在齊王滯留長安之時,與其二人來往甚密。人證俱在,抵賴亦自無用。為今之計,只有將餘黨和盤托出,立功贖罪。

紇干承基:某與燕氏兄弟早就相識,因反隋而結拜,與今日齊王之事何干?

獄吏:你只要承認與燕氏兄弟曾為同黨即可。天子有旨,若無立功表現,立即誅殺,並夷三族,不必再行上奏。來人,押回死牢,來日午時三刻,殺其三族於市衢!

紇干承基求生心切,忽靈光一閃,叫道:某有太子謀反重事上報,但須見宰相密奏!

獄吏聞而大喜,遂連夜至門下省,轉奏天子。

太宗聞奏大驚,便命長孫無忌、房玄齡、蕭瑀、李世積,共同按察此事。於是禁軍突入東宮,經過縝密查驗,人證物證俱在,紇干承基所舉屬實。

太宗怒發如狂,下詔立將太子承乾囚禁於右領軍府,並漢王李元昌、潞國公侯君集、駙馬都尉杜荷等人,凡參與太子謀反者,皆被擒拿入獄。

因事發突然,眾人毫無防備,自然一舉成擒。紇干承基因告密有功,被任為佑川府折衝都尉,賜爵平棘縣公。大亂未發,就此平息。

對於如何處置太子,唐太宗思之再三,終不能決,只得議於朝臣。

諸臣面面相覷,無人敢答。只因皇子謀反,根本無需商討,按律當誅。

沉默半晌,通事舍人來濟出班奏道:微臣冒死以聞。齊王謀反之事未息,天下驚駭;若再窮按太子之案,則必朝野震怖,復見隋末之事。未若法外施恩,使陛下於上不失作慈父,太子在下得盡天年,即為善之善者矣。

眾臣聽罷,俱各無辭。唐太宗聞言泣下,連聲讚歎,於是終得下階,命將李承乾廢為庶人,流放黔州,保住愛子一條性命。

來濟也因此得到唐太宗看重,當即封為考功員外郎,次年又升中書舍人,使與令狐德棻等人共同撰寫《晉書》。

庚寅,唐太宗親謁太廟,向高祖謝廢太子承乾之過。爾後還宮升朝,商議重新立儲。群臣就立魏王李泰與晉王李治之間產生分歧,爭議不已。

最終唐太宗嘆道:若魏王李泰得立,則承乾、晉王皆不得存;晉王李治得立,李泰共承乾可保無恙也。

於是當機立斷,遂立性格溫和之晉王李治為太子。

四月庚辰,賜令漢王李元昌自盡,杜荷、侯君集等人盡皆族誅。張元素身為左庶子,雖然前曾秉直屢諫,但自被行刺之後便即放任自流,從而對太子失於勸導,罷為庶人。

在此期間,復有朝臣為侯君集求情,太宗怒而不從,即命擇日行刑,誅殺於市。

鏡頭閃回,三年之前。

李靖告老辭去兵權,唐太宗改任侯君集為兵部尚書,天下兵馬總指揮。又命李靖將侯君集收錄鬼谷門下,教其兵法戰略。

其後未久,侯君集上奏天子,預告李靖謀反,因為每到鬼谷兵法精微之處,李靖則令自己揣摩,從不詳加教授指點。

唐太宗聽后,雖然不相信李靖懷有謀反之意,但亦責備其藏私不教。

李靖答道:陛下明察,如今吐厥及吐谷渾已平,中原安定,再無百萬人規模大戰。我所教其兵法戰略,足以安制四夷。今侯君集欲求盡學臣之兵法,非有異志而何?

因當時侯君集尚未有任何反跡,唐太宗聽后亦不相信。

忽有一次,眾臣散朝之後回尚書省開會,侯君集騎馬越過省門數步,尚未發覺已經走過。李靖在後面見之,便對長徒李世積說道:侯君集意不在人,必將謀反。

閃回結束。至此侯君集果然參與太子謀反,終被誅殺。

臨刑之時,李靖率鬼谷門諸弟子臨場以祭。侯君集乃向恩師當眾長跪道:徒兒向日不聽恩師教誨,自投死路,悔之不及,今與公長訣矣!

