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打架
我做好了飯，端到桌子上，看見她正在拆開紗布，用新流出來的血液，將舊的血痂洗掉。
我湊上前去，伸手將她的手腕捏住，把紗布重新纏在傷口上。我的動作很慢，她的手好像舉的有些累了，慢慢的將手上的力一點點的抽掉。
李然：“紗布不要在揭開了，傷口不容易好。”
她抿起嘴唇，用手拭去額頭上細密的汗，兩鬢潮乎乎的，緋紅的臉頰在發熱，幾乎要將我烤熟。
王夕瑤：“我會記住的，傷口什麼時候會好？”
李然：“我也不知道，畢竟傷口挺深的。下午去換藥的時候，問問醫生吧。”
王夕瑤：“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李然：“行啊。”
李子鎮，槐樹街，不知名的小巷，一個老舊的房子，一張刻滿了‘早’字的桌子，幾個小菜，一對少年，共進午餐。
自從今天起，之後她無數次的跟着我，走過街道，走過戲院，走過小巷，來到小屋門前。
也從那天開始，她會在老師走過來的時候，將熟睡的我叫醒，會在我曠課的時候，幫我簽到，幫我收拾書桌，幫我寫作業，有一天她甚至提出要幫助我學習。
可是，不知為何她愈發的接近我，我就愈發的惶恐，她愈發的與我親近，我就愈發的自卑。我被這種思緒困擾，使我愈發的迷茫起來。
夏天已經臨近尾聲了，秋天的氣息正在這片土地上蔓延開來。我知道樹木的葉子，會在某一天夜裏，齊刷刷的凋零。那些花草也會在某一天清晨，謝滿大地。
“你喜歡做什麼事情呢？”她站在草坪上對我說道。遠處同學們正在玩鬧，笑聲傳的很遠。
我並沒有回答她，反而在草坪上打起滾來，旋轉幾周后，面朝天空，眯起眼睛看着晚霞。她跑過來撲在我的身前，推了推我。我指着晚霞對她說道：“你看，我最喜歡干這個。”
她看着我指的那片晚霞，呆了一會，低頭看向我笑道：“是晚霞嗎？”
李然：“嗯，我在無聊的時候就會看。”
王夕瑤：“除了晚霞，還有嗎？”
李然：“暫時沒有了，你喜歡什麼？”
王夕瑤：“我也不知道，但之前我一直喜歡唱歌和跳舞。可是我媽給我報了舞蹈班，從那天起我就不喜歡那個了。”
李然：“看來，你媽媽要把你培養成明星啊！”
王夕瑤：“明星嗎？好像是吧。有一次，一個導演叫我去試鏡，說要拍一條公益廣告，媽媽是同意的，可是被我爸爸攔了下來。”
李然：“為什麼呢？”
王夕瑤：“我爸爸說我太小了，長大后再說工作的事。”
她說著話，面朝我側躺下來，伸手揉着我的腦袋，把粘在頭髮上的草屑摘掉，問道：“你為什麼不剪頭髮呢？”
我閉起眼睛，昏昏地睡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落山了，涼意漸漸襲來，清風裹挾着山谷的氣息，吹散了夢。
我睜開眼睛。四處一片昏沉，遠處樹林裏幾隻鳥兒驚叫，水窪里忽然響起蛙鳴，幾個如同碎星一般的螢火蟲，忽明忽暗的閃爍在半空。
過了許久，我終於想起自己在什麼地方。
我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土。腳底的一張紙條被風吹起，在空中亂舞。我跳起來夠它，可是它偏偏不隨我願，向著學校的方向飛去。我追着它，一路奔跑。
終於，紙條掛在了學校圍牆的鐵柵欄上，
我只能翻上圍牆才能將紙條摘下來。
先看看四周有沒有人。零星有幾個學生在路上走，但是注意力都不在這邊，主要是沒有老師。
打定主意，我先向後走幾步，轉身，加速，衝到圍牆跟前猛然一躍，踩一腳圍牆，在借力向上竄，雙手扣住牆頭往上一撐，我就穩穩的伏在了圍牆上面，騰出一隻手抓住紙條的同時向下躍去。落地無聲。
打開紙條，藉著路燈微弱的光，仔細觀看。上面寫着——
我要回家了，不要在外面待太久，早點回去吧！
——王夕瑤
剛剛看畢，忽然聽見有人在學校里喊我。
“李然！李然！李然在嗎？”
聽了一會，是胖子的聲音，我跑到校門口沖他喊道：“胖子，我在這！”
胖子回頭向我跑來，活像一頭黑熊，肚子上的兩圈肉，隨着他的步伐上下翻飛，一件短袖根本蓋不住。邊跑邊喊：“媽的！你死哪去了？”
李然：“我就在這啊！”
胖子：“放屁！”
胖子跑過來也不停下，一把抓住我的衣服，將我帶着也跑了起來。
李然：“喂！喂！別跑了！”
胖子：“你別叫，聽我說。”
李然：“幹嘛呀？”
胖子：“猴兒被人截了。臉都打腫了，對面的指名要挑你。”
李然：“誰？”
胖子：“就是馬家灣的那些人。”
馬家灣與我們武村是世仇，好像從我爺爺那輩起，兩個村子就不和氣。至於為什麼鬧矛盾，年代太久遠了誰也說不上來。只知道到了我父親這輩更是天天打架，有一次甚至連火槍都用上了。我們這茬子自然也干過幾仗。
輸多贏少，一是他們人多，二是他們當中有大孩子。
但是隨着時間推移，我們上了初三，而他們當中的那些大孩子也全走了，一些去了高中，一些步入社會。
另我們沒有想的是，他們敢在這個時候惹我們。
瘦猴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被截的，他在掙脫包圍后慌不擇路，沒想到竟然跑到了公路上，最後被人圍到鬼崖下。
一路上被不少人看到，有幾個同學向陳虎報信。陳虎知道后，馬上搖人往鬼崖下趕去。
但是緊趕慢趕還是晚了。趕到的時候，瘦猴已經被人打了。
陳虎氣壞了，上去揪過來一個小子二話不說，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
那邊來了一群人，將陳虎他們圍了起來，短暫的衝突過後，陳虎他們全被放倒了。陳虎被制住之後，那群人並沒有如何毆打陳虎一行人，還說今天不打他們，只打我一個人。胖子這才四處找我。