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史青玉
修行界有許多山,有一些很高,有一些則很有名,但凡山足夠高,那麼山就會有名,而有幾座山無名,卻在修行界很有名,因為有仙則靈,則名。
點墨門就有許多山,高矮不一,但是有一座山非但不矮,而且還很高,比其他名山都高,世人都不會懷疑這座山的高度,如果有誰非要這麼認為,那麼一定會收穫世人看傻子的眼神。
在主峰下,薄霧裊繞,也輕掩着幾座較小的山峰,微風吹起,若隱若現。
其中第三峰,峰腰處,一間木屋,一個青年道人,中正平和,相貌中庸,身材極是魁梧,如果能換上蓑衣,會點莊稼把式,也許他更適合做一個田舍郎,但師父非要說他以後會是一個非常好的道人,所以此刻他身上穿的就不是蓑衣,而是道袍。
這時青年道人打坐醒來,喃喃道:“大師哥!”
繼而嘆息一聲。繼續道:“命運真是妙不可言,知焉終究還是見到了大師哥,對還是錯。”
自言自語自然沒人回答,他知道在師兄師姐、師弟師妹面前,自己是最笨的,所以但凡想不通的問題,他就不再去想,釋然道:“時間就是答案,何必自尋煩惱。”
或許對這不是答案的答案非常滿意,繼而咧嘴一笑,繼而閉目打坐。
萬丈谷,古樹旁。
李知焉道:“李乘風前輩,謝謝你傳我修鍊心法,你怎麼會認識我呢?”
李乘風道:“我與你母親認識、、、算是故友吧。”
“你見過我母親?”
“自然見過。”
“她在哪裏?”
李乘風道:“我也想知道,所以我也在尋找。”
當然,他知道再也找不到,因為現在的他,本就是一縷殘魂,但聽佛門子弟說,有另一個世界接引這個世界的靈魂,故才有此言。
或許不想再探討這個問題,李乘風岔開話題道:“這位姑娘是你朋友?”
“是的。”
“我即將離去,諸多疑問,你大可在這個世界去尋找答案,這位姑娘實在不宜多耽擱。自去吧。”
說完已轉透明,再到不見,有可能再也不見。
李知焉望着這個剛剛相識卻又感覺極度熟悉之人,心裏莫名惆悵,他知道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候,故背着少女縱躍而去,少女氣息極度微弱,李知焉疾步如飛,不時已出到谷口來,只是奇怪,為何今日谷中猛獸如此之少,想不通也就不再想。
茅屋內,少女奄奄一息,只見知焉猛捶在唯一的那張木桌上,本就搖搖欲墜的木桌這時更是不堪重負,頗有你再捶一下試試,你再捶我就倒給你看的架勢。
李知焉懊惱道:“我應該問問李乘風前輩怎麼治癒這位莫如雪姑娘的,我想前輩這等人一定有辦法,現在這深山野嶺的,如何是好。”
說完又自責的擊打了一下承重柱,本就將傾的茅屋哪受得了這般蹂躪,瞬時就倒了下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離萬丈谷數十裡外,有一座小鎮,以前這裏城牆高築,是歷史上某個時期一座著名的邊疆要塞,現在卻只有靠殘垣斷壁來述說著他曾經的輝煌,周邊城牆早已被歲月磨成了大石頭,失去了原來的樣子,所以這裏的人都叫它大石鎮,這裏聚集着周邊各色人等,商人從這裏低價購買山中野物,運轉到各地高價售賣,樵夫,採藥商,而獵人在這裏擺弄着他們剛在山裏弄來的野物,希望買個好價錢早點回家和夫人孩子團聚,各取所需。
既然有人,就少不了客棧,酒肆這類地方,即便像這樣的偏僻之地,也會有風月場所讓這個世俗的地方顯得更世俗一點。而史姑娘就撐起了這座小鎮風月場所的一片天,要說小鎮上誰最有錢,沒人會知道,誰最有權,也不會有人知道,這裏雖是偏僻小鎮,但這裏緊靠萬丈谷,到這裏隱姓埋名的不知有多少,但要說誰最有名,那就非史姑娘莫屬了。
小鎮本就不是忙碌之地,一天的交易僅限於早市,所以大多時候都處於閑散狀態,幾個關係好的男人會邀約到一起喝酒,喝酒就少不了聊天,而男人聊天,則少不了女人,而說起女人,自然在這個小鎮就繞不開史姑娘,小鎮人不多,大多都相識。
這時一男子放低聲音道:“你們知道昨天晚上是誰入了史姑娘的香閨嗎?”
在其左手處,另一男子聽他說起這個話題,就來了興頭,臉上也多了一些淫邪,好奇道:“盧老爺?”