師徒相抱,歔欷下泣。侯君集被戮之時,暴雨終日。

太子李承乾徙居黔州,回思平生所作所為,終悔誤入歧途。於是鬱鬱不樂,每日借酒消愁,便即得疾不愈。終於貞觀十八年十二月辛丑,病卒於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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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聞奏,淚下如雨,為之廢朝數日,食不下咽,下令葬以國公之禮。

畫外音:縱觀李承乾一生,太宗儼如民間慈父,細心栽培耐心教導,使無數名儒重臣輔之,及至身犯死罪,猶設法留其性命,亦可謂盡心儘力矣。

貞觀十七年四月,太宗詔立晉王李治為皇太子,將魏王李泰幽禁北苑。

同年九月,以長孫無忌為太子太師,房玄齡為太傅,蕭瑀為太保,李世積為太子詹事。又以李大亮領太子右衛率,于志寧、馬周為太子左庶子,蘇勖、高季輔為右庶於,張行成為少詹事,褚遂良為太子賓客,並定立太子拜見三師禮儀。東宮官僚之備,可謂大才濟濟。

太宗懷疑太子李治仁弱,私對長孫無忌說道:我擔心太子治懦弱,不能守社稷。而吳王恪英勇果斷,欲改立其為太子,卿謂如何?

長孫無忌驚道:太子乃國之根本,廢立大事,一次為過,豈可再乎?

太宗嘆道:我亦知其不可,惟不甘心耳。

於是就此作罷,詔命東宮諸僚,全力輔佐太子李治,以使其能早日獨自理政治國。

十一月丙辰,天子率眾臣校獵於武功。次日營州都督張儉前來隨駕,因奏:高麗國中發生政變,其東部大人泉蓋蘇文,弒殺國王高武。

太宗驚問:此位泉蓋蘇文,因何弒君?

字幕:泉蓋蘇文,原名淵蓋蘇文,又名淵蓋金,遼東扶餘人氏,高句麗國東部大人。

畫外音:《舊唐書》及《新唐書》為避唐高祖李淵名諱,分別記為“錢蓋蘇文”或“泉蓋蘇文”,《日本書紀》則為“伊梨柯須彌”。《興唐傳》等民間話本記為“蓋蘇文”。

張儉見問,回奏道:蓋蘇文凶暴,多為不法,高句麗王及大臣議欲誅之。蓋蘇文密知其謀,便下先手為強,悉集部兵若校閱者,盛陳酒饌於城南,召諸大臣共臨視,勒兵盡殺之,死者百餘人。因馳入宮,手弒其王,斬為數段,棄屍溝中,立王弟子藏為王;自為莫離支,如中國吏部兼兵部尚書,號令遠近,專制國事。

太宗身側眾臣,聞言齊都吃驚。太宗又問:蓋蘇文其人如何,卿且細細講來。

張儉:蓋蘇文出身扶余淵氏家族,其家族又出於高句麗五部中順奴部。父名淵太祚,是為高句麗東部大人。太祚死,蓋蘇文繼承父職,掌高句麗軍政大權。年四十一歲,狀貌雄偉,意氣豪逸,身佩五刀,左右莫敢仰視。每上下馬,常令貴人、武將伏地而履之。出行必整隊伍,前導者長呼,則人皆奔進,不避坑谷。路絕行者,國人苦之。今弒高麗榮留王高武,立其侄高藏為王,由自己攝政,其實高藏便為傀儡,有名無實。

太宗點頭深思,不再過問此事,與眾臣盡興校獵於岐陽,極歡而罷。

數日之後,太宗駕還京師,升朝議事,亳州刺史裴莊上奏,請伐高麗。

太宗故作猶豫道:高麗王武職貢不絕,為賊臣所弒,朕哀之甚深,固不忘也。但因喪乘亂而取之,雖得之不貴。且山東凋弊,吾未忍言用兵也。

裴庄未知天子深意,由是不復再奏。

貞觀十七年九月,百濟與高麗連兵,阻絕新羅通唐道路。新羅派使向唐求援,太宗派司農丞相里玄獎為使,寄語高麗,誡其停止進攻新羅,否則大唐將出兵攻之。

相里玄獎到達平壤,告誡高麗,蓋蘇文不聽,且言語甚為無禮。

太宗聽聞此報,不怒反喜,乃大聚文武:我早有為高麗王高武報仇之意,未及發兵。今新羅前來求救,蓋蘇文又不聽我調解,則師出有名矣。

眾臣大驚,皆都憶起當年隋煬帝三征高麗舊事,紛紛上奏諫止。

太宗說道:蓋蘇文前弒其君,賊其大臣,殘虐其民;今又違我詔命,侵暴鄰國,作為天國上邦,豈可不討!

