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武學意境，招式小成
夏末的夜晚裏，圓月高懸，雲霧如薄紗般飄散在半空。
月光下，青江緩緩流淌，些許浪花打在岸邊，伴隨着晚風消逝。
靜謐的江邊，兩道人影一前一後，似是散步。
後方一人穿着黑色風衣，年約三十七八，身材高大，魁梧的體格給人淡淡壓迫。
“師叔，後天就是宗內的授徒儀式了。”
吳立行故意落後半個身位，面容普通的臉龐滿是認真：“武校這幾年出了不少好苗子。”
“您看要不，回去一趟，順便瞧瞧？”誠懇的話音響徹在晚風裏，吳立行眼裏閃過期待。
然而......
“好苗子。有多好啊？”
領先半個身位的白髮老者穿着一件寬鬆的白色長褂，雙手背在略有些佝僂的身後，頭也不回道：
“不就是那些老傢伙的後人嗎？”
“是不是以為稍微指點一下，就能輕輕鬆鬆踏入罡境？”
平淡的語氣帶着一絲不屑，使得吳立行表情微滯，撓頭沉默了兩秒。
“師叔您就別說笑了，誰不知道罡境極難突破。”
他知道自家師叔因為早些年的遭遇，一直對宗門的部分人有怨氣，所以只好苦笑回應道：
“來之前師父就囑咐我，一定要將您老人家請回去。”
“不然，我回去又得挨板子。”
“哦？”
章平山收回眺望江面的目光，回頭瞥了一眼吳立行為難的表情，面不改色道：“又不是我挨板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再說.....咳咳......”
話未說完，章平山忍不住咳嗽兩聲，左手捏拳捂在嘴前，原本有些紅潤的臉色瞬間慘白。
“師叔！”
吳立行面色微驚，連忙將手裏的長衫外套拿起，欲要披在對方身上。
“不用。”章平山擺了擺右手，阻止了對方的動作。
隨即，他放下捂嘴的左手，臉上慘白稍有退卻，依舊語氣平淡道：“死不了。”
聞言，吳立行的動作僵在半空，眼裏閃過一絲複雜意味。
既有關心，也有痛惜。
身為武道一品的罡境巔峰強者，哪怕到了六十歲，也應該是鶴髮童顏，精神飽滿。
可自己的師叔明明才五十齣頭，就已經與平常老者一樣滿頭白髮，儘是蒼老之態。
“若不是當初的傷勢，也許天曜宗如今已經像師祖的預言那般興盛了吧”。
想到師祖當初壽盡時留下的評價，吳立行心裏總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天曜當興，興在平山。
如今卻是，英雄遲暮，莫過於此。
“怎麼，可憐我老頭子？”
章平山感知敏銳，但是卻未曾動怒，反而平靜無比。
“放心吧，要真有那麼容易死，我也不至於還活到現在。”
“至少，也要撐到你們有人能當牌面不是。”
章平山向前緩步而行，呼吸再次平穩悠長，面色漸漸紅潤。
他卻不知，他表現的越是淡然，吳立行就越是愧疚。
偌大一個天曜宗，竟然淪落到只能依靠兩三名老頭支撐一流宗門的名頭。
每每念及此處，吳立行心裏的慚愧就像潮水般來回不息。
“師叔，要不咱們回宗吧。”
“咱們再也不下山，就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宗里大多數人還是念您好的.......”
“閉嘴！”
凌厲的蒼老話音突然響起，
使得吳立行打了個激靈，連忙駐足低頭，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
身材高大魁梧的漢子，此刻竟像受罰挨訓的小孩，低頭盯着地面不敢出聲。
.........
