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吳狗蛋

四吳狗蛋

待王大夫也跟着出門后,一行人中,忽然串出來一個胖乎乎的青年,一下撲到吳蔚跟前,“狗蛋兒哥呀,你沒事兒吧?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往後俺可找誰去玩吶,誰還能領着俺去套野兔,掏鳥蛋,河裏摸魚呀,還有誰能領着俺去偷看王寡婦洗澡,翠嬸兒換衣裳吶”

吳蔚都懵圈兒了,一行其他人也是大眼瞪小眼兒的面面相覷。

“行,行,行啦,嚎嚎啥呢,丟人現眼的玩意兒,你跟着狗蛋兒咋就不學點好,跟着人狗蛋兒學學下地掙公分,學學人家放羊餵豬拾大糞啥的,盡學點下三濫的玩意兒,你翠嬸兒跟咱家還沒出五服呢,真想打死你個不爭氣的玩意兒!”說罷那名長者就要去脫腳上的黃膠鞋,一幫人趕忙將其拉開。吳蔚也只能傻傻的看着,都不知道該怎麼去勸,心裏也在腹誹,這孫子雖說命是苦了點,可咋聽着不像好人吶!

“咳咳,那啥大爺~”吳蔚還是打算開口打聽打聽關於這具身體的一些事情。

“啥?大爺?俺是你滿堂叔哇,你這娃子,讓車撞的連你滿堂叔都不認得了?”長者瞪着一雙牛眼奇怪的問道。

“呃,那啥,滿堂叔,大夫說我確實是讓車撞的喪失了一部分記憶,還得麻煩您給我講講,幫我回憶回憶。”吳蔚也只能隨口胡謅了,要不然跟人家說啥,說我不認識你,我是從2023撞車生穿過來的,臨時佔用了這具身體,瑪蛋的,人誰信啊,指不定就被人強制轉精神科了。

“唉,可憐的娃嘞,你說你咋這命呢,啥倒霉事兒都往你頭上攤。”滿堂叔感慨道。“來,叔給你挨個兒指噠一下,看看你能想起來哪個。”指了一下他左手邊和其有幾分相似的中年人,“這是俺兄弟,王滿意,你滿意叔,想的起來不?”

吳蔚搖搖頭,卻是對着人家叫了聲“滿意叔!”

滿堂叔又是一指他右手邊一個年輕人,“這是你們本家的,比你大幾歲,和你平輩兒,吳狗剩兒,你得喊人家狗剩兒哥,和你房前房后的住着,想的起來不?”

吳蔚還是搖一搖頭,沒辦法,真不認識人家,但還是喊了人家一聲“狗剩兒哥。”吳狗剩兒應了一聲,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時,滿堂叔又從他身後讓出來一個年輕人,吳蔚看了眼此人的相貌,還沒等滿堂叔介紹,卻是情不自禁的喊了一聲“大伯!”跟着眼眶子都紅了。

“錯啦,錯啦,你這娃子,咋能瞎喊人呢,這也是你們本家的一個哥哥,才大你一輪兒,咋能喊大伯呢,你這腦子看來是真傷的不輕啊,人家大名叫吳金霖,小名叫佩牛,你得喊人家佩牛哥。”

吳蔚聞聽那個大名,在心裏暗暗的肯定了一件事兒,但又聽到那個小名,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23年的那個吳蔚本尊小時候可是沒少因為這個小名兒挨揍。但此時此刻,那聲“佩牛哥”倒是無論如何也喊不出口,暫且算是深入骨髓的血脈壓制吧!

“笑啥笑,人家你佩牛哥的父親早時可是教書先生,有學問着嘞,還是咱公社上一任的公社書記,要不是早早病死,也輪不到俺接人家的班,你看你們這一輩兒的也只有你配牛哥取了大名。”滿堂叔提起佩牛哥的父親是一臉恭敬的神情。

“那人家不是還有一個叫吳銀霖的弟弟也取了大名嘛!”吳蔚接話道。

“咦,他們哥倆的事兒你倒是記得?沒錯,只是你那個銀霖哥也是個苦命的娃,打小沒了爹,早十多年前讓你白嬸子,

哦就是佩牛哥他娘,改嫁帶去衛城公社下屬的一個生產隊裏,聽說在後爹手裏也沒少吃苦,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道跟着人家改姓了沒有?”滿堂叔蹉跎道。

“沒改,春耕前那會兒俺去看過俺兄弟,就是因為他堅持着不改姓,那老頭子生生的連高中都不讓俺兄弟上完,那會兒眼瞅着俺兄弟都快考大學呀,虧了俺兄弟那麼好的學習材料,唉,俺還埋怨他咋不跟俺這個當哥的說,真考上了大學,俺這個當哥的供你,結果俺兄弟跟俺說,哥,你也是早早沒了咱爹,窮家薄業的沒人幫襯着娶上一房媳婦兒,眼瞅着三張出頭快成老大難問題呀,趕緊把那錢攢着張羅媳婦兒吧!唉,懂事兒的都讓俺心疼。”佩牛提起他這個兄弟,一下子忍不住就打開了話匣,話里話外都是滿滿的對這個兄弟的自豪之情。