諫議大夫褚遂良奏道:陛下指麾則中原清晏,顧眄則四夷詟服,威望大矣。今渡海遠征小夷,若指期克捷,猶可也。萬一蹉跌,傷威損望,更興忿兵,則安危難測矣。

李世積忽出班言道:臣謂褚大夫之論,似是而非。前者薛延陀入寇,陛下欲發兵窮討,被魏徵苦諫而止,便使其至今為患。向若用陛下之策,則北鄙安矣。

太宗喜道:然也。此誠魏徵之失,朕悔而不欲言者,恐塞良謀故也。

褚遂良道:天下之大,譬猶一身。長安及洛陽西東兩京,心腹也;周鄙數百州縣,四肢也;四夷八荒,身外之物也。今高麗罪大,誠當致討,但命二、三猛將,將四五萬之眾,仗陛下威靈,取之如反掌耳。今太子新立,年尚幼稚,自餘籓屏,陛下所知。一旦棄金湯之全,逾遼海之險,以天下之君,輕行遠舉,皆愚臣之所甚憂也。

太宗說道:八堯九舜,不能冬種;野夫童子,春種而生,得時故也。蓋蘇文陵上虐下,遼民延頸待救,此正高麗可亡之時也。卿等議者紛紜,但不見此耳。

褚遂良聞此,不復再言。

貞觀十八年七月,太宗下旨:命將作大監閻立德等,前詣洪、饒、江三州,速造船四百艘以運軍糧;營州都督張儉等,發幽州、營州二都督兵馬,以及契丹、奚族二部從之;命靺鞨部眾出擊遼東,以試探高麗虛實;以太常卿韋挺為饋運使,民部侍郎崔仁師副之,自河北諸州皆受挺節度,聽以便宜從事。又命太僕卿蕭銳,運河南諸州糧入海。

數詔下達,各地奉命而行,不敢怠慢。高麗莫離支蓋蘇文聞知,遣使入貢大唐,以試探唐朝態度;唐太宗不受其貢,並將使者拘留,不令回國。

征東之意既決,又下詔命:以散騎常侍劉洎為侍中,行中書侍郎岑文本為中書令,太子左庶子、中書侍郎馬周守中書令。諫議大夫褚遂良為黃門侍郎,輔佐太子,參預朝政。

正在此時,安西都護郭孝恪上報:今有西域焉耆,地處塔里木,出於高昌故地。自高昌滅國之後,乃背叛大唐,轉附西突厥。焉耆王且將己女嫁給西突厥大臣屈利啜之弟,斷絕向大唐朝貢。如此悖逆不道之國,臣請發兵討之。

唐太宗覽奏,遂暫息東征,先顧西域。因詔命郭孝恪為西州道行軍總管,帥步騎三千,出銀山道以擊之。

帝旨下達之日,適值焉耆王三個胞弟到至西州,以頡鼻為首,主動向大唐投誠。郭孝恪大加褒獎,並賜金帛土地,便以頡鼻之弟栗婆准為鄉導,往擊其兄焉耆王。

鏡頭轉換,西域荒漠,焉耆古城。

焉耆雖然處於荒漠之地,但四面皆水,可謂形勝之地。焉耆王恃其險阻,不設防備。

郭孝恪命大軍在後,自率精騎倍道兼行,夜至焉耆城下,即命將士浮水而渡。比及天曉,下令鳴角攻擊,眾將鼓勇登城,一舉攻克,乃執焉耆王突騎支,獲首虜七千級。

唐軍千里奔襲,出其不意,於是輕易獲勝。郭孝恪便留栗婆准暫攝焉耆國事,親自押解突騎支還師。

郭孝恪引兵東去三日,屈利啜引兵方至。於是復克焉耆城,擒執栗婆准,自據其城,更以勁騎五千往追唐軍。

突厥騎兵追至銀山,郭孝恪引軍還擊,又大破屈利啜,追奔數十里。

九月辛卯日,太宗李世民設朝大明宮,對侍臣道:郭孝恪奏稱八月十一日往擊焉耆,二十日應至,必以二十二日破之。朕計其道里,報捷使者今日當至。

言猶未畢,驛騎果至,呈遞報捷奏章。眾侍臣拜服於地,齊稱陛下聖明如神。

西突厥既得焉耆,處那啜使其吐屯權攝焉耆,並遣使入貢,隨後亦至長安。

唐太宗訓斥來使:我發兵擊叛,始得焉耆;汝等乃是何人,敢奪而據之!

