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九章 勇敢的話
李乘風生的好看時,自是令魔主討厭至極,特別是在魔域呼風喚雨的他,何曾經歷過“第三者”這種事情。
在魔域,只要他看上的女子,就會上趕着投懷送抱,不成想,步至人間,竟只得了半個喜歡的女子,這未免.....有些遺憾。
之所以說得了半個喜歡的女子,是因為那女子說,即使得了她的身子,也得不到她的心,這樣的話,讓他這目空一切、唯我獨尊的一域之主,何其傷心,也是何等的羞辱。
如今的李乘風,卻很是難看,不管從相貌,還是他當下的手段,都算不得漂亮,甚至與當年的“大師兄”,更是大相逕庭,有雲泥之別。
所以這樣的李乘風,很難讓人喜歡起來,不說作為敵手的魔主,就是世人,也會因為如此模樣,避而遠之。
當然,李乘風對此,倒非很在意,甚至在他心中,已再無喜歡,又或是不喜歡,別人的也好,自己的也好,都已不再重要,如今的他,只有一個目的,便是殺了眼前之人,也是他當年倖存下來后,唯一的執念。
有時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如今的他,到底還是不是李乘風,亦或現在的他,是否為當年李乘風最後一道執念。
不重要,均是不重要,因為他滿腦子只有一件事,殺了前方之人,那個毀了他的世界,他的愛人,他人生中,最可憎之人。
此時的他,如魔神。
此時的他,魔神亦如他。
血炎纏身,讓本就高大的魔神體,看去更加高大。而此時的魔主,看去則嬌小不少,如稚童一般。
但就是這個稚童,此時卻向那巨大魔物的一拳迎去。
因為他是魔主,人間、魔域之主。
他本可以退,也可以暫避其鋒芒,但他還是決定迎上去,因為他明白,若是這次退了,他的道心,心中無敵的信念,均會在此刻被這一拳摧毀。
虛空中的裂紋,本在慢慢彌合,忽然一聲巨響,這裂紋再次擴大。如本欲醉眠的女子,忽然受到驚嚇后,一下睜開眼來。
這一拳,也再次讓魔主擊穿幾座大山,濺起冰雪無數,若黑色利箭般,向遠處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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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名山無數,青雲山,絕對是其一,此時山巔,白雲悠悠,彷彿為這亂世,化作的一個個句號。
在其下方,出雲閣中,也有朵白雲,與上方的白雲,遙相輝映。
李知焉便是那朵白雲,只見山風襲來,他白衣獵獵,不錯,他當下,便為這青雲山戰事,劃上了句號。
天下大亂,此時的青雲山巔,卻難得一絲寧靜,也難得在他臉上,看到一抹欣喜。
好友相伴,當值得欣喜,是以這幾日,他的投影,幾乎全在此處。
當然,這份喜悅,是最容易被分享之物,也是最珍貴之物,所以他的到來,最開心的,莫過於莫如雪。
此時的她,如痴如醉,不時看看白雲,不時看看如白雲的李知焉,嘟嘴嘀咕道:“真是傻子,白雲有何好看的。”
當下的李知焉,不說近在咫尺的嘀咕,就是遠隔萬里的嘀咕,他都能聽見,只見他道:“我看了許多年的白雲,但我發現今日這裏的白雲,最是好看。”
莫如雪俏臉一紅,在心裏輕啐一口,腹誹道:好些日子沒見,這傻子莫不是開竅了,也學那些風流少爺,如此油嘴滑舌了?
雖如此想,但還是忍不住心中疑惑,問道:“這裏.......有何不同之處?”
李知焉笑道:“在如此地方,青雲山上的能工巧匠,竟能再次築起一座樓閣,如空中樓台,彷彿登臨仙境一般,你看,我們腳下,便如履雲端。真是了不起.....哈.......哈哈.......”
李知焉說的興起,卻被莫如雪一個白眼,手上一探,便欲擰一個大肉卷,但是蔥白玉手剛至對方腰間,便有些黯然,因為不管她如何擰,擰起的,都是一片空氣。
就像好幾次,她想去拉的衣袖,還有衣袖間,那雙孤獨的手。
李知焉雖為投影,但還是察覺到了她的意圖,有些不解,撓撓頭后,囁嚅道:“我.....我又說錯什麼了嗎?”
莫如雪看着他眼中的滄桑,還有那隱在眸子后,深深的孤獨,忽然心中一痛。
不錯,與她受盡寵愛不同,這少年,是多麼的孤獨,他的出生,他的成長,都在一場陰謀中,一個人,一片山,然後孤獨的行在世間,並因為那出生,受盡世人的鄙夷和仇視。
如此人生,卻未讓他自暴自棄,也未讓他憤恨人間,相反,即使在如此時刻,他依然憑着自己的實力,拯救萬民於水火中。
莫如雪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春風一笑,似要用這笑,治癒他心中所有的不好,歉然道:“你沒說錯。是我小題大做而已。”
李知焉見狀,大為贊同,並讚許道:“哦,知道錯了就好。”
聞言,剛還柔情蜜意的莫如雪,忽然激怒攻心,也有些上頭,一個腦瓜崩,便朝李知焉頭上落去,並怒道:“錯你大爺。”
便不再看李知焉,氣鼓鼓的轉身而去,那銀牙咬的咯咯作響,似是恨極。
李知焉再次撓頭,亦如當年那般,咕噥道:“女人......還真是奇怪。”
不說還好,一說,莫如雪更氣,轉身過來,一通亂拳,哪怕知道是空氣,也要如此一番,不然心頭這氣,想必一時半刻消不了。
就在她揮拳間,李知焉那投影,也在慢慢變淡,彷彿這小拳頭,具有天神一般的力量,讓當下的李知焉,也有些吃不消。
莫如雪也發現了不對勁,心裏大驚,並有些懊惱和悔恨,懊惱自己怎的如此愚蠢,這不是自己朝思暮想,求了無數遍神明才換來的結果嗎?悔恨自己竟將這朝思暮想的結果,親手葬送,故連忙道:“知焉,你要離開?”