然而半分鐘過去，預料中的責罵教訓並未響起。
吳立行感到疑惑，小心翼翼的抬頭，卻發現奇怪一幕。
自家師叔雖背手站在原地，卻並未回頭，反而饒有興趣的看向遠處一片陰暗空地。
那裏，有着一名青年正在打磨武藝，苦練招式。
月光下，對方穿着一身黑色短袖短褲，臉龐汗水四下滴落，每一次或拳或掌的出招，都伴隨着較為急促的呼吸。
“狂風驟雨之勢，連綿不絕。”
“風雨十八擊，真一宗的弟子？”
作為武道有成，見識廣闊的四品丹境強者，吳立行下意識評價道：
“氣力未曾合一，煉體還沒小成，面相也有二十齣頭。”
“真一宗沒這樣的弟子吧？”
吳立行下意識搖了搖頭，隨即看向章平山，目中滿是不解：“師叔？”
他實在是沒搞懂，自家師叔怎麼會對一名天賦奇差的平常人提起興趣。
“枉你邁入丹境十多年，卻連這點眼力都沒有。”
章平山回頭斜了一眼吳立行，目光彷彿在說蠢蛋二字。
“靜下心來，再給我看看。”
感受到師叔的不滿，吳立行覺得有些委屈，但還是老老實實的接受考校，再次將目光投向獨自練武的青年。
看着對方一招一式的來回演練，他忍不住嘀咕道：
“這一掌如果從肋下打出，銜接效果明顯更好。”
“還有剛才那一式，明明就該收住氣息，先作暴雨前的寧靜，再演化之後的爆發。”
“風雨十八擊最後一式乃是天雷西降，公認最難領悟武學意境，招式圓滿的基礎武學之一。”
“這種天賦還學習這門武學，恐怕有些......”
.........
許陽並不知道，距離自己十數米的幽暗小道里，有人正在給自己打差評。
此時此刻，他已經在江邊練武一個小時，身體漸漸趨於疲憊。
但是，他的目光卻依舊明亮如初，精神亢奮到了一個極點。
究其原因，只因風雨十八擊的進度已經達到了99/100，只差一步就能武學小成。
與樁功受限於身體根骨極限不同，武學招式更強調領悟，若是悟到了奧妙，就應抓住那一絲機會。
所以，當許陽體悟到了一絲別樣的意境后，便又重新擺開架子，欲要再打一遍。
前幾式，他的動作與之前一模一樣，並未出現任何變化。
但是，從第十四式開始，他的腦海里就自動出現了一幅意境畫面。
那是一片烏雲密佈的天空，點點雨水從天際滴落。
一座高大的雪山拔地而起，獨自屹立在空曠的大地西邊。
嘩！嘩！
突然，一陣大風從山腳向上升起，衝上天空，吹動烏雲。
下意識的，許陽站定身形，右拳懸在肋下，模仿腦海里的風向，由下向上轟出一拳。
頓時，拳頭破空，在黑夜裏颳起一陣呼嘯！
“這麼巧？”
十米外的夜色里，吳立行略感詫異，原本評頭論足的話音戛然而止。
然而彷彿是為了驗證他的話語，空地上的許陽動作再變。
“第十六式！”
只見他輕喝一聲，周身氣勢渾然一變，整個人顯得孤寂而遼遠。
此時此刻，他腦海畫面里的天空黑壓壓一片，雨水下落之勢愈演愈烈，漸漸化作傾盆大雨。
孤寂的雪山彷彿大地上的囚徒，飽受狂風與暴雨的摧殘。
冰雪表層被雨水打的千瘡百孔，濺起一片片如淚的雪白碎屑。
同一時間，許陽右腳上前，沉腰抬肩，左掌順勢從胸口破空而出，恰好銜接住下落的右拳。
漆黑夜空裏，他的目光分外明亮閃耀。
只因，他腦海里驟然劃過一道銀白之色，幾乎撕裂了整個天空，炫目無比。
畫面世界在一瞬間陷入安靜，雨水彷彿暫停在半空，一切都是那般清晰明了。
“第十七式”
許陽猛然撤步收掌，全身重心收縮，雙腿成馬，兩臂一上一下架在身側，深深吸氣數秒。
同一時間，他腦海里猛然響起轟隆之音，宛如天傾。
頓時，一道更加巨大的銀蛇再起，從天而降，徑直落在高聳的雪山之巔。
冰峰坍塌成一片雪色洪流，傾覆之勢驟然而起。
“第十八式！”
許陽怒目而起，全身勁力鼓盪不休，順勢借力向前轟出雙掌。
咚！
沉悶的破空聲突然響徹，在黑夜裏久久不息。
見此一幕，十米外的某人，再也難以保持平靜。
“意境！”
“竟然領悟了武學意境？”
“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