使者以此還報吐屯,吐屯大懼,遂放棄焉耆,引部回返其國。焉耆人雖然由此復國,但仍不敢得罪突厥,遂立栗婆准從父兄薛婆阿那支為王,仍然依附處那啜。

郭孝恪見此,亦只好承認薛婆阿那支自立為王,與其和平共處而已。

李世民便以此事為由,教導太子李治:焉耆王不求賢輔,不用忠謀,自取滅亡,系頸束手,漂搖萬里;人以此思懼,則懼可知矣。

九月下旬,蓋蘇文遣使至唐,進貢白金。

褚遂良奏道:高麗莫離支弒其君,為九夷不容。陛下今將討之,若納其金,是魯桓公納宋華督獻郜鼎之類,臣謂不可。

太宗信以為然,乃拒高麗貢獻,並謂高麗使者:汝曹此前皆事高武,受其官爵。莫離支蓋蘇文弒逆,汝曹不能為故主復仇,今更替反賊遊說以欺大國,罪孰大焉!

悉命扣留,並下大理寺推鞠其罪。

冬十月,唐天子車駕行幸洛陽。前宜州刺史鄭元璹當時已告老致仕,唐太宗因其當年嘗從隋煬帝征伐高麗,便召詣行在,問其遼東是否可伐。

鄭元璹照實奏道:遼東道遠,糧運艱阻;東夷且善守城,攻之不可猝下。

太宗道:今日非隋朝之時可比,公但隨營備詢,有何不可?

鄭元璹明知其不可為,但不敢諫,於是再拜奉詔。

唐太宗為息異議,詔諭群臣:今攻高麗,與隋煬帝時不同,大有五利。一曰以大擊小,二曰以順討逆,三曰以治乘亂,四曰以逸待勞,五曰以悅當怨。詔以張亮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帥兵四萬,戰艦五百艘,由海路前往平壤;李世積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帥步騎兵六萬,前往遼東。同時傳檄遼東,命新羅、百濟、奚族、契丹各附庸諸部,分路發兵,東向南下。朕親統諸軍,自洛陽北上定州,留太子李治監國,蕭瑀為洛陽宮留守。

鄂國公尉遲敬德致仕在家閑居,聞說天子東征,遂上書進言:陛下若親征遼東,洛陽、長安乃國庫所在,駐守兵力單薄。遼東路途遙遠,恐生不測;且彼蕞爾小國,何勞陛下御駕親征?請付之良將,自可摧敵。

太宗不納,而命尉遲敬德官復原職,并行太常卿職權,任左一馬軍總管,啟用隨征。

庚子日,諸軍大集於幽州,遣行軍總管姜行本、少府少監丘行淹,先督工造梯衝於安蘿山。遠近勇士應募,及獻攻城器械者不可勝數。

太宗大喜,使人催督前軍進兵。

前軍都督時為皖城郡公張儉,奉命引契丹等番軍先發,雖奉嚴旨,但值遼水漲,久不得濟。太宗以為張儉畏懦不前,遂召其還詣行在。

張儉匹馬前來見駕,具陳遼東山川險易,水草美惡,以及行軍路線,作戰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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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見其並非怯戰按兵,由是大悅,遂拜為行軍總管,使領諸蕃騎兵,為六軍前鋒。斥候來報高麗莫離支將至,太宗詔命張儉自新城路邀擊,高麗兵乃不敢出。

大軍行至洺州,太宗紮下行在。聞說洺州刺史程名振善於用兵,於是召問方略。

字幕:程名振,洺州平恩縣(今河北曲周)人。

程名振早年跟隨夏王竇建德反隋,武德四年歸順唐高祖李淵。后隨秦王李世民打敗劉黑闥,拜營州長史,冊封東平郡公,后遷洺州刺史。

此時聞天子召喚,遂至行在參見,詳說進軍機宜。

太宗嘉勉:卿有將相之器,詔命擢升右驍衛將軍、平壤道行軍總管。

程名振喜不自勝,卻忘記拜謝,就此失禮。

太宗發怒:卿乃山東鄙夫,今得一刺史,便以為富貴至極邪!竟敢於天子面前無禮,言語粗疏,既蒙升遷,又復不拜!

程名振回過神來,謝罪道:疏野之臣,向處外任,未嘗親奉聖問,適方只一味心思奏對之辭,故忘拜謝聖恩耳。

舉止自若,應對明辯。

太宗嘆道:房玄齡事朕左右二十餘年,每見朕譴責他人,顏色無主。程名振平生未嘗見朕,一旦責之,曾無震懾,辭理不失,真奇士也!