李知焉不答話,怔怔的望着北方,投影更加的淡,臉色也在瞬間,變為慘白。
莫如雪道:“小氣鬼,跟你開玩笑呢。”
李知焉還是未答話。
莫如雪見狀,已然有些急,眼眶一熱,便有淚要落下,道:“對不起.....還不行嗎?”
聞言,李知焉終是轉過頭來,笑意依然,道:“你說什麼?”
莫如雪道:“對不起還不行嗎?”
李知焉道:“什麼?”
莫如雪道:“對不起.....對不起.......”
李知焉玩味一笑,道:“你錯那兒了?”
莫如雪道:“李知焉,你不要太過分。”
李知焉笑道:“我接受你的道...........”
也就在此時,李知焉一咳,帶出一些東西來,雖然他的投影,什麼都沒咳出,但莫如雪知道,他的本體,絕對受了重創,剛才那一吐,定是吐的血。
莫如雪擔憂道:“知焉,你.......你怎麼了。”
李知焉淡若白雲,經山風一帶,竟然扯出一絲絲氤氳之氣,道:“萬丈谷中,來了兩位客人。”
莫如雪道:“客人?”
李知焉道:“不錯,不速之客。”
莫如雪緊張道:“什麼客人?”
李知焉道:“魔主和李乘風。”
莫如雪心中大震,作為名門之後,整個青雲山的掌上明珠,她自是知道這樣兩人,也自然知道兩人的實力。
當然,如今這天下,就沒有不知道的,故連忙道:“你........你沒事吧。”
李知焉道:“我想試試。”
這樣的回答,絕對答非所問,也正是這樣的回答,讓莫如雪更加擔憂,道:“獃子,你可千萬別逞能,今天......今天我..........”
李知焉道:“我什麼?”
莫如雪道:“我本..........本想與你說些話。”
李知焉道:“什麼話?”
莫如雪緊張的臉上,居然透着一抹羞紅,讓李知焉再度一笑,然而他這好看的笑,卻要被山風偷走,變得越來越淡。
莫如雪食指繞着秀髮轉動,囁嚅道:“勇......勇敢的話。”
李知焉道:“勇敢的話?”
莫如雪道:“..........不.............不錯...........像...........”
李知焉更加疑惑,他還從未見這小妮子如此怯聲怯氣,道:“像什麼?”
莫如雪道:“像......像.......”
“像”了好久,也未像出什麼來,也就在此時,李知焉那道投影,似要與白雲融合,又好像化作了白雲,在空中飄蕩。
莫如雪見狀,眼中一紅,淚便流了出來,喃喃自語道:“像赫連姐姐那樣....勇敢的話。”
只是剛說到這,眼淚便再次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只見她哭着道:“只是.......只是我........我終究不如赫連姐姐那般勇敢。”
此時,一個胖子,自出雲閣石柱后,行了出來,若是放在其他地方,定會有人奇怪這胖子怎的就能在那手臂大小的柱子後方隱藏。
莫如雪不會奇怪,當然,她也沒心情奇怪,此時怔怔的望着李知焉消失的地方。
胖子自是莫如君,與他一道,怔怔望着李知焉消失的方向,並道:“小妹,你已經很勇敢了。”
莫如雪不理會他,而是望向北方,忽然目露堅定,道:”你一定要活着,讓我有機會.......說出那些勇敢的話。”
言罷,也不看莫如君,徑直朝山下而去。
莫如君見狀,連忙道:“小妹,你要去哪裏?”
莫如雪頭也不回,道:“我要去萬丈谷。”
莫如君道:“此去萬丈谷,路途遙遠,你一弱質女流.......”
莫如雪打斷道:“二哥,若是連萬丈谷都不敢去,何談勇敢。況且,我也不想在這裏擔驚受怕。”
莫如君道:“可是..........”
莫如雪道:“別可是了,二哥,你也不用派人保護我,小妹一生,幸得兩位哥哥照拂,但這次,小妹想一個人,正大光明的........再去萬丈谷。”
莫如君剛欲言,在其後,一陣風來,便駐足於此,捲起一絲塵土,化作莫如是,道:“由她去吧,我們的小妹,終是長大了。”
莫如君道:“如今天下大亂,小妹她一個人........”
莫如是道:“她不是一個人,這天下,還有李知焉,亦或者說,這李知焉,就是這天下。”
莫如君撓撓頭,不明就裏,但對大哥之言,向來深信不疑,便點頭稱是,不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