聽完佩牛的一番話,吳蔚是怎麼也沒能忍住眼裏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浸染衣襟。“唉,這老哥倆誒!”吳蔚內心滿是感慨,其實更多的也是替他們感到惋惜。結果一個為了幫襯弟弟終身未娶,將弟弟的孩子視如己出,一個埋怨哥哥懶散不成家,只會外邊搞破鞋,白白浪費了自己放棄上大學的機會去幫他,還險些使得哥倆反目成仇,歸根結底,還不是一個窮字鬧的。

“你看你這娃,咋還哭上了,唉,都是苦命的娃,你能感同身受也能理解。”滿堂叔邊說邊拍了拍吳蔚的肩膀。其實吳蔚想對滿堂叔說,相比與他的父輩這一代人,他的命一點都不苦,甚至於還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因為父輩他們苦怕了,窮怕了,就努力的拚命的想把一切美好的東西無私的留給下一代,後世有一種說法,說八零后是最苦逼的一代,上小學時大學是免費的,讀大學的時候小學又是免費的等等,等等,但其實,捫心自問,看着現在的00后甚至於10后,八零后的童年才是最純真,最無憂無慮的,儘管物質條件還不算那麼的豐富。呃,扯遠了……

吳蔚回到現實中,滿堂叔又幫他繼續介紹剩下的兩人,一指身材瘦削,背有些佝僂,年紀看上去僅比滿堂叔小一些的中年人“這個就是咱公社的老光棍,阮鐵蛋,你阮叔,你送你舅舅來市裡騎的洋車就是人家的。”

“哦哦,阮叔,我這還一直沒顧上看您的自行車壞的嚴重不嚴重呢,不過您放心,如果壞的不能騎了我一定會賠您一輛的。”吳蔚趕忙替吳狗蛋兒攬過來責任,畢竟佔了人家的身體,總得幫人家擦屁股不是,呸,這叫什麼破事兒啊。

“不妨事,不妨事,只要你這娃沒事就好,車子能騎不能騎的都不妨事。”阮鐵蛋開導着他。

吳蔚卻感覺其他人看他和阮鐵蛋的眼神怪怪的,說不上來那是種什麼樣的眼神,吳蔚搖了搖頭,自我安慰或許是一種錯覺吧!

滿堂叔卻說道,“你真不記得你阮叔?他肯定是不會讓你賠的。”

吳蔚自己是真知道,他不是不記得人家,壓根就是根本不認識人家,但也納悶的問道“為啥阮叔肯定不會讓我賠呢?”

“嘶,不應該啊,按說你連你佩牛哥倆的事兒你都記得,咋會不記得你阮叔呢?”滿堂叔的話讓吳蔚有些摸不着頭腦。

“滿堂叔,我是真不記得阮叔了。”“我記人家一個老光棍兒幹嘛,搞基啊”吳蔚腹誹。而一旁的阮鐵蛋面部表情頗有些失望的意思。“但我阮叔為啥肯定不會讓我賠他的自行車呢?”吳蔚追問着王滿堂。

“嘶~,你這娃,咋還非要問呢,不記得就不記得吧,有些話啊,好說不好聽的,你心裏清楚就行了,以後啊可得對你阮叔好點。”說罷,王滿堂給了吳蔚一個”你懂得”眼神……

吳蔚“……”

麻批的,好像是破案了……

“丟人的玩意兒,給老子滾過來!”王滿堂衝著最開始撲到吳蔚跟前哭嘰尿嚎的那個小胖子嚷道。

小胖子悻悻的挪到吳蔚跟前,喊了一聲“狗蛋兒哥。”

王滿堂瞪了小胖一眼,對吳蔚說道,“這是俺那不爭氣的犬子,王小瘦,你小瘦兄弟,不知道你還記得不?”

“啥,小受?”吳蔚內心納悶,滿堂叔您可真會起名。

”對,小瘦,胖瘦的那個瘦,咱農村名賤好養活,成天就屬你倆最鐵,自打你娘去了以後,這小子幾乎連家都不回了,見天的在你家膩着,俺都怕他把你家吃絕戶嘍!”說著又瞪了一眼王小瘦,“今天總算知道為啥了,明天就給老子天天回家睡去!”得,又破案了!

接着喬家莊公社的一行人又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吳蔚嘮起了家常。多數是吳蔚問,喬家莊公社的人答。別人都認識你,唯獨自己不認識自己的這種感覺,讓吳蔚說不上來的彆扭加詭異。好在其實都算是自己的父輩兒,拉起家常來,也讓吳蔚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眼見着天將要擦黑,滿堂叔說眾人還得趕回去澆地,臨時被公安同志喊來認人,也都沒來得及開介紹信,想留也留不下來,好一頓囑咐吳蔚,一定要服從大夫安排,把傷養好,然後便結伴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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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那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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