其後未久,平壤道行軍大總管張亮及遼東道行軍大總管李世積分別遣使來報,諸路軍馬準備充足,聽命待發。

太宗聞而大喜,便欲親入遼東督戰。

群臣又都諫道:陛下方遠征遼左,而置突厥於河南,距京師不遠,豈得不為後慮!願陛下留鎮洛陽,遣諸將東征即可。

太宗言道:夷狄亦人耳,其情與中夏不殊。人主患德澤不加,不必猜忌異類。蓋德澤洽,則四夷可使如一家;猜忌多,則骨肉不免為仇亂。煬帝無道,失人已久,遼東之役,人皆自斷手足以避征役;楊玄感以運卒反於黎陽,皆非因戎狄為患也。朕今征高麗,皆取願行者,募十得百,不得從軍者,皆憤嘆鬱邑,豈比隋之行怨民哉!突厥貧弱,吾收養之,其感恩入於骨髓,豈肯為患!且彼與薛延陀嗜欲略同,彼不北走薛延陀而南歸我,其情可見矣。

言罷,復顧謂褚遂良道:卿知起居,為我志之,自今十五年,保無突厥之患。

當時俟利苾既失眾,輕騎入朝,天子便命為右武衛將軍。

太常卿韋挺負責饋送大軍糧草重任,然而不先巡視漕渠,通其水道。因運米六百餘艘至盧思台側,淺塞不能進,致誤軍需。

房玄齡下令械送洛陽,天子詔令除名,以將作少監李道裕以代其職。

殿中侍御史崔仁師時為韋挺副職,主管海運事務,兼管河南漕運。崔仁師認為漕運路線曲折遙遠,恐所運物資不能及時到達,因而見機行事,徵調近海租稅充作軍餉。因運輸兵卒於路逃亡,沒有及時奏聞,因而獲罪,亦坐免官。滄州刺史席辯因坐贓貪污軍餉,被有司查出上報,天子大怒,立命斬殺,並詔朝集群臣,皆使往刑場臨觀。

三月丁丑,天子車駕到至定州,命歇兵二十日。

乃召集群臣道:遼東本屬中國之地,隋朝四次出師不能復得。朕今東征,欲為中國報死難子弟之讎,雪君父之恥耳。且方隅大定,惟此未平,故及朕之未老,用士大夫餘力以取之。朕自發洛陽,唯啖肉飯,雖春蔬亦不之進,懼北方之民煩擾故也。

此後每見病重將士,必召至御榻前存慰一番,后付州縣療之,士卒莫不感悅。百姓有不被列入徵兵名單者,自願以私自裝備從軍,動以千計,太宗皆不允許。

第十六日,天子下令整裝,準備出發北上。命開府儀同三司高士廉攝太子太傅,與劉洎、馬周、張行成、高季輔同掌機務,共輔太子;長孫無忌攝侍中,岑文本與吏部尚書楊師道攝中書令,隨駕從征。壬辰日,車駕出離定州,天子親佩弓矢,引眾北上。

車駕至於幽州,悉以軍中資糧、器械、簿書等細務皆委付岑文本,倚為左膀右臂。

岑文本夙夜勤力,躬自料配,籌筆不離其手。未過旬月,精神耗竭,便發暴疾而薨。太宗聞而悲不自勝,急遣使南還定州,取右庶子許敬宗前來,命代岑文本之職。

夏四月,陸軍大帥李世積率軍自通定渡過遼水,到達玄菟。

高句麗國人皆聞大唐國戰神英國公李世積大名,聞其親率大軍前來征伐,由是非常害怕,沿路城邑皆都閉門自守,並無一處敢於出城迎戰。

李世積安營已畢,便即遣將發兵。乃派任城王李道宗率兵數千,往攻新城;皖城郡公張儉率軍渡過遼水,向建安城進軍。自引中軍,往攻蓋牟(今遼寧撫順)。

張儉先至建安,斬首數千。李世積攻佔蓋牟城,俘獲兩萬餘人,糧食十餘萬石。

此時水路元帥張亮率軍從東萊渡海,進攻卑沙;程名振率軍先到,以王大度為先鋒,一舉攻佔卑沙城(今遼寧大連大黑山),俘獲男女八千人。(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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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真相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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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集 廢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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