右側男子不屑道:“盧老爺那老東西前天才去的,他那幾兩老骨頭,起碼要等到下個月去了。”
左側男子道:“張鏢師?這混蛋倒是去的挺勤的。”
此時首先挑起話頭的男子道:“都不對,今天就比較新奇了,是一及冠少年,而且還背着一人,男女不清楚,聽說史姑娘從不、、、,難道史姑娘這次要雙翅齊飛?再創新高、、、”
說完對身邊酒友頻頻眨眼,以會其意,其狀甚是猥瑣,引來身邊酒友哈哈大笑。
小鎮上有一戶宅院,和其他宅院基本一樣,但唯一不同之處就是這戶宅院門上掛着一木牌,木牌分兩面,正面本色,背面胭脂紅,小鎮上的男人在此路過時,都會心領神會,不約而同的駐足於此,看看今天史姑娘的門牌到底是什麼顏色,當然,少不了被自己夫人揪着耳朵在不斷告饒中離去的,而女人少不了也會在本就污穢的門前吐幾口口水,再罵幾聲不要臉之類的話語。
宅院內,亂花漸欲迷人眼,各色各香,在這寒冬時節,不知此地主人在哪弄來這麼多新奇花草,聽說在南方,即便像這樣的時節,也會有許多這樣的花草,此地主人來自南方?不得而知。
當然,主人就在眼前,李知焉本可以問問,但他發現現在問這個問題不大合適,因為他能感覺到,此地主人好像已經生氣了,而且氣的不輕。
此地主人道:“是我叫你進來的?”
李知焉道:“是的”
“是我告訴你包治百病的?”
“是的”
“那我有沒有告訴你,只能治男人的病?”
“告訴了,男人與女人有什麼不一樣嗎?”
聽此,此地主人以手扶額,作痛苦狀,她覺得她遇到了傻子,這是她職業生涯最大的污點。最可恨的是,這傢伙還帶了一少女來此,關鍵是這少女還比她漂亮,這是女人最不能容忍的,所以她現在生氣極了。
“李、、知、、焉,你、這個、、白痴,快帶我、離開這裏。”
這時莫如雪斷斷續續說道,她好像也生氣了,本就奄奄一息,但嘴唇發顫,語句說出,都哆嗦了起來。
李知焉嘟囔道:“女人真是奇怪。”
不過看着莫姑娘恨恨的眼神,此時又大病纏身,也不便再做計較,說完后,李知焉俯身繼續背着莫姑娘,準備離開這裏,接下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他畢竟不是大夫,甚至他什麼都不是,他感覺人生中又多了一種無助,對自己能力的無助,他來自於深山,所以最適合他的地方也許就是深山,所以他準備送莫姑娘到其師門青雲派之後,繼續回到深山中去。
當然,等莫姑娘病好了,再傳授自己幾套劍法就好了,以後打獵也就更方便,但是現在莫姑娘身受莫名疾病,到底能否撐的到青雲派還未可知,思緒萬千,這時突然想起李乘風前輩傳授的心法,默念於心。
梨花木桌上,一張便箋,一隻筆,好像要寫什麼,但什麼都沒寫,便箋無風自動,自然而然吸附於李知焉身體上,而其背上的莫姑娘,此時亦有感,她感覺體內在萬丈谷吸入的霧氣真在慢慢度入李知焉體內。她想制止,畢竟這是自己的事情,並不該牽連她人,故問道:“你、、你沒事吧?”
李知焉被打斷,回過神來,道:“什麼事,沒事。”
便箋也因此掉在地上。
說著說著,準備出門而去,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史姑娘怒道:“又是哪位不懂規矩的。“
雖是跟門外人說話,但是卻望着正欲離開的李知焉,史姑娘快步向前,準備開門,而李知焉身負一人,跟在其後面,也想藉此出的門去。
但這身打扮難免就有了史姑娘僕人的嫌疑。
門開,人現,本以為是一人,只是沒想到在這個地方會來一群人,因為這個地方好久沒來過一群人了,而且是一群女人,那就顯得更奇怪了。
史姑娘退後幾步,她以為再也不會見到這群人,甚至再也不想見這群人,因為他無顏再見這群人,她的曾經,她的現在,在這群人面前都是笑話,但是這群人終究是要來看看她,看她到底活成了怎樣,問問她有沒有後悔過,順便拿她回去,幫她懺悔。
所以來人就一直看着這位史姑娘,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想看看這位曾經名動天下的奇女子為了負心漢墮落成了什麼樣子,她們沒有失望,也沒有意外,像是意料中一樣,好像她本就該如此,才不負她的人生經歷。一時間竟沉寂了下來。
既然是故人相遇,那麼就不會沉寂太久。
史姑娘終是開了口,道:“二師姐,師父他老人家可安好?”
前排中,當首的女子道:“史青玉,你覺得你還有資格問候於師父她老人家?當然,也不要叫我二師姐,承受不起。“
“好的。”
她知道她已經不配,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只會為宗門徒增笑料,所以他根本不敢奢望於眼前女子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